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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两茫茫·走为上 ...

  •   如梦令
      枯叶悲风归路,黛粉衣香何处。消息竟沉沉,今夜相思几许?春雪,春雪,一半因风吹去。

      周延臣在城隍庙久等夕冉不来,越发担心。见西山脚下火光闪动,人声鼎沸,便知不妙。他想出去找夕冉,又怕夕冉过来扑空,只得在庙里守着。
      次日清晨,寒鸦哀鸣。周延臣见夕冉还没来,愈发担心,便出去打听情况。
      他走到西山附近一户人家,见一农夫正在院中砍柴,上前拱手道:“小哥,跟你打听个事儿。”
      那农夫冲他笑道:“呦,这位官人早,打听什么事儿?”
      周延臣指着远处官兵问:“请问那边发生了何事?”
      农夫放下手中斧头,道:“我昨日下午上山砍柴,遇到许多当兵的,他们问我有没有见到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女子。我说没有,他们就把我轰下山了。”农夫指着地上的废木,抱怨道:“你看,我才砍了这么一点儿柴,就被他们赶下来了。”
      周延臣头脑轰隆一阵,没理会那农夫抱怨,神情恍惚地转身离开,他不知该上西山还是回城隍庙。在路口徘徊半个时辰,才缓步朝城隍庙走去。

      当日清晨,九门提督进宫向庆贵妃禀报情况。
      庆贵妃问:“你确定静贵人在山上?”
      鄂隆道:“我们明明看见她跑上去,可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不论如何都没搜到。”
      庆贵妃问:“她是不是已下山了?”
      鄂隆连连摇头:“不可能,我的人早在山脚守候,她插翅也难飞!”
      庆贵妃叮嘱道:“太皇太后命我代掌凤印,摄六宫事。她老人家刚离开,后宫就出了如此乱子,你们一定要找到静常在!太皇太后回来,我若交不出人,定会受责罚。”
      鄂隆安慰道:“娘娘请放心。下官就算把山上的树一棵棵砍下来,把石头一块块搬下来,也定要找到她!”
      听到他这么说,庆贵妃眼珠一转,忽有了主意,她诡笑道:“何至如此麻烦。你回去再搜一遍,若还没有,就一把火将西山烧了!我就不信那贱人不出来!”
      鄂隆听了挑大拇指赞道:“娘娘好计策,省时又省力,一劳永逸。”

      官兵将西山又搜一遍,边搜边喊:“静常在,您快出来吧,否则我们要放火烧山啦!”这声音在山中回荡,经久不绝。
      鄂隆这次搜找不到夕冉,果真下令放火烧山。
      熊熊大火夹着滚滚黑烟笼罩西山。鄂隆捏着下颚一绺小胡子,眯着眼睛地仰望山上胜景。
      火光冲天,浓焰滚滚,即使在远处也清晰看见。周延臣在城隍庙见到西山浓烟滚滚,焦急无比:“夕冉,你可千万不要在山上!”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直到次日凌晨才熄灭。
      九门提督见大火已灭,又带人上山搜查。这光秃秃的西山被烧得一片焦黑,鄂隆搜遍每个角落,也没找到静常在的遗骸。
      鄂隆垂头丧气地回去向庆贵妃复命。

      庆贵妃寻思道:“静常在是被烧得连骨头渣滓都没剩,还是根本就没在山上?你命人再到别处搜搜。”
      鄂隆带兵在京城内外搜寻,可静常在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天簌簌下起小雪,午后渐暖,洞外雪水慢慢渗了进来,流到夕冉身上,流到她的唇边。
      夕冉气若游丝,慢慢挣开双眼,颤手小心推开洞口碎石,手伸出洞,去接外面雪水。她疲力地将雪水送到嘴边…....

      夕冉私逃出宫事发,太皇太后追查下来,锦瑟无辜受累,但她为人还算仗义,不想再多牵连别人,便将罪责一人全揽了下来。太皇太后大怒,贬辰嫔为贵人,遣送回宫。

      时过三日,庆贵妃没捉到夕冉,怕受责罚,便谋同鄂隆,传言静常在于西山被大火烧死。额隆还伪造了一具干尸,停在宗人府,以备太皇太后和皇上回来查问。
      周延臣得到夕冉已死的消息,便一病不起,卧床数日……

      天气渐暖,若容在御花园长廊闲坐,仰头望着融化的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从瓦砾滴下,心头一片空荡。她已经听说夕冉之事,夕冉十有八九是死了。三阿哥大仇得报,若容却高兴不起来。曾几何时,若容也学会了笑里藏刀,借刀杀人于无形之中。

      转眼半月已过,皇上泰山封禅回来,晚间到咸福宫探望若容。
      皇上得知夕冉已被大火烧死,心中哀伤。若容在旁陪他饮酒。
      皇上一杯酒猛灌下肚,叹道:“唉,都怪朕平日里对夕冉厉声厉色,否则她也不会逃,更不会死。”
      若容心中有百般滋味,却只低头淡淡道:“皇上保重龙体,节哀顺变。”
      皇上又喝了一杯,难受道:“朕再也吃不到夕冉做的点心了。若容,你说朕怪不怪?夕冉在的时候不知珍惜,她现在走了,才想起她的好。”
      若容无言以答,也默默饮酒。
      忽地,皇上抓住若容纤手,“若容,有朝一日,你会不会也离朕而去?”
      若容轻轻抱住他,柔声道:“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会离开呢?若容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皇上满是欣慰,“好,你不要离开朕,不要离开朕……”
      次日,圣旨传下咸福宫:容答应温良恭俭,复为容嫔。

      话说夕冉白天躲在洞中,晚上偷偷溜到附近城隍庙偷祭品充饥。
      这样捱过了一月,夕冉苦等周延臣不来,见风头已过,便决定离开京城,向西朝济南祖宅方向行进。
      自从得知夕冉死讯,周延臣便精神恍惚。他告了一个月病假,期满后回太医院,依旧无心做事,常饮酒消愁。
      这宫中一草一木都触痛周延臣的神经,令他忆起夕冉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他实在难受,决心辞官。

      临走之前,周延臣想再看一眼万宁轩。
      他缓缓走进,见屋中旧物还在,而夕冉已逝,伤感不已。这屋中似乎还有夕冉的气息。
      他站在梳妆台前,拿起桌上木梳:她平日里就是用它梳理云鬓。他又走到床边坐下,抚摸床上被褥,似乎被褥上还有夕冉遗留的温存。
      周延臣坐了一会儿,悠悠起身,为她收拾遗物。打开梳妆台抽屉,见里面除了几朵珠花,已无金银玉饰。想那些值钱首饰早已被夕冉换了银钱。
      他又打开柜橱,将夕冉的衣服收拾了。在柜橱最里边,周延臣发现一幅画。他心下好奇,展开卷轴,一位姿容清丽之女子正抱着襁褓中的婴孩映入眼帘,正是夕冉和她的小阿哥。
      这画如活了一般,仿佛夕冉就在面前。周延臣两行热泪涌出。他细眼看那卷首题字,才知是皇上御笔,哀叹一声,慢慢将画轴合上。
      周延臣收拾好夕冉遗物,起身离开。临走之时,他又不舍地回头朝屋内望了最后一眼,如同与夕冉告别。他知道,自己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周延臣去火场,将夕冉的遗物一件件烧了,最后是那幅画。他刚把画放到火中,又猛地拿了回来。夕冉就在画中,烧了这画就像亲手烧死她一样残忍。
      周延臣知夕冉怨恨这紫禁城,她在九泉之下,定不想自己的东西留在这肮脏的皇宫,可烧这画,他实在于心不忍。犹豫再三,周延臣还是抱着画卷回去太医院了。

      次日,周延臣就要离开皇宫,临行之前,他去咸福宫与容嫔话别。
      容嫔得知他要走,没有挽留,黯然叹道:“走吧,离开这块伤心地,永远也不要回来。”
      两人静默良久,都不再说话,只低头饮茶。
      坐了一会儿,周延臣起身告辞,将一轴画卷交给容嫔,道:“这个是夕冉的画像,送给娘娘留个念想吧。”
      容嫔推辞道:“你不留着么?”
      周延臣眼含泪花,“她的样子,在我心中,永远也忘不了。宫中的东西,我不想要,娘娘留着罢。”
      容嫔收下,送周延臣出门,“你辞官后,有什么打算?”
      周世臣道:“我想回济南老家,开个医馆,了此余生。”
      周世臣出了京城,头也不回地朝济南方向行进,他此刻还不知,前方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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