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上菜》花町月

6、5.

　　华安街普罗旺斯生活小区。
　　门牌213，一套现代主义风格的别墅。
　　“哥，你不觉得他好可爱吗？”楚雾香趴在沙发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听起来是可爱。”但稍微靠近就是可怜没人爱。相信当晚夜之歌雅座里的所有人都恨不得向四周大声宣布：我们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哥儿们！他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楚恭吉看看戴尔本本上烙着漂亮的烫金色意大利幼圆体H·MK，心想真看不出，李琼峰薪水也不低，却眼红朋友不值他半个月薪水的东西，对他来说不就几千块而已，至于吗。连朋友的东西都贪，那公司的利益……
　　“我还没谈过这样的朋友呢。”
　　楚恭吉虎躯一震，“雾香！”不是吧！自家妹妹自从高中的时候遇上感情挫折，对爱情就有点乱来。让人又恨又心疼。
　　“放心，哥。我又不认真。我只对对的那个人认真。”
　　“你现在这个态度，真遇上的时候人绝对被你吓跑。”
　　“又说教！”楚雾香扮个鬼脸，爬起来穿好拖鞋蹭蹭蹭跑上楼。
　　楚恭吉脱力。现在的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是他年纪大，跟不上时代了吗？
　　阿呆，姓花，花没空花妹控什么的吧？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呆头呆脑，一紧张就磕巴，却没想到一个人竟然可以缺筋到如此天神的境界。平心而论他心眼不坏，不至于让妹妹吃亏吧？不对不对，那么抽风的一个人，不把妹妹雷惨了啊？
　　虽然妹妹自爱，且不是个不会保护自己的人，但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做兄长的就得操心。
　　楚恭吉翻出手机通讯录，发现一系列长长的蝌蚪名后，中文的“阿呆”两字排在汉语名字的第一位。原打算讨回笔记本电脑后就不再有交集，可现在，得深入调查一番了。
　　作为旁观者或许可以心平气和地保持客观，一旦涉及到自己家人……
　　一想到阿呆那令人匪夷所思的言行，楚恭吉就头皮发麻。

　　距离花花饭店不远处的停车场，保时捷、暴力绅士、凯迪拉克、宝马……鹤立鸡群地停在一群平民两轮三轮四轮车当中，异常扎眼。
　　车门打开，穿着考究的男男女女纷纷下车，径直走向花花饭店。踏入一楼大厅，喧哗的地方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靠啊，小洁，猜猜我在停车场看到了什么车！”阿里里提着一大袋印有倍力乐Logo的购物纸袋，从小门快步走进大厅，对收银员邓雅洁兴致勃勃说道。他分贝不大，可现在只有他的声音，然后他发现整个大厅的人都在看他，包括刚走到门口的几位款哥款姐。
　　阿里里立刻把自己藏到收银台下。
　　花仙芊额角一抽，笑容可掬地迎上前，“欢迎光临。请问几位？”不知觉摆出五星级迎宾小姐的架势。
　　这些客人，是不是走错门了？他们本意是去丽娜餐厅的吧？不过，开门做生意，断没有把衣食父母往外推的道理。
　　楚雾香忍着笑，“请问你们老板……”
　　“十几位吧，还有人没来。我刚订了507。”楚恭吉忙抢过楚雾香的话。他有点郁闷，本想自己一个人先来探探路，哪知出门时被妹妹看到，然后妹妹带上李倩，李倩叫上秦飒，秦飒叫的哥儿们还没来齐，到时哥儿们再带马子……
　　“好的，请随我来。”花仙芊领人上楼，走了好一段楼道，突然额角冒汗。
　　花花饭店是温饱以上、小康以下的以家为主题的装潢，比大排档好上那么一咪咪，口味和价钱却比大排档实在。整个饭店共六楼，一楼用餐大厅，二楼小型宴会厅+包厢，三、四、五楼纯包厢，六楼是员工宿舍、她和她的家人住的地方。六楼，也就是说，没有电梯……这个这个，是谁给他们订了5楼的？
　　“搞什嘛，装修没档次也就算了，没电梯还开什么饭店。叫客人爬楼梯，脚都疼了。”李倩不满嘟嚷。
　　原来你那10cm+的镶钻高跟鞋是水货，所以没电梯还真是撕咪妈噻呢，我69块买来的红蜻蜓穿着爬山都No Proplem！仗着没人看见，花仙芊连翻好几个白眼。
　　秦飒忙心疼地托起李倩倩的柔荑：“脚疼了？别怕，等会给你买双LV的。”
　　“我还看上了一个香奈儿的包包。”
　　秦飒点头，“好。”
　　楚雾香嘻嘻笑，“秦飒哥，你干脆把人公主抱上去好了。”
　　也是哦！李倩眼放星星地看向秦飒，看得秦飒微微冒汗——再怎么柔若无骨那也是一百多斤，五层楼啊！

　　花仙芊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下楼，——难得看到如此蛋次的客人，挑挑拣拣嫌东嫌西，还嘲笑【珍惜粮食，全部吃完打九折】的标语良久，并以此为挟要求打折。哼，又没人要求如此蛋次的客人来此没蛋次的地方消费；求蛋次，去丽娜餐厅啊！还问老板，老板没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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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花饭店的生意向来火爆，尤其夏天的夜晚通常凌晨两三点之后才打烊，因为近来世界杯，关门的时间更靠后，一般都是第一场比赛结束后客人才纷纷散去。
　　事实上也就是准备一点下酒菜和饮料酒水，不怎么忙。
　　为了看世界杯，阿呆通常在第一场比赛前就脱下厨师袍，剩下的全交给胡大一。

　　鲜嫩爽滑的耗油凤尾菇起锅，菇白葱绿，卖相极好。
　　一干人馋虫大起。
　　阿呆抬头看钟，看到离世界杯还早，就翻出电话，看到好几个来自楚恭吉的未接来电。
　　“喂，楚总，你找我？”
　　这几点了都？刻意躲到酒吧偏僻一角的楚恭吉看了看表，“是。怎么这么晚才回电话？”
　　“白天都在厨房，现在才闲下来。”
　　[是吗？你白天一般什么时候有空？]
　　“不定的，要看客流量。”
　　[你的本本我要回来了。]
　　阿呆眼一亮，“真的？”
　　[你什么时候方便，不然我们在梦之岛咖啡厅见个面？]
　　阿呆连摇头，“不用那么麻烦，你现在在哪儿，我直接去拿就好。”
　　【谁还带你的本本出门乱逛啊？】明知道对方没别的意思，楚恭吉的太阳穴还是一抽抽的——妹妹看到这个二百五应该会立刻打退堂鼓吧？“我已经在华梅街的梦之岛咖啡厅订了位置，一会见。Bye！”说完立即掐断信号，缓缓神，翻出梦之岛咖啡厅的电话号码拨过去。
　　白天不定时的忙……看来以恩人的姿态把本本送上门的计划得改改，晚上送过去——Sorry，他不想一整晚都睡不好觉。

　　“哥，去哪儿？”一楼大厅，看阿呆准备出门的架势，花仙芊问。
　　“梦之岛咖啡厅。”阿呆脚步不停，“世界杯前回来。”
　　咦咦咦？！边看电视边搞卫生的一干员工的八卦之火熊熊燃起，花仙芊很响应民意地问：“和谁？”
　　“就是那个楚总，他已经帮我把本本要回来了。”
　　“耶！”花仙芊欢呼，“哥，真有那么好的人，帮你要回本本？”要知道她的哥哥虽然呆，但可是男女通杀的，且从高中到大学时期就没断过交往对象——虽然都是被动，他本人这方面可能还没开窍。
　　《初识太极》的音乐响起，阿呆掏出手机，“喂。”
　　[华梅街梦之岛咖啡厅二楼37号桌，快点啊。Bye。]
　　“哦。Bye。”阿呆挂电话，也没细想，反正想也想不明白。
　　“还是那个楚总？”花仙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楼大厅的其他人也偷偷竖起耳朵。
　　阿呆连摆手，“嗯。他说我救了他妹妹；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
　　言下之意是对方原本就欠他人情？花仙芊和众员工五官一垮：就知道对小老板不能报太大的希望——无论多哈比的八卦只要和他扯上边，立马变味。
　　“那我先走了。”阿呆说着就要往外走。
　　“等等！哥，你就穿成这样去咖啡厅？”还是梦之岛咖啡厅？
　　阿呆低头看自己的衣着：看不清原本图案、肥胖到变形的T恤好像稍微一用力就被扯破，洗得发白的休闲裤，好几年前在地摊买的开裂了的深褐色凉鞋，怔了怔，“这样怎么了？”
　　花仙芊脱力，“换新一点的，嗯，那件蓝黑色T恤不错，再换上好一点的牛仔裤，还有，至少穿跑鞋——不许不穿袜子！”
　　“哦。”阿呆向来对妹妹言听计从，乖乖上楼换好衣服下来，楼道口上阿里里突然凭空出现，和他眼对眼鼻子对鼻子。

　　“阿呆！”
　　眼前的人油亮的黑发过耳、厚黑框眼镜，皮肤出油，邋里邋遢，神出鬼没，还真有点灵异的味道。阿呆愣了愣，“啊？”
　　“啊什么啊？呆呆的。看我今天买了什么！？当当当当！”阿里里倒退两步，当着《命运交响曲》的旋律，把今天战果：满当当的倍力乐购物纸袋在阿呆眼前得意地晃两下，然后选出几样，“喏，内浮点、荧光和音乐振动的给你。绿茶精油和芦荟特滋润剂也给你。还有神巾，这个牌子有女用和男用，给你男用的。”把东西统统塞到阿呆手上，再含情脉脉对上阿呆的眼，“这款神巾，是两分钟以前用的——两分钟，很方便吧？”
　　花仙芊抗议：“阿里里，不许带坏我哥！”个蹭吃白饭的，这东西又不是人民币！
　　阿里里冲花仙芊咧嘴一笑。
　　阿呆摆弄摆弄纸盒装的绿茶精油和芦荟特滋润剂，“男人那么讲究干嘛？不难看就行了。”
　　阿里里神秘兮兮凑近，“这可不是用来擦脸和擦手的哟。”
　　“那是干嘛的？”
　　阿里里笑容猥琐，“你说呢？”
　　阿呆一噎，不肯说，还不停送——搞不懂。他无奈地摸摸手上的软包装，“气球也有放音乐的啊，那么先进。种类也好多。”人类真是太伟大也太奇思妙想了，“阿里里，你干嘛只买一长条一长条的，为什么不买其他形状的？你晚上到广场就可以看到奥特曼、机器猫、蓝猫、黑猫警长、宠物小精灵……很多都有。”
　　一楼大厅里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闷起头双肩耸动，但从外观上看起来还是很正经的：搞卫生的搞卫生，收碗筷的收碗筷，吃夜宵的吃夜宵，看电视的看电视。
　　对周遭气氛毫无知觉的阿呆继续道：“而且为什么这些气球外面都涂油，滑滑的不好吹。”
　　阿里里惊悚地张大眼睛，嘴型变成一个O，几秒钟后慢慢恢复正常，“那是润滑剂，防干涩用的。”
　　阿呆受教点头，“哦。确实，秋天冬天我的嘴唇都不干裂了，很好用。夏天的话……”
　　阿里里捂嘴无声大笑，笑毕，一本正经道：“润滑剂嘛，水溶的比较好。刚给你的那两瓶也是。”
　　原来是润滑剂，还起那么好听的名字。不过水溶又是神马东东？阿呆打开绿茶精油的纸盒，拿出里面的内容凑到鼻子前嗅嗅。
　　阿里里的笑容更加猥琐，掏出另一盒，“看，这是果胶的，可以直接食用哦。”然后把其他战果一一掏出展示，“不只是荧光啊震动啊那些款，还有毛毛虫，黑金刚——以前不是给过你很多的吗？这是前端带气囊的，这是中段紧束的，这是助-勃缩-阴的，这是极滑的，这是刻度套，这是彩色套，这是超薄、黄金、弱酸性、极紧、口-娇、花油……算了，玫瑰味和薄荷味的也给你。”翻出两包递给阿呆，再抛个秋天的菠菜，“兄弟，总有一天，你也会参加实战的，不过是不是你用就不好说了。”
　　花仙芊低喝，“阿里里！”
　　阿里里对花仙芊挥挥手。“呆，这个月的房费、水电费和伙食费我都付了啊。”
　　花仙芊“哼”了一声。
　　若不是这个猥琐灵异男偶尔帮忙搞美工和宣传，还懂捣鼓电脑，时不时开发点小软件惠及花花饭店大众，否则，若真是专职蹭吃蹭喝蹭住的，她哪里容得下？
　　“哦。”阿呆把五小袋统统塞在休闲裤的后口袋里，再好奇地摆弄红色的塑胶包装袋，“神巾？是不是新款的湿巾？”
　　“这个嘛……HiaHiaHiaHiaHiaHiaHiaHia……”阿里里爆发出一阵恐怖的尖笑，提着购物纸袋转身往楼上跑。
　　“芊芊，你知不知道神巾是干嘛用的？”阿呆转向花仙芊，花仙芊目不转睛地盯大屏幕；阿呆又转向大厅的其他人，员工们突然工作得更加积极更专注，客人们全部埋头苦吃。
　　阿呆傻愣愣地念包装上的字：“Sex Oil，神巾，务需延时的男士慎用……”
　　花芊芊立即神经质地堵耳朵，“哥，不许念！”
　　阿呆“哦”了一声，挥散满头问号，把神巾也往后口袋一塞，赴约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