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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黄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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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洗去黑火最后一点痕迹,种种传言议论也逐渐消散在花香里。
关于救世英雄哥舒公子最后的传说是他隐居在凤翔城郊,洗尽铅华,诀别尘世。
曾经风光无两的人落魄起来,总是更多几分怆然。
昔日去岐山狩猎临时歇脚的茅屋,如今是哥舒明朗全部的天地。
温恬儿还在的时候,他还是活的,那份小儿女的帖烫是焐着他心的灵药。
皇帝御驾启程、离开凤翔那日,哥舒明朗默默看着内卫手法利落地将温恬儿点了穴道,带上马车,双眼酸胀,却流不出半滴眼泪。
并非他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吝惜一句祝福,他只是太明白这所谓的父女之情里有多少是对静王的恨。
这就是帝王家,连父女亲情都是攻心的筹码。
父王那句“留下来你们就是我的儿子”,又有多少是真心?
李天昊闻讯赶过来时,看到有人在喂哥舒明朗服药。那人着淡黄衣衫,身形美好,从背影也能揣想是个皎如玉树的男子,只是在屋内也戴着斗笠,以轻纱遮面。
李天昊将哥舒明朗从了物园背出来,连双鞋也没有带上。
黑火覆灭之后,静王仍驻扎在了物园。哥舒明朗让他将自己背到此处,他想找一双鞋给哥舒明朗穿,后者却笑他说,傻兄弟,我现在要鞋来做什么?
他傻在当地,心中无比清晰回荡着哥舒明朗那句“你这样的人,是永远不会理解我的”。他第一次意识到,即便在凤翔做了这么多年的捕快,他仍然是飞鹰等人眼里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
幸好那时有温恬儿。
如今,哥舒明朗身边只有这个……来历不明的人。
李天昊住在了物园时,哥舒府来来往往的人他几乎都见过,凭他一个捕头的敏锐,绝没有这样一个人。
何况,如果是哥舒明朗曾经的手下或朋友,为何不肯以真面具示人?
李天昊生性耿直,处事却谨慎,越想越不合常理,脱口问道:“你给他喝的什么?”
黄衫男子微侧了脸,手上却没停。
哥舒明朗见李天昊跑得满脸是汗,关切之情无一丝作伪,心中动情,面上却未有波澜,自嘲道:“我如今这样,杀我还需在药汤中下毒吗?我除了这间破屋,身无长物,谁还能贪图我什么?有人愿意留在这儿照顾我,我何必问人来处。”
李天昊听出这话中凄凉之意,正色道:“我可以照顾你!”
哥舒明朗回之一笑,摇头道:“天昊,你应该知道,我这一生最妒恨的就是你。所以我欠谁的情,都不愿欠你的。我欠了你的情,就不能再记恨你。若连这点嫉妒都没有,往后,我用什么来消磨时日?”
李天昊只觉有块巨石迎面撞过来,撞得他一晃,恍然间仿佛看到黄衫男子持着药碗的手也颤了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