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后宫·若容传》乔雨今

8、嫦娥献月

　　清平乐·月圆中秋

　　绫罗烟袅，
　　星火烁烁好。
　　朱壁金盖华月晴，
　　丝竹莺语晓。
　　君王酌酒与乐，
　　仙娥送月升平。
　　同庆天地人间，
　　福禄月中来。

　　再过十日便是中秋，若容果在被选仙女之列。而双喜和另外两人则被淘汰出局。
　　双喜向来与若容不和，这次见她入选，暗恨若容抢了她机会，决心要好好整一整若容。

　　中秋前日午间，皇后摆驾清音阁，亲自查看节目准备情况。后也换上戏服，与众仙女彩排：嫦娥献月。
　　戏台早已搭好，背景图案为天宫月夜，背景音乐便是月圆中秋，曲调喜气祥和。
　　七位仙女分别身着红蓝橙绿青紫白七色轻罗彩衣，头戴珠光宝饰，手挽花篮，由钢丝吊着，在空中翩翩而舞，挥洒花瓣。
　　这时，皇后身着金色宝衣，凤冠霞帔，从舞台上空缓缓飞落。她手捧白璧玉盘，盘上六块月饼，分别代表福禄寿喜安康。
　　舞台鲜花铺地，仙女翩翩而舞，五彩花瓣纷飞。皇后缓缓向舞台正前方走去，将月饼送到皇上和太皇太后的席位。

　　中秋之夜，康熙大宴群臣，戏台上京剧杂耍、歌舞鼓乐好不热闹。
　　表演持续了两个时辰。眼见最后一个节目将近，若容一班姐妹都紧张起来。
　　香儿望着若容，怔怔出神。若容转头见了，冲她一笑。
　　香儿赞道：“若容，你打扮起来真漂亮！”
　　若容谢过，也回赞她几句。

　　这时，文世清在后台门口叫若容出来。他递给她一块碗口大小的月饼，“你吃了吧，被饿坏了。”
　　若容脸现红晕，双手接过月饼回后台，心里美滋滋的。想到文大人如此细心关照自己，真是甜到心里。她舍不得吃，打算等表演完毕，再慢慢品味其中甜蜜。
　　她四下望望，想找个地方将月饼放下。但见后台人影穿梭，觉放在哪儿都不合适。她思量着：后台人多手杂，不要被哪个馋嘴的拿去吃了。还是放在身上，可这戏服是薄薄的轻罗，没有口袋，这可如何是好？
　　蓦地，若容看到那个盛满花瓣的花篮，心中满意：嗯，这里不错。

　　最后一个节目到了，皇后也身着金色纱衣，与她们在后台等候。准备就位，背景音乐响起：

　　清平乐·月圆中秋

　　绫罗烟袅，
　　星火烁烁好。
　　朱壁金盖华月晴，
　　丝竹莺语晓。
　　君王酌酒与乐，
　　仙娥送月升平。
　　同庆天地人间，
　　福禄月中来。

　　众仙女由钢丝吊起，在空中翩然而舞，起起伏伏，来来往往，一边舞动，一边挥洒花瓣，彩衣映衬星辰，曼妙绝伦。
　　这时，皇后凤冠霞帔，手捧白璧玉盘，飘舞而下，身姿婀娜，仪态万方。台下众人见了，都交口大赞不已。

　　表演进行顺利，若容刚开始还有些紧张，舞着舞着也就忘记了，与平日排练无异。她飞动着，挥撒花瓣，忽听头顶咣啷一响，系在腰间紧绷的钢丝一松，身子竟落了下去。
　　此时若容飞在最高处，这一落地，不死也要摔成重伤。她当下惊恐，又求生心切，来不及思量，便向在正下方的白衣仙女肩上猛踹一脚，身子朝右下方的紫衣仙女飞去。她在那紫衣仙女肩头又是一脚，身子朝青衣仙女飞去。
　　若容是要把仙女当台阶，借力飞到地上。她在清音阁这些时候，已有了不错的舞蹈功底，踩了两人后，身子便恢复平衡，这次只是足尖轻点青衣仙女肩头，便向蓝衣仙女飞去，之后是橙衣仙女、绿衣仙女。
　　皇上虽不知眼前到底发生了何事，但见一红衣仙女衣带飘飘，身姿轻盈，如仙娥般飞下台来，恍若身临仙境。
　　他折扇轻挥，忘情赞道：“落英缤纷疑是云，月宫仙子入凡尘。嫣然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若容足尖轻点绿衣仙女，身子朝最低处的金衣仙女飞去。正要下足，猛地意识到那是皇后。此时若容足尖离皇后肩头不过数寸，她立即旋转身体，勉强从皇后身边擦过。皇后身子被她一蹭，心一惊，手一抖，玉盘立时滑落在地。
　　若容落到地面，身子依然不稳，随势向前转了几个圈。不料花篮里的花瓣也随转动飞了出去，正落到前面席位的皇帝和太皇太后身上。
　　幸好花瓣轻，飞来不至伤人，但也弄得皇帝和太皇太后满身都是，一脸尴尬。若容在旋转中斜眼瞥见自己“冒犯龙颜”，心一害怕，手一软，竟连花篮也飞了出去，正朝皇上面门砸去。幸好皇帝反应快，右手一扬，也就接住了。

　　文武百官立时惊愕万分，不敢做声，鼓乐也停了。场内寂然，所有人的心都怦怦乱跳，等皇帝发话。
　　若容知自己闯下大祸，吓愣在那儿，恐惧地盯着皇上，等他龙颜大怒。
　　皇上兀自拂下头上、身上花瓣，自觉尴尬。但抬眼见这吓得花容失色的宫娥，又觉好笑，问：“这嫦娥献月何时改成天女散花了？”
　　若容忽地想起先前放在篮中的那块月饼，忙道：“启禀皇上，的确是嫦娥献月，月已经献过了。”
　　皇帝环顾四周：“嗯？在哪儿，朕怎没看见？”若容小心指着他案上的细竹花篮，道：“在皇上刚才接过的篮子里。”
　　皇上拿起花篮，见里面果然有一块用手帕精心包裹的月饼，哈哈一笑：“是献过了，献过了！”
　　若容见皇帝大笑，以为此事可罢了，心中暗叹：幸好文大人先前送月饼过来，我又鬼使神差地放在篮中。

　　皇帝望了一眼远远站在若容身后，面带不悦之色的皇后，又问：“是嫦娥献月，怎变成天女献月了呢？”
　　若容被皇上这么一问，怔站在那儿，傻了眼，不知如何作答。
　　“皇上，您刚才诗云：落英缤纷疑是云，月宫仙子入凡尘。您说的这月宫仙子，想必就是嫦娥了。您既然说她是嫦娥，嫦娥献月又何错之有？”文世清见若容说不出话来，忙上前解围。
　　原来，若容自高空摔下，惊恐万分，只顾想着怎样保命，根本就没听到皇上吟诗。而在皇帝周围人可听了个真切。
　　皇上大笑：“对，对，言之有理，赏！”
　　听到皇帝不怪罪，清音阁众人齐齐跪地：“谢主隆恩。”

　　皓月当空，星辰灿烂。若容惊魂稍定，由文大人陪着，在清音阁散步。
　　若容满目感激，“今晚真是多亏了你，现在你已经救过我四次了。”
　　文世清不解，“是两次，怎成四次了？”
　　若容朝他顽皮眨眼笑道：“东北角楼一次，咸福宫一次，送月饼一次，诗句解围又一次，怎不是四次？”

　　皎洁月光投射在若容脸上，妩媚之色尽显。文世清心头一动：果然是位美人，姐姐眼力当真不错。
　　若容将她因为怕人偷吃，鬼使神差地将月饼藏在花篮中之事跟他讲了，文世清既叹惊险又觉好笑，冲她连连摇头，“唉，你呀，你呀……”
　　文世清问：“你在上面飞得好好的，何以会突然掉下来？”
　　“我身上系着的钢丝断了。”
　　文世清自言自语思量道：“这钢丝结实得很，平白无故，怎就断了？”
　　“不知道呢，我在上面飞，忽地钢丝就断了。”
　　文世清抬头见天色已晚，道：“天晚了，你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谈。”
　　今晚大起大落，惊险万分，若容的精神也已消耗殆尽，两人便就此别过。

　　女官所中，屋中众人正叽叽喳喳地说笑，见若容进来，她们神色与平时大异，都停止说话，怔怔望向她。
　　若容以为众姐妹怨自己弄砸了今晚表演，歉疚地低下了头。
　　香儿端着一盒珠宝给若容：“若容，看，这是皇上赏给你的。”
　　若容见众人都有赏赐，但只是些银钱，自己除了银钱，还多了一盒珠宝，便借花献佛，拿出一串玛瑙项链送给那个扮演白衣仙子的女官：“文娟姐姐，今晚真是对不起，我身上的绳索断了，踩你踩得最重，这个送给你，你以后可不要怨恨我呀！”
　　文娟一脸受宠若惊模样，连忙接下。若容又给其她人分了礼物，幸好当时双喜不在，要不然，若容真要犹豫要不要给她一份呢。

　　众人围着若容，赞道：“若容，你今晚的那段‘仙女下凡’可真是绝了，皇上都看呆了。”
　　“若容，皇上对你赞赏有加，很是喜爱呢！”
　　“若容，等你以后做了娘娘，可不要忘了我们这班姐妹呀！”
　　若容听后更是愧疚，“各位姐姐，我搞砸了这场演出，你们不要怪我才是，可别这般取笑于我了！”
　　小曼摇头晃脑吟道：“嫣然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哎呀，不知这话是谁说的？”
　　若容也是好奇：“是谁？”
　　“是皇上呀！”众人嬉笑道。
　　若容一头雾水，睁大眼睛问：“哪个皇上？”
　　众人大笑，“天底下还有哪个皇上，当然是你眼前的万岁爷了！”
　　若容惊问：“是真的？皇上真这么说？”
　　“你不信就去问徐嬷嬷，问蔡总管，他们可都真真听见了。你明天在这紫禁城里随便拉一个人问，我不信会有人说不知道！”小曼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