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乱》明河月影

51、第五十一章 终章(三)

　　“你不要妄动，京里情形和数月前不同了，你一现身，不但救不了玉寒，反而会让他有危险。这会儿三皇子只是把他拘起来，一时还不会如何。”玉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楚辰轻轻一叹，承认她说的不错。

　　玉瑶屈膝坐在房梁上，抱着头，皱眉苦思。

　　楚辰没有打扰她，静静守在一旁。

　　玉瑶本来清晰起来的思绪，因为玉寒的事，又完全乱成了一团。在玉寒的事被提到之前，太子还说了什么？

　　玉瑶双目一亮，想起来了，是那个胡商！

　　胡商……马药……两年……

　　事情的脉络在玉瑶眼前渐渐清晰起来。

　　“快，送我去找三皇子。把我放在王府门口你就走，三皇子见了你，未必肯放过你。我一个人见他。”

　　楚辰目光变得锐利如刀锋。

　　“为何？”

　　玉瑶知道把事情说给他听，他一定会自己冒险去王府，所以坚决不肯吐露分毫，只说：“我有关于太子的事，可以交换玉寒的自由。”

　　楚辰问不出来，只好说：“你不能一个人去，现在京城街头只怕都已是太子的眼线，尤其是三皇子府前。只怕你刚一出现就会招来杀身之祸。我倒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三皇子主动来见我们。”

　　“什么办法？”

　　楚辰没有细说，带着玉瑶离开别苑，偷了两匹马儿，乔装出城。太子的眼线虽然遍布京师，但没想到楚辰二人就在京中，所以对出城之人的防范并不严，被二人混了出去。

　　天黑时，他们赶到了城外密林中的竹舍。

　　这里已不复昔日光景，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

　　看着残灰，玉瑶心中酸酸的，楚辰却说没关系，不过是个栖身落脚之地，算不上家。他在灰烬中翻了一会，笑道：“幸好我把这东西藏在地板下面，没被烧掉。”

　　玉瑶上前一看，是一管寸许长的竹笛。

　　“这东西有什么用？”

　　楚辰心道，希望还管用，含在口中轻轻一吹，并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但是片刻后，却有一只云雀儿飞落他指尖。小雀儿憨厚可拘，十分可爱，看得玉瑶童心大动，很想上去摸一摸，可是强忍住了。

　　这雀儿一定是楚辰和三皇子通信用的工具，不知底细还是不要轻动的好。

　　楚辰撕了一片衣角，咬破手指，写了两句话，让云雀带走。

　　“三皇子真的会来吗？”

　　楚辰道：“不知道，但要试一试。我信上说有太子的秘报。”

　　三皇子的人比他们想象得来得更快。

　　天快亮的时候，竹屋的方向传来喊声。

　　“楚辰，三殿下派我来接你。”

　　楚辰和玉瑶对视一眼，没想到三皇子本人并没有来，来的只是梁仁。这和计划的不太一样，玉瑶顿时觉得不妥。

　　“出来吧，有什么事都好商量。”

　　玉瑶道：“你别出去，我一个人去就好。”

　　楚辰握住她的手笑了：“现在可由不得你，要去一起去。再说三皇子若押着你和你弟弟不放，我也还是要冒险去救你们的，又何必多此一举？”

　　玉瑶一呆，先前只想着玉寒的事，一时慌了神，没想清楚这些细节。

　　楚辰牵了她的手走出来。

　　梁仁见了二人直笑。“好久不见。”

　　楚辰冷冰冰地回视着他。

　　梁仁与楚辰隔了几丈远，可还是情不自禁地退了一大步。

　　“楚辰，把刀都扔掉。我知道你最多可带三十六把刀，一把也别剩。”

　　楚辰把刀子都丢出来。

　　梁仁让手下去数，只有十七把。

　　“我身上只有这些，不信就来搜。”楚辰冷冷道。

　　梁仁略一犹豫，笑道：“好，相信你，上车吧。这会儿京中都是太子的眼线，我们从秘道进城，再从秘道进王府，三皇子在王府等你们。”

　　两人坐上车。

　　车子用黑布封得严严实实，一点光也不透。

　　黑暗中，玉瑶摸到楚辰的手，紧紧地握住。不知为何，她心头有种很不安定的感觉。就在这时，她的下颌被擒住了，一股温暖的气息袭来，她闭上眼睛，与楚辰深吻。

　　“别担心，会没事的。”楚辰在她耳边说道。

　　“嗯。”

　　走了许久，有人揭开布帘，让他们下车。

　　入目是在一个完全被砖块封闭起来的地方，四周燃着火把，站满了侍卫。

　　“这边走。”梁仁推开了一扇暗门。

　　等他们走过，暗门又合上，与墙天衣无缝地融合为一体，不知道的根本看不出有机关。

　　“太子的人监视得很厉害，对王府的防范反而比其他一些地方松一点，他大概以为三殿下有什么隐秘之事，也不会在这里做。你们待在这里，太子的人不会发现的。真没想到，你们还敢回京城来，是不是海捕文书一下，天下无处藏身？三皇子接到你的秘信，可是吓了一大跳，非常佩服你的胆量。”梁仁絮絮叨叨地说着。

　　楚辰一声不吭。

　　走到有铁笼的地方，梁仁道：“你们只有一个人能去见三皇子，剩下的那个要委屈些，在笼子里待一会儿，你们谁走谁留？”

　　玉瑶抓紧了楚辰。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楚辰对她说。

　　“不！”玉瑶转向梁仁，“告诉三皇子，我和楚辰不能分开，要关一起关。”

　　梁仁为难地想了想，道：“楚辰必须进去，但你可以留在这里，这样一来你既可以确定楚辰安全，又能见到三殿下，这样总行了吧？”

　　玉瑶想了想，点了点头。

　　楚辰被锁进笼子里，笼子是封闭式的，只开一道布满栅栏的小窗，从窗口玉瑶可以看到楚辰是否安然无恙。

　　三皇子不久便前来，让人搬了椅子给玉瑶，两人相对坐下。三皇子遣退下人，只留下梁仁在身侧。玉瑶注意到梁仁故意站在窗口和三皇子中间，挡住楚辰的视线，大概是为了防止楚辰做什么小动作。

　　三皇子道：“你可以说了，是什么关于太子的秘事？”

　　玉瑶道：“我有两个条件。”

　　三皇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认为你可以谈条件？”

　　玉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三皇子。

　　三皇子不动声色地回视着她，指腹在扳指上厮磨了一会儿，终于松口道：“什么条件？”

　　“第一，你马上放了玉寒。”

　　三皇子微露诧异之色：“你怎么知道他在我手上？”不过随即他就笑了。“也罢，梁仁，你去把他放了吧。”

　　梁仁正要动，玉瑶道：“我要亲眼看着他走出王府，并且送到陆府门口。”

　　三皇子皱了皱眉头。

　　“别太过分了。”梁仁插嘴道。

　　“没关系，耽误不了多少功夫，去办吧，注意避开太子的耳目。还有，你只能看，不能让你弟弟发现，更不能与他说话。”

　　玉瑶点了点头。

　　梁仁叫了心腹来交待一番，没一会儿那人回报：“准备好了。”

　　三皇子道：“去吧，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楚辰就没命了。再补充一点，如果你的消息没有价值，他也同样没命。”

　　玉瑶随梁仁离开。

　　三皇子仍在屋中，好整以暇地对楚辰道：“如果你妄动，她也没命。”

　　楚辰闭目不语。

　　约摸一个时辰后，玉瑶被梁仁带回来，她亲眼看着玉寒进入陆府，暂时脱离危险，因此比先前镇定了许多。

　　“第二个条件。”三皇子问道。

　　玉瑶道：“我和楚辰的自由。放了我们，我才能说。”

　　“不行，万一你要说的事对我没什么用，我凭什么答应你？”

　　“如果你不答应，我是不会说的。”

　　三皇子想了想，“看来我们都不会相让，这样僵持下去没有意义。不如用一个折衷的法子如何？”

　　玉瑶并不意外，第二个条件三皇子确实很难接受。“你有什么法子？”

　　“你先告诉我，你的消息是不是真的有用？我说的有用是什么意思，你明白吧？”

　　玉瑶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三皇子面露欣悦的笑容。“我的法子很简单，我们各退一步，我答应你的条件，不过不是马上，是事后还你们自由。这是底线了，如果你不打算说，我现在就处死你们二人。”

　　玉瑶在三皇子的注视下略想了一会儿。“好，成交!”

　　三皇子满意地笑了。“那你可以说了，本宫洗耳恭听。”

　　“先等一下，光是你说答应还不够。”

　　“你这女人……”梁仁上前。

　　三皇子抬起手制止了他，望着玉瑶。“那你还想怎么样？”

　　“把飞刀还给楚辰，要三十六把，还有牢房的钥匙也给他。”

　　“这怎么行？！”梁仁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沉吟了一会儿，笑道：“你这是好办法，不过楚辰用的飞刀我也没有，只能把他先前交出来的那些还给他。”

　　“好……”玉瑶也没有办法。

　　“梁仁，照她说的办。”

　　“可是……”

　　“不用担心，你站到她身后，若楚辰有异动，就马上杀了她。”

　　梁仁想了想，便照做了。

　　给了楚辰飞刀和钥匙以后，他站到玉瑶身后，直接拿出刀子抵在玉瑶咽喉处。

　　“现在可以说了吧？”

　　玉瑶道：“太子一直在要挟舒美人，给皇上下毒。”

　　只这一句话，三皇子的眼睛便骤然睁大，难以置信地瞪着玉瑶，面容变得十分复杂。

　　“你有什么证据？”他的声音有些变调。

　　“证据得靠你去找，我只知道太子对皇上下了一种胡人的马药，只要连续服用两年，便可使马精力耗竭，油尽灯枯。另外还有一个提示，昨日太子杀了一个胡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相信三殿下心思机敏，知道如何利用此事。”

　　三皇子目光复杂地望着玉瑶看了一会，忽然勾起一抹好看的笑容。

　　“梁仁，把她带出来。”

　　玉瑶变色道：“你想反悔？”

　　楚辰也在笼中站起身来，透过窗口阴森森地看着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