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后宫·若容传》乔雨今

25、毒计暗生

　　蝶恋花
　　看破风光留不住，凄霜冷雪，暗藏肮脏处。欲逃紫禁寻别路，功败垂成事料难。
　　惆怅玉颜成间阻，何事悲风，不作夕冉主。苦求可怜天自见，毒计却生无寻处。

　　夕冉回到万宁轩，心灰意冷，将自己关在房中多日，闷不出声。
　　周延臣过来探望，夕冉忽抓住他手，“世兄，你带我出宫，我不想留在这伤心地！“
　　周延臣大惊，抬眼见夕冉梨花带雨，正无助地望着自己，他的心一下子软了，柔声道：“好，只要你安好，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夕冉依偎在周延臣怀中，“世兄，你一定要帮我，帮我……”
　　周延臣沉吟道：“我不能明目张胆带你出去，得想个法子，瞒天过海。”
　　“嗯，师兄，我什么都听你的。”
　　周延臣思量片刻，道：“御膳房倒泔水的小冯跟我熟稔。我使些银子，让他将你藏在泔水车里。他出宫倒泔水，顺路就能把你带出去了。”
　　夕冉觉此计甚妙，忙催周延臣去办。
　　傍晚，却见周世臣耷拉着脑袋回来了。
　　夕冉见他脸色便知此事难成，但仍问：“怎样？”
　　周延臣叹道：“那个小冯听我说要带人出宫，吓得脸都白了，任我给多少银子都不干，唉。”
　　夕冉安慰道：“别急，咱们再想办法。”
　　半晌，周延臣忽道：“每日清晨，内务府的奴才都会出宫倒夜香，不知你……”粪尿脏臭，周延臣怕夕冉不愿，话到嘴边便即住口。
　　夕冉却坚定道：“只要能让我出去，我什么脏臭都不怕！”
　　听她如此说，周延臣忙去内务府打探信息。

　　次日，周世臣又来，“那边的情况摸清楚了。每天辰时，各宫将夜香送至内务府，再由内务府的奴才集中运出宫去。每日有一人负责运送。我可以在半路转移他的注意，你就趁机躲进木桶。”
　　夕冉道：“好，我们何时行动？”
　　周延臣道：“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

　　次日，周延臣在运送路线等候，见一小太监正赶着马车走近，忙躺在路中间，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地苦叫。
　　那小太监见他捂着肚子在路边打滚，忙上前搀扶，“哎呦，这不是周大人么，您这是怎么了？”
　　周延臣疼得脸部扭曲：“哎呦，我正要去太医院，突然肚子疼，这位小哥，能否帮个忙，送我过去？”
　　小太监有差事在身，有些犹豫。周延臣见他不肯，忙道：“你把我扶到前面的茅厕就行，哎呦，我不行了，哎呦……”
　　小太监见周大人疼得厉害，只好搀扶他去如厕。
　　夕冉在远处望见二人走开，立即跑了过来。她掀开粪车盖子，恶臭扑鼻，立时阵阵恶心。但为了出宫，也只得如此。她一捏鼻子，心一横，跳进盛满屎尿的粪车桶。
　　小太监将周太医送到，便回来继续驱马赶路。周延臣暗中尾随。
　　马车走到宫门口，守门的差官和那小太监早已熟识，摆手招呼：“呦，出去啊！”
　　小太监笑答：“嗯，出去。”
　　差官便即放行。
　　周延臣远远望着，胸中大石落地。
　　忽地，走来一行人，“把车拉着，跟我来！”
　　小太监转头去看，说话之人竟是瑾嫔。胡公公上前塞给那小太监一大包银子，示意他跟瑾嫔走。
　　小太监只好调转车头，跟在瑾嫔后面。
　　瑾嫔得意之色尽显，故意走得很慢，在后宫东逛西转。
　　周延臣见是瑾嫔，便知事情不妙，一颗心七上八下，立时没了注意，只得偷偷跟随。
　　路过咸福宫，一熟悉身影走出来，正是容答应。周世臣有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忙跑上去，跪求道：“娘娘救命，娘娘救命！”
　　周延臣简短解释，求若容搭救夕冉。
　　私逃出宫乃大罪，若容本不愿多管闲事，更不愿与如茵产生误会，可耐不住周延臣跪地苦苦哀求，若容只好再帮二人一次。

　　容答应与周延臣一路小跑追上瑾嫔。
　　“姐姐等等！姐姐等等！”
　　瑾嫔转身见是若容，忙摆手命马车停下，寒暄道：“呦，是若容妹妹，大清早就出来遛弯儿呀，叫我有事么？”
　　若容指着粪车，气喘吁吁问：“姐姐拉着这东西，是要做什么？”
　　夕冉在粪车中已憋得不行，忽听外面有人说话，更是大气不敢喘上一口，捂着口鼻，一颗心砰砰乱跳。
　　瑾嫔笑道：“哦，这粪车之中有件宝贝，我想拉去给万岁爷瞧瞧。”
　　若容转头望望周延臣，又望望粪车，叹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姐姐，这里面究竟是何物，你我心知。但求姐姐卖我个人情，让我把它带走。”
　　瑾嫔假意笑劝：“妹妹，这肮脏物件，你还是不要碰了，小心脏了你的手。”
　　若容见她不肯，故意将手搭在粪车上，一字一顿道：“这物件虽脏，但对我极为重要，还望姐姐成全。”
　　瑾嫔看出若容决心要争这粪车，不想与她起冲突，只得自叹倒霉，哼道：“妹妹既然喜欢，拿去好了。”语罢，拂袖离开。
　　若容见她走开，才松一口气，忙命那小太监将粪车送到万宁轩

　　瑾嫔回来，芳贵人已在景阳宫等侯多时了。
　　见她进厅，芳贵人急切上前询问：“怎样，事情可办妥了？”
　　却听瑾嫔愤愤道：“让容答应拦了去。”
　　芳贵人气道：“哼，又是她。静常在向来不待见她，她又为何要三番两次帮静常在？”
　　“她有何想法，我也不知。这次竟不顾与我交情，从我手中硬把夜香车抢了过去。”
　　芳贵人气道：“哼，她一个小小答应，你怕她作甚？此事是咱们占理，倒要治她个包庇之罪！”
　　瑾嫔轻叹一声，若有所思，低声沉吟：“没有十足把握，我不能与她正面交锋……”

　　夕冉在万宁轩休养几日，身子已无大碍。
　　春节将至，周延臣带夕冉去咸福宫拜见若容。
　　周延臣客套道：“送糕团之事，累及容娘娘，我与夕冉本就过意不去，前几日又承蒙娘娘出手相救，今日特来拜谢。”
　　若容道：“周大人严重了。糕团出事，是我办事不利，累及二位，本应我深表歉意才对。”
　　周延臣大赞道：“早就听闻容主子宽宏大量，仗义为人，现在看来，果真名不虚传。”
　　若容浅笑道：“遇到那种情况，无论是谁，都会出手相助，周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夕冉心怀歉意道：“若容姐姐，我先前见你与瑾嫔交好，便生偏见，常对你冷嘲热讽，真是不该。现在才知你为人坦荡，仗义执言，不论对谁，都肝胆相照，是我先前错怪你了，你与瑾嫔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夕冉对不住你，请受夕冉一拜。”
　　若容忙扶她起身，“夕冉妹妹，快请起，真是折煞我了。”
　　夕冉却不起身，“姐姐，夕冉有一事相求，你若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
　　若容忙问：“哦？妹妹快请讲。”
　　夕冉四下打量厅中奴才，若容会意，遣散奴仆，“你们都出去吧。”
　　夕冉侧目望周延臣一眼，道：“实不相瞒，周太医与我本为师兄妹，自幼青梅竹马。后我无奈入宫，侥幸蒙得圣宠，却又遭人暗算，被贬冷宫，在万宁轩如行尸走肉。我想尽办法，欲博得圣怜，脱离苦海。可经过糕团一事，思前想后，终觉这皇宫对我而言，总是块伤心地。后宫尔虞我诈，我心神疲惫，实在无力招架。上次我偷藏于夜香车上，本为逃出皇宫，可不知怎的，竟被瑾嫔识破，抓个正着，又要送我去养心殿治罪。若不是姐姐及时相救，我命休矣。”
　　若容安慰道：“私逃出宫，风险极大，妹妹还需慎终，从长计议罢。”
　　“不，姐姐，”夕冉紧紧抓住若容的手，“想这后宫之中，也只有你能帮我，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
　　周延臣也跪下苦求，“是啊，让瑾嫔免遭斩首，让宁妃重回后宫，只有娘娘你才有这样的本事，你一定要帮帮夕冉。只是举手之劳，夕冉就能脱离苦海。求求你，帮帮我们吧，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不忘……”
　　若容侧目向周延臣，试探地问：“听你的口气，你已想到出宫的办法了？”
　　周延臣点头，“是。皇上大年初一要去泰山封禅，娘娘你圣宠日隆，皇上定会带你一同去。到时可让夕冉扮作你的宫女，伺机逃走。”
　　“这，若是被发现，我的罪过可大了。”若容迟疑半晌，不肯答应。
　　“娘娘，此计万无一失。只要让夕冉藏在你的马车里，夕冉出宫，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人发现的。”
　　“这，这，私逃出宫，毕竟不好……” 若容犹豫不决。
　　“娘娘，您能帮瑾嫔和宁妃，为何不能可怜夕冉，给她一条活路？夕冉留在宫中，早晚会被瑾嫔那些人折磨死的！”
　　“帮瑾嫔和宁妃，我是光明正大。可私运夕冉出宫，却是偷偷摸摸……”
　　二人见若容说什么也不肯帮忙，痛哭流涕，跪地磕头苦求。
　　若容若有所思，忽眼珠一转，随即假意哀声叹道：“唉，罢了，快请起。我这人心软，最是禁不住人求的，我帮你们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