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灵》乐乐威斯

3、第一回：距离（3）

　　半裸上身的叶雅琪推门进来，随后的还有簇拥着他的助理和一组工作人员。
　　“老师！”叶雅琪第一时间就站到韩育陵跟前，他身上布满汗珠，额头的汗水顺着脸庞滴落，急促的呼吸吐出温热的气息，皓齿皆露的灿烂笑容毫无保留地昭示他仍然过剩的精力。
　　韩育陵向小炯弹指，小炯立即递上一支保温水壶。
　　“洪医师走了吗？老师没事吧？”叶雅琪接着问，双眼直直盯着韩育陵看，眨都不眨。
　　“没事。”韩育陵旋开水壶盖，往盖子倒出热茶，“来，慢慢喝。”他把盖子送到叶雅琪唇边。
　　叶雅琪抬手接过盖子却没喝，视线仍然稳稳钉在韩育陵脸上。
　　“老师真的没事吧？”他重复。
　　韩育陵摊开双手，原地转了一圈，当作无声回答，却见叶雅琪突然看向旁边，意识到他是看着小炯，韩育陵也立即看过去，他相信小炯明白自己眼里传达的意思。
　　小炯双手插在裤袋里，呆呆地斜过脑袋。韩育陵知他在装傻，眉头微微靠近，以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警告他必须给出一个让叶雅琪满意的答复。
　　“噢——”小炯的反应较平时慢了不止一倍，抬起右手在胸前比个ok手势，“医师说老师一切正常，表演可以按原定计划进行。”
　　叶雅琪微颔下巴，“了解。”他一口喝下热茶，把盖子递给旁边的助理，便往旁平举双臂，让身后的工作人员为他套上服装和吊钢索的装备。
　　“老师的都弄好了噢？”
　　“嗯。”韩育陵低下头，用手摸摸藏在衣服底下的装备。
　　“哎呀！”叶雅琪突呼痛，韩育陵忙抬起头，瞪着给叶雅琪系腰带的工作人员，沉声道：“小心点，别绑太紧。”
　　“没事啦！”叶雅琪爽朗地笑着，“紧一点好，安全嘛。”他边说边自己把腰带系得更紧。
　　“老师的也够紧吧？”叶雅琪一手握着自己的腰带，另一手伸到韩育陵腰侧，隔着韩育陵衣服握着腰带检查。
　　韩育陵咬牙，忍着腰上那道给压迫着的淤伤的痛。
　　“好，一样紧。”叶雅琪松开手，背后的工作人员即给他套上外套，发型师马上拿定型喷雾替他固定发型，化妆师亦凑上来补妆。
　　韩育陵一步一步往后退，给正在工作的人腾出足够的空间。他的视线依然眷恋在叶雅琪的每一个神情和举动。前后用去近一年时间的巡回演唱终将在今晚落幕，像此时一样明明那么靠近却不能耳鬓厮磨的日子也终于可以告个段落。想到演唱会结束后的庆功宴，以及庆功宴后的夜晚，韩育陵心里就开始躁动。他太想念让叶雅琪抱着入睡的夜晚。
　　叶雅琪忙碌地一边低头检查服装、一边看镜子检视妆容、一边看电视转播舞台状况。那制作严谨且耗资高额的影片还有大概两分钟就结束，结束的下一刻，韩育陵和叶雅琪就会再次一同回到舞台，他们会爬上一个两层楼高的支架，从支架走上环在舞台范围之外的空中步道，和坐在较远的观众做近距离的接触。
　　步道没有护栏，也不宽敞，只能刚好让他们两人并排站，因此才需要系着钢索以策安全。目前为止正式演出都没有发生过意外，只有某次彩排时，韩育陵喉咙不舒服，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叶雅琪因分神关心他而不慎摔下去。
　　好在安全措施完善，叶雅琪只是悬在空中，没有受伤。不过他摔下去的那瞬间，韩育陵感觉全世界没有半点声音，他想动，四肢却不听话，直到叶雅琪喊他，‘老师！你别动！不准动！’，他才自错愕中惊醒，遵循工作人员的指示走下步道。
　　这之后韩育陵便时时警惕自己，只要自己时时在人前安然无恙，他深爱的男友就不会出任何不好的事。
　　小炯的手掌在眼前摇晃。
　　韩育陵斜眼瞪过去，冷冷道：“嗯，你嫌花红太多，我了解了。”
　　“老师今天火气特别大诶。”小炯压低嗓子，但他气定神闲，似乎完全不视韩育陵的警告为一种威胁。“只有在我们家这位新一代男神面前才特别温顺。”他望着叶雅琪摇头晃脑。
　　“再说一句我不想听的，你回去就可以准备行李出国进修。”韩育陵语气更冷。
　　小炯马上举起双臂作投降状，紧抿着唇不哼一点声。
　　韩育陵耳根清静了，再望向叶雅琪，叶雅琪正好也看向他。
　　叶雅琪微微牵起嘴角，眼皮缓慢地眨了下，然后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在电视和镜子。
　　韩育陵深吸口气，胸口发热。叶雅琪短暂的神情凝视令他思绪难宁。
　　只可惜除了小炯，室内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在交往。
　　只可惜虽是搭档，他们却也是师徒和主雇的关系。
　　只可惜，不管是在狭窄的休息室，还是宽广的舞台，他们都得彼此保持着一段距离，以保住各自的公众形象，还有公司声誉。
　　敲门声吸引了叶雅琪的注意，韩育陵也一起看向门。
　　催场人员推开门，用不吭不卑的语气朝门内说：“倒数四十秒，YZ、Ki，上场！”
　　“遵命！”叶雅琪像列队报数一样拉开嗓门回应。
　　韩育陵点头，闷声不响地快步走出门。叶雅琪紧跟其后，两人前后左右也有一票人紧紧簇拥。
　　韩育陵暗自叹气，他真想在这值得纪念的最后一场演唱会和叶雅琪手牵手地走。
　　走进乌漆抹黑的通道，已听到观众如雷的催促。
　　韩育陵感觉手掌被蹭了下，接着就给握紧。
　　“老师，加油。”叶雅琪说道。
　　“嗯，你也是。”韩育陵语调平静，手却激动地把叶雅琪抓得不能更牢。
　　“十、九、八……”旁边有工作人员在倒数。
　　叶雅琪在倒数第五秒时，用力把手从韩育陵掌心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