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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7十年(2) ...

  •   景霄上来的时候,含烟坐在二楼对街的阁间里,像在家中一样把头靠近窗子,外面水矇矇的,这种天气,街上确实没什么人走动。
      景霄在含烟旁边坐着,含烟只是在她上来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就又看向窗外。
      “含烟,我要跟你说说楚濂的事。”
      含烟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看向景霄。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楚濂前两天在我这里抱怨了很多事。”
      含烟垂下眼睛,轻轻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伸出修长纤细的手指,在景霄面前情轻轻划着,一行红金的字迹绕着轻烟在空中滞留。
      我待会去找他。
      字迹很快就消失了,青烟缭绕,含烟继续把头略微转向窗外。
      景霄知道含烟又听不进去了,但是难听她也要说,“……你自己也很清楚,你年纪已经不小了,又是个哑巴,就算你,嗯蛮有钱的,”,景霄看向含烟身上的雪底纱衣,浅蓝碎花拼合桃红,“也需要有人照顾你,四五年前你就该嫁给楚濂,一直拖到现在。”停了停,景霄又说“我不知道你在等什么,但是别再等了,楚濂大概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好好想想吧。”
      我有在等么。
      含烟回过头来,写了三个字。
      结束了。
      这三个字消失得要比其它字快很多。
      “什么?”景霄问,“什么意思?”
      含烟低着头,景霄刚才说的,‘最后的’几个字触动了她,她继续写在空中写道:
      我待会就去找楚濂。

      含烟走出店门,景霄站在门口目送她,看她消失在浓烟似雾的大雨中,景霄回到店里,对正在打扫店铺的丈夫说:“含烟她今天跟以往有点不一样。”“哪有不一样?”景霄摇摇头:“以往她要更像一幅画,每个动作每个角度都像一幅画,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今天她要比以前放松,不知道为什么?”
      “这么怪。”
      “也不是很怪啊,只是含烟她有点极端,以前我跟你刚认识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子,就怕自己有丢脸的举动被你看见了。”
      “原来你那么爱我啊。”
      “去,都老夫老妻的了。”

      景霄想得太天真了。
      含烟撑着伞站在楚濂的对面,他甚至不愿意跟含烟同撑同一把伞,在这天泣般的雨幕下。
      他说,“不会再有人像我对你这样好了。”
      我知道。
      “你站着不动什么意思,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大夫说你的舌头根本没事,你根本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也许吧。
      “…从来都是我为我们俩个考虑……”
      是的。
      “你从来就没爱过我。”
      ……
      ……是。

      原来这世上别人欠你的,迟早是会还的,在那个人不知道的地方,由别人,偿还给你。
      含烟的态度终于激怒了楚濂,他抛下含烟,一个人走了。
      他走了,含烟还是呆呆站在原地,既不离去,也不前去追赶,虽然她很清楚,只要她去追,他是会留下来的。
      那个时候你没来挽留我,所以我也……。

      看着楚濂离去,含烟只能对着他的背影说,对不起。
      我,无能为力。
      喃喃动着嘴,没有声音。
      然后她想起,她发不出声已经有十年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而这场大雨还是没有停的意思。
      也许是因为昨夜是十年的最后一天,山路上她走得很慢,很有些落寞。
      楚濂说,总有一天,你会尝到跟我一样的痛苦。
      含烟几乎要笑出声来,
      我已经尝过了,早在十年前。

      十年。
      十年之前。
      十年之前,她在南山与东海的战场上流浪,他让她跟她走,她就跟他走了,就有了后来很多事情。
      她记得那个时候,岁星和荧惑在夜幕里启明一样升落,神兽苍龙和朱雀盘旋在天霄,守望着各自的族群的硝烟,与战火。
      那个日后被称为战神的男人,身边多了一位深蜜色皮肤的下属。
      他们叫‘他’,阿因。

      她记得那个时候,碧玉色的双刃追随着刑天的巨斧,开辟出他们的光辉与盛名。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每次出战前,她都要给他涂眉,别人是要画美,他却是要画得凶神恶煞,在战场上闯出恶名。
      有一次,时间太紧迫了,她烦了,说画什么画,整一个面具套脸上吧。
      他很嚣张地答,那怎么行,要是没了面具,别人还认不出我是谁了!想了想他又说,阿因画得比别人好。
      开玩笑的,她怎么舍得把这个差事让别人呢,怎么可能呢。
      只不过,他那么说,她就信了,以为自己真是独一无二的。
      灵山有石名黛。
      她每次拿着炭条都想,有机会要回一趟招摇山。

      她还记得,他除了容貌过于姣美,总是要在脸上涂掩饰的东西外,还有一些事情,他的秘密,他不告诉他,她上了心,用了了很久才发觉。
      关于他的另一重人格的,……漆吴。
      后来就是……

      含烟摇了摇头,决定把这里绕过去。

      与水族的仗,他们打了七年,最终决定胜负的战场,是渤海。
      渤海水光十色,水下聚集着不知名的青白冷血的水怪,张嘴就能把人拖进深海暗黑无边的最底。
      “水族这帮冷血怪物!” 所有人听见刑天大人的咒骂。
      阿因抿了抿嘴,退了下去。

      刑天大人下令用油封了整个水面,炎族的火焰把整个渤海烧了三天三夜。
      火还没有完全熄灭,便感觉到渤海深处升腾起无边的怒气,水泻天边的白雾带着压迫感倾袭而来。
      渤海东君。
      这雾本是他身体的一部份,他在这雾水中来去自如,而谁也不能穿透。
      此刻,东君随雾显形,他们看不到他,看不到他眼底深刻的红色,看不到他伸出的珠光荡漾的手,伸向红鸾火凤上的刑天,一击必中。
      “哐——”
      碧玉色的双刃划破空气,在东君背后交错,带出深深的血痕。
      真是抱歉啊,父亲大人,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阻止我报复你的人,早已离我远去。
      我是母亲的女儿,不是你的。

      东君不可置信地回头,他的眼眸里映出身后的女子,她足有翼羽,飞翔在空中。
      在东君的浓雾中,能伤他的只有跟他有至亲血脉关系的人。

      空中气流的变化引起了邢天的警觉,,在这危机关头,竟是他第二重人格发挥了作用,漆吴一瞬间夺取了身体,当机立断。
      战神的巨斧,鬼哭神嚎。
      东君从半空中被打进水底,渤海翻腾卷起白浪,然后一点一点绽开一朵血红色的大花,在水面上弥散。
      白色的浓雾化成倾天雨水,落入海中。
      在这大雨中,刑天看到雨水冲涮着翼羽张开飞在空中的阿因,一遍又一遍,蜜色的水流卸落,露出和渤海女人一样的,像水一样的白色肌肤。
      刑天的军队停止了欢呼,看向空中,有着水族肤色的女子。

      阿因面无血色,木木地,盯着水下血红的花,直至水面上显出她自己原形的倒影也未曾发觉。
      她皱着眉,闭上双目,,无论如何也徘徊不开眼前大片大片血红色的花。像是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事,这一时空,只是梦噩。
      “……”
      “……父亲”
      她难以启齿,无声无息地煽动嘴唇,带一种说不明的失落与痛苦,惘若隔世。
      ……父亲……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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