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我心》bibiworm

1、从哪里开始

　　如果上天肯赐这镜中女子绝色容颜，是否可以博他多些顾盼？无忧痴痴望着镜中女子，自失一笑。嫁了深爱的男子，又得哥哥痛爱，真是不该再期望更多。

　　可惜，虽不是如花美眷，要空对良辰美景，亦是暗自神伤。

　　背后一人合了酒气扑过来，无忧一挣竟是挣不脱。“怎么，哥哥明天要来么？”

　　顾墨白借着醉意忽略她的话，抱起她往床边走去。

　　“墨白，墨白，放开我。”

　　顾墨白一阵发狠，撕开她的衣服。毫无疑问她是哭了，没有声响的哭了，只有身子瑟瑟的抖。顾墨白不是怜香惜玉的人，至少不会怜惜文无忧。况且明日文鼎轩到访，怎能不演一场夫妻恩爱来给他看？

　　“墨白，你这又是何苦？。。。那吻痕，我用眉笔也是画得出的。”

　　她知道了？知道这一切只是做戏。不，三年了，她想必早就知道了，只是忍到今日才说出来罢了。想不到堂堂太师府的千金小姐，威武大将军唯一痛爱的妹妹，自幼无忧无虑，被人呵护备至，不识愁滋味的文无忧，也有今日，也要凄婉道一声“那吻痕，我用眉笔也是画得出的。”他逼她，也是够狠了。

　　顾墨白起身，整整长衫。“那也好。”说完，头也不回往外走去。

　　“墨白，我有话要对你说。”今日的无忧，不是平常的样子。

　　“你说。”背对着她，看窗外，花好月圆。

　　“墨白，你我相识已有十年。前七年，我们，不，我都当你是哥哥的好友。后三年，你我是夫妻。看在你我相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并不曾亏欠你什么，你放我走吧。”

　　一声冷笑。“走？你想走到哪里去？嫁给我，不是你一直的心愿么？”好友？真是天大的误会吧。饶是有无忧在手里，不也一样难以和文鼎轩抗衡么？若是放走了无忧，顾府上下几百口还不任人宰割。无忧，你并不曾亏欠我什么。可惜，你爱上我，也就注定了你的不幸。

　　“墨白，你和哥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们，当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么？”无忧怔怔看着他，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是冷的，伤人的，遥不可及，永不可及。

　　“墨白，你们之间的恩怨，是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我不懂，我也管不了。我只是区区一个女子，你放我走吧。休了我也好，杀了我也好，放我走吧。”

　　顾墨白站在那里，想起日间若荷死气沉沉一副模样，“王爷，今日夫人又呕血了”，顿一顿，又加一句“在这样下去，怕是过不了今年冬天了”。过不了，若是无忧过不了，那顾府又何尝过得了。无忧活着未见得能保顾府太平，若是死了，却注定要这全家上下跟着陪葬。想到这里，不竟心头火起。他猛一转身，抓住无忧的手臂。无忧的手臂，什么时候瘦到剩了一把骨头。“你休想离开，除非我死！”

　　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况无忧早已情根深种。次日墨白看到她时，她已刻意打扮一番，也有了两分娇艳的味道。领口，果然有若隐若现的吻痕。墨白不竟感叹，情之一字，果然伤人误人，无忧着此一劫，再不复往日无忧了。

　　性子素来冷清的文鼎轩，见到无忧，也放了宠溺的笑容在眼角。也只有在文鼎轩面前，无忧才是往日让人捧在手心呵护宠爱的无忧。

　　顾墨白在一旁，含笑陪着，任由思绪纷飞。墨白的世界，一直以来都是冷的，黑暗的，丑恶的，充满了阴谋和争斗。这样的世界里成长起来的墨白，是没有办法不讨厌无忧的。讨厌她明媚的笑，讨厌她被众人捧在手心，讨厌她以为世间只有美好。这种厌恶如同一种本能，本能的习惯黑暗，本能的讨厌美好，本能的欺负她，伤害她。也就是这样的欺负，伤害，惹得她哭，她瘦，不复无忧。

　　送走文鼎轩，所有装出来的欢乐突然消失，疲倦爬上了无忧的面容。“夫人，您累了，回房休息吧”。无忧被若荷搀扶着往内堂走去，末了一回头，正对上送客回来的顾墨白，那怯怯的一回眸，晃花了墨白的眼。

　　终究是纠缠，想过放手，到如今，只是不能够。三年前，要娶无忧的不是顾墨白，是自小爱慕无忧的北督府公子兰亭。那个时候的无忧，或者更早些时候的无忧，已经把一颗心放在了墨白身上，墨白是知道的。那个时候的墨白，或者还有一些些的傲气和善良，肯避开无忧。如果无忧嫁给了兰亭，也该是过神仙眷侣的生活了。可惜，兰亭死了。至此，无忧嫁给了墨白，成为了顾墨白和文鼎轩之间一个平衡的砝码。

　　“顾洗，这场争斗我们赢不了了，我打算放手。”说是顾府的总管，不如说是和墨白并肩作战的兄弟。这些年来，大家呕心沥血，都，累了。

　　“王爷，我们未见得是输，况且夫人还在我们手里。文鼎轩最看重这个妹妹，相信也不会轻举妄动。”

　　“没有时间了，无忧，她是活不过这个冬天了。”与其等到她死的时候认输，不如提前做些准备，散了算了。

　　“王爷，顾洗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夫人的病，都是心病。王爷让她活，她便能活。这些年来，夫人对您的一片心，大家也是看在眼里的。您若肯对她好些，她有什么是不肯为您做的。哪怕是反向倒戈也不是不可能。您对她这样，莫非，莫非是宁可她死，也不愿她介入这场争斗？”

　　“顾洗，你慢慢帮我遣散府里这些人吧。我实在是倦了，也想过些平常人的日子。”无忧，无忧，我放你走，可好？

　　坊间传闻，南平王爷顾墨白疯了，他居然休了太师府的千金，威武大将军最痛爱的妹子文无忧。三年前北督府兰亭公子离奇死亡的旧案水落石出，原来也是顾墨白所为。顾府垮了，顾墨白伏法。三日后，文无忧呕血而亡。

　　城外，文鼎轩立在一座坟前，神情萧索。墨白，无忧，你们生亦无欢，死后葬在一起，便好好相处吧。无忧，墨白对你的一片心意，你若泉下有知，也能无憾了。威武大将军文鼎轩，最疼爱妹子无忧的文鼎轩，什么时候起，对无忧怀有了禁忌之爱。墨白躲无忧，而兰亭求亲，或者这是一个好的机会，可以彻底摆脱对无忧的奢念。可惜执念太深，是宁可冒着风险杀了兰亭，也不舍得无忧离去。多好笑，兰亭不是墨白杀的，是文鼎轩杀的。那日，看着睡着的无忧，嘴角有浅浅笑意，忍不住偷吻下去。后来发现树后有人，想必就是墨白，否则他怎会突然改变主意来求婚。

　　深爱无忧，而不可得，唯有醉心权利。至少对权力的爱，不算禁忌之爱。无忧，全心信着哥哥的无忧，就这样被罔顾了幸福，嫁到顾家，算和亲，也算插入顾墨白心中的一根刺。墨白若是聪明，必好好待你，讨你欢心，也势必陷你入两难的境界。可是，看你一日瘦比一日，他必是待你刻薄，那么，他竟是真心实意待你。这寡情薄幸之人，竟然也肯这样伤你护你，以自己的方式爱着你。

　　无忧，哥哥不值得你信任，但这世上，终于还有一人肯为你做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