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郑林]小夜曲》莫忘花

27、第 27 章

　　“……老师？郑老师？”

　　郑嘉颖回过神来，看到底下学生正眼巴巴的看着他。
　　“啊，刚刚我们欣赏过了视频，那现在就一起来讨论下吧……”

　　郑嘉颖最近开始给指挥班额外的指导，也不似以前这么闲了。
　　那天以后他考虑了很多。他知道自己那番话对林更新来说意味着什么。
　　可是他却有不得不拒绝的理由。

　　郑嘉颖毕竟不是年轻人，凭着一腔热血和冲动就没头没脑的把自己撞个头破血流。
　　他比林更新多经历了十八年的世事，热烈而炙热的感情已经是过去时，他会更理智的对待一切，想的自然也会更多。

　　林更新终究是个孩子，才二十出头，情窦初开的年纪。
　　一个还没踏上社会，没见过花花世界的毛头小伙子，对自己的感情能了解多少，对未知未来的凶恶又能承受多少。
　　他还太年轻，他不会懂。

　　可是郑嘉颖知道。
　　连普通平凡的情侣都要经受许多考验，何况同性之间的爱恋。

　　下了课收好材料在路上慢慢走，阳光依旧好，花依旧香，校园也依旧热闹。
　　可是郑嘉颖却总觉得自己有些魂不守舍的。

　　不知道人群里谁喊了一句。
　　“小心！喂，走路当心点啊你！”

　　郑嘉颖心里一紧，小新？
　　回头看，却只是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不当心撞到了行人。
　　人群里并不见他想念的那个高瘦的少年，心里骤然失落。

　　更新不知道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郑嘉颖莫名烦躁起来。
　　明明告诉自己要理智，却仍旧控制不住的会挂念。
　　郑嘉颖突然发现，他可能过于高估自己了。还以为一如既往的潇洒，能拿得起放得下，却想不到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他终于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唉。”
　　林更新叹出了今天的第四次气。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林更新一直没什么精神。
　　正式演出时倒还认真，几乎没犯什么错。可是一下了台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行尸走肉一样的飘来飘去，叫唤好几遍才会有一点反应，眼睛里的神采都消失了。

　　袁弘和胡歌交换个眼神，胡歌皱了眉努努嘴。
　　袁弘撇嘴，终于走过去一把掐住林更新的后颈，押着进了一旁空着的休息室。

　　“师哥……干嘛啦。”
　　林更新没什么精神，也不挣扎，就势趴在了休息室的桌子上，活脱脱像一朵蔫了的向日葵。

　　袁弘也不和他绕圈子，单刀直入就问：“和你的郑老师闹别扭了？”

　　林更新一下子从桌子上弹起来：“什什什么啊，才没有。”

　　袁弘漫不经心看着他过激的反应，说：“哦。”
　　看来是猜对了。

　　林更新又趴回桌子上，把脸都埋在自己手臂里，当一只大鸵鸟。

　　“那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更新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又缓缓吐出。心里的难受却丝毫没有带走半分，有些东西实在憋得太久，没有人可以倾诉，他终于有些熬不住了。任何人的关心此时都是救命稻草。
　　他把脑袋别过去，留了个后脑勺给袁弘，闷闷开口：“师哥……你别笑话我……我，我喜欢上一个人，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袁弘挑挑眉毛：“……小新，你这是在跟我出柜么？”

　　林更新抬起脸转头，眼睛红红像只兔子：“啊？”

　　袁弘心软了，叹口气：“没事，继续说。”

　　“可是他，我喜欢的那个人，他……”
　　林更新不自觉的抽了抽鼻子。

　　袁弘看了他片刻，终于开口道：“他不喜欢你？”

　　林更新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犹豫着说：“好像也不是……”

　　“那就是喜欢咯？”

　　林更新嘟哝：“可是他的喜欢，可能和我的喜欢不一样吧。”

　　\"怎么不一样？\"

　　林更新终于难为情起来，又把脸埋回了手臂才能继续说下去：“他说不能接受现在的我。”

　　袁弘理了下思路，大致有点明白了，缓缓开口：“小新，你喜欢的人是郑教授，对吧？”

　　林更新吓得差点跳起来，说话不利索：“你你你怎么会知道？”

　　“猜的。”
　　也太好猜了好吗。

　　林更新整张脸都腾一下立刻红起来，赶紧埋到自己的手掌里。

　　袁弘也不理他，只问：“你觉得如果他接受了你，你又能在他身边多久？”

　　林更新偷偷从指缝里露着一双眼看他，讷讷：“什么意思？”

　　袁弘认真起来，分析道：“他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他在这里不过是个过客，他的舞台一直在更宽广的地方，如果你不能和他分享同一个舞台，你以为自己能在他身边待多久呢？”

　　“我……”
　　林更新垂下了手。
　　他原本在为自己的失恋伤春悲秋，现在突然被拉出了牛角尖，却看到宽敞大海，遥遥无际，望不到边。

　　袁弘突然发问：“小新，你知道我为什么放弃钢琴学单簧管吗？”

　　“为了……胡师哥？”

　　袁弘笑一笑，算是默认：“为了能和这个人站在同一个舞台上，一起走下去。”

　　“啊……你和胡师哥难道也是……”

　　“在一起很久了。”袁弘大方承认，“当然，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林更新愣愣听着。

　　“家人，朋友，知道以后大概也不会得到什么祝福。可是既然知道彼此的心意，也决定在一起了。无论如何，也想坚持一下。”

　　林更新眼睛越张越大。他突然发现自己确实太简单，一直只看着眼前，只想着现在。
　　只想能待在郑嘉颖身边，不要分开。
　　却从来没有考虑过未来。

　　未来。
　　这样的自己，真的能站在他的身边吗？

　　林更新胡思乱想了半天，终于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师哥，我支持你们！”

　　袁弘不领他的情，抬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我谢谢你，你先管管你那摊子事吧。”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离他的世界更近一点呢。”

　　“先从了解开始吧。”

　　了解。

　　林更新回到宿舍上网查着，郑嘉颖所有的作品，居然有这么多。
　　他从来不知道。

　　按着作品列表找到了那部郑嘉颖担任配乐的电影。
　　这就是让他获得无数荣誉的作品。

　　山峰崛起的地方，曾经也不过是平原。

　　他打开了视频，戴上耳机看起来。
　　那是一部战争爱情片，即将远征的男主角看着心上人，却无法将自己的爱恋说出口，不知自己能否活着回来，所以亦无法说一个等字。
　　火车鸣笛，载着所有远行的人离去时，宏大的交响乐响起，催的人几乎落泪。

　　林更新突然觉得着音乐有点耳熟。
　　却并不记得在哪里听到过。

　　他抬手想按住耳机更仔细的辨别，手指搭上耳机的刹那，相似的动作带着记忆瞬间回溯。

　　春日的午后，融化的阳光，红柚木的地板，薄纱窗帘被微风吹动，郑嘉颖把大大的耳机给他带上，轻柔的按住。

　　电影中，车站月台人潮模糊退开，只有一人清晰，男主角渐行渐远，向着未知，向着命运。
　　乐曲正奏响最高潮处，管弦交织，荡气回肠。

　　郑嘉颖的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温暖的，他含着笑意注视他，唇开启，在轰鸣的乐曲声中，无声的对他说了什么。

　　电影的男主人公掏出怀表，按开机括，里面是心上人的照片，他轻轻吻一下。
　　念出心上人的名字。

　　林更新怔怔，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碎片。
　　他翻出配乐的列表，一目十行的寻觅着这支曲子的名称。
　　日出时的思念。爱人的吻。告别时刻。战争序曲。无可诉说的爱恋。重逢的喜悦……
　　林更新的目光停下来。

　　无可诉说的爱恋。

　　不错了，就是它。

　　说不出口，无处倾诉，只能默默，只能一忍再忍。
　　爱恋。

　　一道光在林更新脑中闪回。

　　他终于想起来了，不会错的。
　　那天郑嘉颖对他说的话。

　　他的内心因为忽如其来的了然而激动，连呼吸都紊乱起来。
　　他明白了。
　　他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林更新猛的站起来，连电脑都没有关，扔下耳机就冲出寝室。

　　想见他，想见嘉颖哥。
　　现在，立刻，马上。

　　下了楼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细雨，林更新却一点不在意。
　　出了寝室楼一路跑着，风迎面一根根抚过他的眉毛，刘海不知道被雨淋成了什么样。
　　他全然不在乎。

　　他一颗心里满满只有一件事，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曾经用那样温柔的眉目含着笑意注视着他，无声的对他说。

　　「更新，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