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安得双全法（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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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寨的虎子发现，他们大当家最近好像不太对劲儿，没事儿总爱往隔壁山头的龙泉寺跑，而且经常是晚上。二当家有时候也问她干嘛去了，她就说她坏事做多了，去拜拜菩萨。这理由编的真是……连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这种情况自从前几个月有人说他们地牢闹鬼，于是请龙泉寺的和尚们来念了经之后就开始了。虎子有点奇怪，难不成那些和尚对大当家念了什么咒不成？这天晚饭过后，童笑巡视了一遍寨子里站岗的兄弟们，然后又一个人默默地往龙泉寺去了，虎子一直就盯着她呢，这会儿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悄悄跟在了她的后面。
只见她一路闲庭信步地逛到龙泉寺，天早就黑了，寺门也已经关闭。她也不敲门，而是绕道后墙那儿，一记轻功就蹿上了墙头。虎子赶紧追过去，他可没这么好的轻功，只能四处看看，搬了一堆石头垫脚，好不容易才四脚朝天地摔进去，而童笑早就没影儿了。
虎子一连跟了好几次，都是这样被甩在墙外，等他翻进去，早就不知道童笑进到哪里去了。他次次灰头土脸地回来，更加百思不得其解了。
又一次童笑出门，虎子还是不放弃地跟上，同样是在童笑轻松地蹿进院墙之后，他才开始搬石头翻墙。不过好歹也翻了这么多次，他虎子也不是吃素的，这次可是麻利地就摔进去了。他拍拍土准备爬起来，就见面前伸出只手来拉他，他想也没想就抓住那只手站了起来。站起来一看，他才吓得“哎呀！”一声，原来拉他的就是一个寺里的小和尚。他这算是被抓住了？虎子正在想借口，就听见小和尚对他说:“跟我来。”
虎子跟着小和尚一路拐拐绕绕，好不容易才到了他的僧寮。小和尚请他坐下，又倒了杯茶给他，似乎是要来一番深度对话的样子。虎子不明所以，刚要张口，就听见小和尚说:“你们老大是来找我的。”“我……啊……哎？！”虎子舌头在嘴里饶了好几个圈儿，总算是把这音吐出来了。他问小和尚“她找你做什么？”小和尚自己也倒了杯茶，慢慢啜饮一口道:“你这样跟踪你们老大，打听她的私事，你们老大知道吗？”“嘿！你这死秃驴！还敢威胁我！”虎子气得张鼻瞪目的，没想到这小和尚竟然会这样对他说话。小和尚看都不看他，继续说到“你叫我什么？你们老大可没走远，要不要我把她喊回来教教你为客之道啊？”“你！”虎子简直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这是什么和尚啊，这么伶牙俐齿！小和尚见他没了声儿，不禁“呵呵~”一笑，虎子气得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他还嘲笑他？！他这就是在嘲笑他吧！虎子忍无可忍，决定反击，他也学着小和尚淡淡的口吻说:“那你半夜偷会女人，还出言威胁我这种事，你们方丈又知道吗？”小和尚听他这么说，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是四平八稳地说:“你有本事去告我师傅啊，我只要说你是被我抓住的小偷，狗急跳墙诬赖我的，看看师傅是信我还是信你这个山贼。”
虎子彻底没辙了，他感觉自己智商受到了压制，完全不是这个秃驴的对手。既然文的不行，那就来武的，他这么多年的山贼是白当的？！虎子一撑桌子，呼啦一下就跳了过去扼住小和尚的脖子就不松手。一开始他还硬气，抓着他两只手死命掰扯就不讨饶，但就他那文文弱弱的样子哪里是虎子的对手，挣扎了半天掰不开，就见他脸色已经开始发紫。虎子使劲儿摇他，“你说不说！大当家到底来找你干嘛？你说不说！”小和尚还是不说，但眼睛已经开始翻白眼，虎子都犹豫了，这小子要就是不开口怎么办？难不成还真掐死他？想了想，还是慢慢松开了，因为想起大当家教育过，“钱可以乱抢，人不能乱杀！”虎子松手以后，小和尚直捂着嘴一阵猛咳，贪婪地狠吸了几口空气，脸色才慢慢正常起来。虎子又拷问他“说！大当家到底是来找你干嘛的？你是不是给她下咒了！”见他不应，虎子又想上手，小和尚赶紧摆了摆手，喘了半天好不容易说:“你都快掐死我了你让我怎么说!”虎子这才容他缓了缓，小和尚饮了几口茶才终于开口，“你们大当家喜欢我，说是要娶我当压寨相公。”虎子一听，当即就“啊呸！”啐了小和尚一脸，他叉着腰站在桌上，指着小和尚骂道“你个不要脸的！我们大当家的怎么会看上你这个秃驴！况且你个和尚还能嫁人了不成？”
“你们大当家的怎么看上我的我也不知道，不过她还真就看上了，至于和尚不能嫁人嘛，还不兴我还俗吗？”
“你……你……你还真打算嫁给大当家吗？”
“怎么？我嫁给你们大当家你着什么急？难不成……你喜欢你们大当家？”
小和尚边说，边故意忍笑。就虎子这表现，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喜欢童笑。虎子不想再和这和尚瞎扯，除了手上功夫比他强，在嘴上，他是一分便宜也占不到，还搞得自己一肚子的气。干脆溜出寺院回去了。
虎子刚回到黑风寨，他的好兄弟二铁就跑来抓着他说:“你刚刚到哪去了？出大事了！”虎子奇怪，“怎么了？”二铁说:“大当家的刚才宣布，她要成亲了，过两天还要去朱家抢点好东西回来办喜事呢！”虎子这下可算信了，原来那死秃驴还真没骗他，可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啊大当家！二铁是和虎子一起从小就进了黑风寨的，两人最铁，所以他一直知道虎子暗恋大当家的好多年。虎子虽然早已清楚，还是心存侥幸地问二铁“你知道大当家的要娶谁吗？”二铁抓抓脑袋说:“是隔壁龙泉寺的一个和尚，好像叫什么道衍。”虎子真是欲哭无泪，果然是那个死秃驴。那他可怎么办啊？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大当家竟然要娶一个秃驴做相公。虎子两眼发直，二铁看他神魂出窍的样子，不禁摇头“真是个可怜的情种呢”。
过了几天，趁着镇上土豪朱彩贵纳小侍的热闹，童笑果真带着寨子里的人出动，去宰了她一票肥羊，吓得朱彩贵是带着全家老小跪在地上磕头饶命，二当家童袅还顺手从宾客中劫了个美貌的小公子回来!
一行人打劫完，带着大大小小好几箱金银珠宝回到黑风寨，都是高兴又疲惫，晚上便喝酒作乐。话说这被劫回来的宋小公子等了又等，四处观察，等到快天亮，人都睡得死死的了，便悄悄逃了出来。他不敢走大路，又不熟悉地形，几下就跑迷了路，正巧遇上了要下山化缘的道衍。他一看是个小和尚，便赶紧向他求助道“小师傅快救救我！我是被隔壁山头的山贼劫来的！求求小师傅送我下山去报官！我家人定会重谢的！”
道衍一听，脑子暗中转了转便说:“施主别急，小僧先带你回寺，等天亮了便送你下山如何？”宋小公子想了想，又见这小和尚清清秀秀温良单纯的样子便答应了。道衍将他带回龙泉寺，但既没带去见方丈，也没带回僧寮，而是将他带去了后山佛骨塔，塔下有个狭小的地宫，宋小公子正奇怪为何来这儿，就被道衍一掌推了下去，然后笨重的石门就从外面顶上了。宋小公子这下可反应过来了，他在塔下又叫又闹，但又哪里有人听得到，他闹了半天也没人来，吓得坐在地上呜呜哭起来，这和尚根本就是和山贼一伙的啊！这是哪门子和尚啊！
道衍将宋小公子关起来之后，等天一亮就向童笑他们报了信儿，二当家童袅赶紧悄悄来寺里将人捆了回去，并且告诉道衍让他去找方丈还俗，大当家已经在准备婚事了。
第二天道衍去找了方丈，当他说明是要还俗嫁给隔壁黑风寨的童笑的时候，方丈气得大骂孽徒，并且说若是别人也就算了，要是因为这个山贼头头还俗他是断断不许的。道衍低着头跪在地上赌气地说:“那我就带着龙泉寺弟子的身份嫁过去，反正无论如何我都嫁定了！”方丈简直要被他气死，命人拿了棍子来就要杖责他。童笑原本是躲在房顶偷偷观察情况的，一见方丈要打他，立马踩破屋瓦跳了下来一把将道衍护在了怀里。指着方丈的鼻子说:“道衍说还俗那就是还俗了，从今以后他和你龙泉寺再无瓜葛，要不是看在你是他师傅的份上我早就带人掀了你这破寺！”说完便带着道衍大模大样地从寺门出去了。
几天之后，黑风寨里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道衍虽然是个光头，但他皮肤白皙，眉目俊秀，穿上嫁衣也别有一番风味。当天晚上，人人都高兴，唯独虎子是满心酸楚，看着别人都向大当家敬酒，他也提了一壶酒去向大当家贺喜，先给童笑倒了一杯，然后再给自己倒了一杯，他对童笑说:“虎子祝大当家和相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说完就将酒一饮而尽，童笑也不含糊，一仰头喝得一滴不剩，“谢谢啦！虎子，你是我好兄弟，以后嫁人了我给你备份大嫁妆。”虎子笑笑，赶紧转头走了，再不走眼泪就要流出来了呢！真他妈窝囊！
过了一会儿，大家说大当家的醉了，站都站不稳了，赶紧送进洞房去。虎子没说话，继续一个人喝着酒。还洞房呢，大当家现在应该爬都爬不起来了吧，我看那死秃驴怎么办。
果然，道衍在房间里等了一个晚上，等童笑被人送进来的时候，早醉成了一滩烂泥，道衍喊她，“阿笑？阿笑！”别说洞房，就是把她切成两截她也未必知道了。“怎么没告诉过我你酒量这么差的啊？”道衍只能一声叹息，把她拖上床睡了。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童笑才爬起来，新婚之夜嘛，大家也不说什么只捂着嘴笑。童笑也知道自己昨晚醉死了，便涎皮赖脸地凑在道衍耳边说:“宝贝儿~今晚好好补偿你~”可谁知道吃了晚饭没一会儿，她又困得不行了，道衍拽着她不给睡，童笑只道:“别闹别闹~明天再说。”说完便倒头睡去打都打不醒。道衍气得撕被子砸床，见过这么光困觉不洞房的吗！
道衍气了一阵，觉得有点不对劲，今天又没喝酒，怎么能困成这样？难不成是被下药了？这么一想，道衍瞬间就明白了。第二天开饭前，他悄悄躲在厨房外面，没过多久，就见虎子偷偷摸摸，四处看看没人便溜进了厨房，道衍赶紧跟进去抓人捉赃。虎子正往汤里放药呢，看见道衍吓得手一抖撒了一地。
“我就知道是你，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结果竟然给她下药。”
虎子急忙辩解“这药只是让她睡觉，不会伤害她的！”
“那又怎样？你还能给她下一辈子的药不成？再说了，你以为这样你就能得逞吗？”道衍轻轻抚着小腹走近他，说到“我告诉你，别说洞房，就是孩子，我们也已经有了。”虎子不可思议地说:“怎么可能？你们才成亲两天而已，而且……”
“你是真傻呀~”道衍打断他，“你以为之前阿笑去找我都是去讲经论道的吗？”虎子气得指着他叫到“你这个淫僧！老子和你拼了！”然后就飞扑过去又是一把就扼住了道衍的脖子。话说虎子这一扑，道衍是被他结结实实撞到了地上，屁股墩“嗵！”地一声砸在了硬邦邦的石砖上。瞬间道衍就不行了，他不管被掐着的脖子，只抱着肚子唉唉叫。有人听到动静来看，就见道衍倒在地上，虎子骑在他身上掐着他的脖子，吓得赶紧把两人拉开了。童笑知道赶来的时候，道衍的裤子上已经可见血迹斑斑，一堆没经验的山贼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都不敢动他。童笑急得目眦欲裂，一边把道衍抱到了床上，一边火急火燎地叫人去找大夫。
老大夫被童笑逼着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还是没能保住孩子，到了晚上，一盆盆血水端出来，没一会儿一条小生命就流干净了。童笑紧紧地抱着道衍，第一次看见他哭得这样撕心裂肺，简直心疼得不能呼吸。
虎子知道自己闯大祸了，一动不敢动地跪在门外等着童笑发落。直到快天亮，道衍才终于睡下，童笑出来看见虎子，叹了口气，让他跟自己到大厅里说话。童笑说:“你们为什么打架，我大概也知道了，虎子，你喜欢我，我一直没注意到，是大当家对不起你。不过我既然已经和道衍成亲，那就要对他负责。如今因为你他没了孩子，有多伤心想必你也听见了，以后天天见面，我们都不好受，你不如下山去吧。大当家答应过，给你备份大嫁妆，我绝不食言，只不过不能亲眼看着你出嫁了。”童笑说完，命人抬了一整箱银锭过来，“这些都是给你的，你是买田也好，买房也好，开店也好，嫁人也好，总之拿着去干点正经事，好好过日子吧。”虎子赶紧磕头，“大当家我不敢要！我怎么敢要这么多钱！你别赶我！你让我留下来跟着你做牛做马赎罪吧！”童笑把他扶起来，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虎子，心里也很难过，她说:“大当家不要你赎什么罪，这事儿道衍也有不对的地方，我只是找个对你们都公平的办法罢了，走吧虎子，以后就忘了大当家吧。”
虎子没能说服童笑，两个人抬着那箱银锭将他送下了山。道衍的日子也不好过，每天醒来就是摸着肚子发呆，总是不能接受孩子已经没了的事实，童笑心疼他，整天陪着抱着，安慰他“孩子总会有的，会有很多很多的。”就这样，道衍的身体才慢慢恢复。
虎子下山以后，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闲了一段时间以后，他打算去镇上转转，看看有没有可以盘下来的店铺或者宅子。然而没想到的是，镇上早已驻扎了一队人马，朱彩贵正和他们一起四处打听黑风寨的下落呢！虎子才在镇上一露面，立马就被朱彩贵认了出来。他稀里糊涂就被抓了起来，虎子奇怪，这朱彩贵一个土乡绅哪来那么大的本事，看那些人的打扮，似乎是京城来的。没一会儿审问他的人来了，也是张生面孔，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大人，对方问虎子黑风寨在哪？他们老大叫什么，寨子里有多少人？地形如何？虎子是一概不答，权当没听到。那人也不急，对他说:“嘴还挺严实，看来是吃硬不吃软啊。”虎子看着他“哈哈”一笑，“只管来！你爷爷我软硬都不怕！”那人立马让人搬来了刑具，竹签、烙铁、钉板、铁床，从小到大排了一屋子。虎子暗暗咬了咬牙，心想就是死也不能把黑风寨的情况供出去。虎子嘴硬，那人也没心软，果真是把那一屋子刑具每样都试了一遍，虎子被折磨得半死，硬是一个字都没说。他被丢回牢房，但心里还在想，这样不行，他要去通知大当家他们，就算他不说这帮人不用多久也能找到他们，而且这次来的人非同寻常，可不是以前那些酒囊饭袋的士兵。虎子等到深夜，只有一个老狱卒还在一边昏昏欲睡，他装作抽羊癫疯的样子将老狱卒吸引了过来，老狱卒怕他抽死了没法儿交代，况且这人早被打得半死了也不必怕，便凑近了查看，谁知才一靠近，虎子就猛地起身，两只钳子一样的大手一下就死死地掐住了狱卒的脖子，老狱卒一声儿也没喊出来，挣扎了一会儿就死过去了。虎子赶紧拿他钥匙开了门，又将老头的衣服与自己的对换，然后把他拖进牢里关起来，自己则悄悄牵了一匹马往黑风寨奔去了。
也不知道虎子哪里来的精力，硬是在马背上狂奔了一夜回到了黑风寨，童笑见到他的时候都惊呆了。他一身的伤，手指的指甲都被人拔掉了，肋骨被打断了好几根，背上被烙铁和铁刷糟蹋得没有一块好皮。虎子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快跑！”童笑以为他做恶梦，安抚他“别怕了虎子，你回来了，没人敢再伤害你了。”虎子却抓住童笑的手说:“大当家的快带大家藏起来吧！官府要来剿我们了！”童笑说:“别怕虎子，他们又不是没来过，不都被我们打得屁滚尿流的回去了。”虎子紧紧抓着她不放，“这次不一样！来的似乎是京城的人物，人数是以前的好几倍，兵强马壮的，我们不可能拼得过的。”童笑皱起了眉头，“京城的人？怎么会插手我们这小地方的事？这朱彩贵还能请动这样的人物？”虎子体力不支，断断续续和童笑讲了讲他下山之后的遭遇，便又晕过去了，童笑听了，不得不警惕起来，但寨子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上百口人，要藏到哪里去呢？
和童袅他们讨论一番之后，童笑决定将人分成两队，让那些没在朱家露过面的都先去龙泉寺，装成寺里的和尚，控制住寺庙，剩下的人由她带着将官兵引走，然后抄小路转回龙泉寺，藏到后山佛骨塔下面。这样才能保住黑风寨。可是要藏到龙泉寺，必然要得到方丈的同意，童笑和道衍早将那老和尚实实在在地得罪了，他还会帮他们吗？道衍想了想，狡黠一笑，“我去，必然让他同意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安得双全法（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