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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一窝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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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凌空而下,蔚晴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并不理会目瞪口呆的众人,拧起两个男人往人多的地方一扔。
“先找个能说话的地方。”
荒废的田地,满地的残骨,摇摇晃晃的房屋,坍塌的残垣断壁,倒地不起的老人,在已死去母亲怀里嚎啕大哭的孤儿。
当蔚晴随着村民进入牛村的时候,及目可见的就是这样一幅萧索的景象。
这里的情况,竟比在安阳县近郊看到的还要严重。
蔚晴不禁皱了皱眉,看着地上干枯的尸体,暗暗心惊。
“大,大人,您,您坐这边。”
最早答话的那名少年拿袖子擦了擦脏污的凳子,恭敬地安置在蔚晴的身前,看向蔚晴的眼中充满了畏惧。
她看了看少年挥袖时内里干瘦的躯干,不由的心中一紧。
“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还未回答,一声冷笑响起,正是那名被称为信哥的领头男子。此时的他嘴中束缚已除,但双手仍被反剪在身后,如狼似虎的眼眸恶狠狠地盯着她。
“怎么回事?还得多亏你们这些狗官的福!横征暴敛,鱼肉乡里,就连村子里用于耕地的牛羊也不放过!”
蔚晴无视信哥的叫嚣,转脸看向那名瘦小的少年,放柔语调,似是安抚道。
“小兄弟,你说说。”
那少年缩了缩脖子,又看了看被捆绑的像个粽子的信哥,忍住泛酸的眼角小声嗫嚅。
“俺们村本来是安阳县最富裕的村子,一直奉公守法,照常缴粮,乡里乡亲的生活倒也算过的富裕。
但今年开春不知道打哪飞进来很多小虫子,把我们新下的禾苗都给毒死了。我们立刻向乡长汇报,乡长也报到了县里,不多久县里就派发的杀虫药。大家东拼西凑地买了。
那杀虫药倒是好效果,那虫子一沾就死,大家也松了口气。谁料今年秋收的时候,大家把谷子收下来一看,才发现谷子里全都黑死了,根本不能吃。更严重的是,就连稻谷的根儿都全黑了。原先喷过杀虫药的地方,全成了荒地,再也不能种了 。”
那少年越说越伤心,到后来直接嚎啕大哭起来,豆大的泪珠从干瘦的脸上流下来,让人看着格外辛酸。
“我们闹到县衙府讨说法,结果县衙的人却说我们是刁民,将去的人打了个半死丢尽大牢,最后回到村子里的人就两三个。剩下满村的老弱妇孺,可这还不算完,县衙以我们毁坏公物为由,竟将缴粮额度提高的两倍!”
一个大汉愤愤一声,摔下手中的东西。
“两倍!足足两倍啊!村里连存粮都没留下,哪什么交给他们!我们交不出粮,县衙就派了人将各家各户的幼女全送了教坊,说是抵扣赋税,教坊那是什么地方!信哥的妹妹才十岁,才十岁,那么小,那么暖!就在前天竟然死在了里面!”
地上的男子双目血红,手中的绳索被挣得嘎吱作响,满脸的青筋暴突,嗜血的眸子紧紧地盯着蔚晴。
蔚晴听到此处,手中的阎罗针竟应声而断,不着痕迹地掉到了地上。
她静静地走到男子的身前,解开他的绳索,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前所未有的沉重肃穆。
“我来晚了!”
转脸看向已经面无人色的主簿,此时的主簿再也没有离开县衙府时的闲适,雪白的衣服早已沾满血渍,下身一摊黄色的印记,散发着阵阵难闻的气息,此时正惊惶地看着面容冷峻的蔚晴。
脑中猛然浮现昨夜的情景,主簿猛地爬上前去,砰砰地磕着头。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是县主大人,是县主大人下的命令,如果这群村民杀了您,就将他们的亲人放出!小人,小人也是迫不得已,迫不得已。”
蔚晴鄙夷地看着前一刻还眼角挑衅,这一刻就涕泪交加的主簿,嘴角挑了挑。
“说说你活下去的价值。”
主簿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嗖地一声立起来。
“县主,我知道县主所有的事情,大人,大人会需要我的,大人想知道什么,我就说什么!”
村民们一愣,没想到平日作威作福的县主竟然在一名少年面前如此恐惧,再想起这少年的冷峻功夫,不由地面面相觑,只有那信哥目光不闪不躲,不卑不亢地直视蔚晴。
“很好,现在带我们去教坊,如有什么花样....”
蔚晴话还没说完,主簿便连滚带爬冲了出去,一个劲儿地赔笑。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大人请,大人请....”
这一句话,几乎是哭着说的。
此时的教坊并不知道即将到来一批煞神,仍旧是纸醉金迷,春宵帐暖,莺莺燕燕醉卧香塌,好一番缠绵纠葛,不时有暧昧的声音从暖帐中传来,挠的人心头酥痒。
教坊的妈妈摇着云罗扇,笑的花枝乱颤,同一旁的乡绅打着嘴仗。
“还多亏这些蛇虫鼠蚁,要不是它们,我哪来这么多水灵灵的姑娘?”
“哈哈,妈妈这话说的在理,瞧她们那小身板,瑟瑟缩缩的本大爷最喜欢了!”
又是一番淫词艳曲,极尽猥琐之能事。
众人正在调笑之际,教坊妈妈的眼波却瞟见远处似有一熟悉的身影,下一瞬就撞开了教坊的门。
只见男人浑身污垢,满脸青紫,下身处还有片片可疑的黄渍,还以为又是灾民闯了进来,急急地走下楼,挥了挥扇子就要叫人。
只听那男人一声惊恐的声音对着身后的人道。
“大人,就是这。”
教坊妈妈眼珠一转,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不由地仔细地打量来人,这一打量立刻让她吃了一惊,立马做了个手势,挥退打手,一脸媚笑地迎上前去。
“主簿大人,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啧啧,这是怎么了,怎弄的这番模样?桃红、柳绿、快,快给主簿大人梳洗梳洗。”
谁知平日一见着她就主动调笑的主簿竟猛地往后一退,急急地避开她的触碰,笔直如蛇蝎般。
教坊妈妈不由地眉头一皱,娇嗔一声。
“大人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多日不见柳儿,见生了不是?”
娇吟着又要黏上去,还没碰着主簿的身子,便被他推了出去。
只见他的额头流下豆大的汗珠,极度惊恐的看着身后的人,教坊妈妈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这一看又是一惊。
好、好霸气的男子!
面如冠玉冷漠俊酷,明眸如星黑发如墨,高高束成马尾仍能飘荡到腰际以下,俊逸至极的脸上却带着不近人情的冷酷之色,薄唇微抿,寒芒闪烁的黑眸,透着与生俱来的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