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奖励 ...
-
清晨，空气清新，阳光明媚。不愧是绿色的活力夏天……步未拎起背包，想了一下还是拉上了窗帘。
房间一下子就阴暗下来，只有衣柜上面的试衣镜微微映照出没拉严的窗帘缝里隐约的阳光。过分的炎热会让人思维迟钝，心情焦躁。步未这么对自己说着，假装自己不是因为不喜欢阳光才拉的窗帘。
和房东一家共进早餐，然后道声出门之后带好门，才转身，就看到楼下不远处的树荫站着一个人影。
灰蓝色的格子衬衣没有束好，边角任意随着微风摇曳，不时露出腰际引人遐想的风景。宽大的牛仔裤微长过脚腕，多余的部分皱褶起来遮住白色的干净球鞋。
走近一些，就能够看到刘海阴影掩饰不住的上扬嘴角。
“早上好。”猛然想起来昨天的所谓一个月的赌约，步未一阵头皮发麻，在这么忙的时候还给自己添乱，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无奈心情才好。
“早啊，步未，”倚在树上的人没有要进行位移的想法，仍旧扯着一张微笑到灿烂得无以复加的扑克脸说着些不知所云的句子，“不给我一点奖励么？”
“奖励？”步未后退了一点，不明白忍足的意思。
“扮演恋人的游戏……”忍足竖起食指摇了摇，一脸的“你会输掉”表情，“因为步未这么说，我才专门来接你一起上学的。不应该有一点恋人之间的奖励吗？”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步未在心里狠狠地做着鬼脸，脸上却扬起微笑，强制自己睁大眼睛望进忍足的墨蓝色眼瞳，直到那双眼睛里面倒映出一脸毫无防备的自己：“那是当然的吧？那么……请你弯下腰来可以吗？”
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人露出一张单纯的脸，忍足有点好奇这场游戏会怎样继续下去，于是顺从的弯下腰直到和步未的视线齐平的高度。
步未自嘲地望了一眼天空，然后仔细地看着忍足眼里的自己慢慢变大，伸出左手拇指轻轻按压上自己的唇，手腕微转，食指开始细致地描绘出忍足的唇型。
“手感很好的嘴唇……微微上扬的角度适合亲吻。”仿佛谈论今天天气如何一般说出诱惑的话语，她的食指按住忍足的唇和他接下来可能说的话，“那么，请闭上眼。”
忍足微微睁大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依旧保持天真笑容的步未。自己充其量就是刚认识的朋友而已，她怎么可以用这种表情做出……亲吻的……挑逗？
“不想要奖励了么？”仿佛没有看到他眼里的震惊，她微微歪过头让自己的形象更加无害，“闭上眼睛吧。”看着忍足有点被吓到的神情，她忽然有了恶作剧的想法，迕步未虽然被训练成任何场合都能游刃有余，但是没有人说不能恶作剧嘛。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弯下腰的忍足却能够感觉到步未的呼吸沉稳而且没有任何变化，好像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无所谓一样。
“呐，你脸红了耶……闭眼啦。”她吐气如兰，刻意假装温柔地把前额贴上他的脸颊，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地落在他的唇角，竟然真的让他感觉到脸颊上的燥热。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也许不会讨厌这样的主动，但是今天……
他虽然有点骑虎难下的尴尬，却忽然因为她深沉不可探寻的心思而失掉了玩下去的兴趣，干脆地闭了眼。
墨蓝色的刘海在微风里拂过他光滑的前额，给人舒畅的海洋一般的感觉。闭起眼睛之后，整张扑克脸都意外地单纯起来，连勾起的唇角都透着阳光一般干净的气息。
傻瓜。步未看着忍足乖乖闭上眼，无声地做出个口型，然后露出个难得的恶作剧笑容，连带着平时深深收敛的活力也绽放开。
“那么，从额头开始好了……”仿佛是自言自语一样喃喃，她满意地看到忍足微微皱起眉。
忍足只觉得兴趣全无，只想快点打发掉面前这个自己找来的麻烦。说不清楚为什么烦躁不安，也许是失望，或者，只是自己不希望她这样……
等等，不希望她是这样的……难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别开玩笑了。
他撇了撇嘴角，露出近乎自嘲的笑容。
“啪”。
忍足惊愕地睁开眼，直起身，忍不住轻轻揉着刚才被步未弹到的额头。
所有灿烂的光华在一瞬间被一成不变的柔软微笑掩饰起来，不等忍足反应过来刚才那个笑容是因为恶作剧成功，步未就恢复了原来的灰色：“好了，上学要迟到了，不玩了。”
忍足黑线。自己居然还以为她会吻……算了。反正只是“随便玩”的游戏。
整理了一下刘海就跟上自顾自走开的步未，他猛然发现一个问题：“步未，你现在有在上学吗？”
“嗯，我的教室就在你的教室的隔壁。”走在前面的步未在心里偷笑，仍旧为刚才的恶作剧成功而感到难得的快乐。
忍足更加黑线：“我之前怎么好像没见过你……”不可能，自己在年级里怎么可能会有没注意到存在的人。
“说出这样的话真是让人伤心啊，”步未听着忍足的话心里一紧，所有的快乐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再这么说，我会给你惩罚啦。”
傻瓜，真是傻瓜。明明已经说服了自己不要再去奢望任何人的关注……难道真的是舒服日子过太久了，还是自己笨蛋到去相信一个游戏爱情的家伙的话？！
从心脏辐射出来的痛苦如浪潮一般渐渐涌向全身，明明痛苦到僵硬，她却硬是带着淡淡的微笑，和往常一样抬头挺胸不急不慢地走在路上。
忍足听着眼前的人忽然提高了音量的声音，只觉得她的脾气莫名其妙，一个大小姐只是被无视就这么生气么。
可是心里却有淡淡的满足感，也许，被人这么在意也不是坏事吧？
他也加快了脚步，和往常一样说着甜死人不偿命的话语：“没关系，以后我的眼里只会有你一个人……”
少年追着少女的脚步向前跑着……路人都露出会意的微笑。
阳光铺满街道。又是一个清爽的早晨。
下午的阳光微斜，两条影子纠缠在一起。
“千治伯伯，可能的话，请帮我带一份这个月的预算……是的，有劳了……再见。”步未挂断手机，转向旁边仍旧笑得高深莫测的忍足，“谢谢了。”
“嗯，现在觉得我其实也不比你的千治伯伯差吧？”有意要撩拨她，他也做好了再一次被她报复的准备。
“……不一样的。”步未只觉得一阵疲倦，不想多作解释。
心里有一点不舒服，不过真的只有一点而已。忍足皱皱眉，想要把话题转开：“步未，你好像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呢。”
“恋人之间才互称名字的。”步未随口回答。
“我们还不是恋人么？”忍足故作惊讶，“今天的化学课，我们都……”
“我绊了你一下，你摔了一跤。”步未无所谓地耸耸肩。
“既然你这么爽快就承认了，”忍足坏笑，忽然有点喜欢上逗弄她的感觉，“给你一次机会补偿吧。”
“补偿什么？”步未忽然觉得背后一阵阴凉，忍不住回头看了忍足一眼。
他看着她有如惊弓之鸟的表情满心愉快，快走几步握紧她的手，然后带着她往一个方向跑起来：“跟我去一个地方，我就不追究某人引诱我扑倒她的事情了。”
“我什么时候引诱你扑倒我！”步未随即反应过来忍足在说她“好色”，却被拉着跑出去好远。
如果可以一直跑下去……被牵住的手心里传来源源不断的温暖，她不禁轻轻回握。
这种细致的温柔是一种毒品，对于她来说，更加有无法抗拒的吸引力。游戏第一天还没有结束，她就已经不想放开。
明知道一个月之后，没有这种毒品自己很可能痛苦得死去活来。但就是没有办法拒绝。
没有跑多久，忍足就停下来：“好了，我先去换衣服，你在这里等我就好。”
步未环顾四周，网球部不远处的树林：“我就在这里等。”
“好。”他很快跑开，留下她一个。
没有时间让她胡思乱想，手机铃声响起来。
“千治伯伯，是我……什么，三套帐目的结果都不一样？！……神田组也有关系么……不，还是我自己来……好的，谢谢了。”不一会儿，管家迕千治的报告已经过来。
三套帐目，一套是二叔父的，一套是母亲的，还有一套是自己准备的。现在三份之间各有分歧，看起来二叔父和母亲那边都要去看一下了。
关键是神田组。之前自己一直小心和□□之间弄好关系，为什么这一次就会出这样的问题？
“怎么了？”耳边传来的声音吓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转过身，对上的是换好了运动服的忍足。她眨眨眼，推着他往球场走：“走吧，你的社团要迟到了。”
他没有多问，只是无奈地应答些什么。刚才他确定自己听到了她要亲自做点什么，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总是有点不放心。
她不说就算了吧。反正自己已经都听到了。
夕阳快要落下去，两条拖得长长的影子依然纠缠不清。
步未目不斜视地走在忍足的左斜前方，时不时拿出手机和管家迕千治说上几句。
忍足依旧懒懒散散地跟在后面，因为背着光，他的表情被眼镜和刘海的阴影深深遮掩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快走慢走了许久，步未忽然停下来，一脸抱歉地看向忍足：“对不起，今天实在是有些事情，害得你陪了我这么久。”
“嗯？我们之间还需要说对不起么？”忍足有点惊讶于她的坦率，却好像没有听出来其中逐客的味道，“反正马上就到了，我本来就是要送你回家的。”
……这家伙是真的不懂我的意思。步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依然满是微笑：“真的不用了，网球部的训练也非常辛苦呢，早点回去休息也好啊。”
“……”忍足推了推眼镜，越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你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
步未心里一惊，却依然镇定地微笑：“回家啊。”
“你骗我。”忍足看着她在夕阳下依然开始苍白起来的脸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本来你的行程应该是去医院体检吧，但是因为一些原因，可能是那份合约的问题，你不得不去和什么人核对一些情况，所以你拜托管家去医院取药。”根据他听到的谈话内容，其实他猜到的还不止这些——适可而止有时候也是必要的，逼得太紧反而会让对方逃走。
平时自己的谎言被揭穿的时候，往往都是对手临死挣扎或者完全失败的时候。这次却狠狠地败在毫无利益关系的忍足面前，果然自己……在潜意识里不排斥再有一个人关心自己么……
看着步未有点懊恼和惊讶的神色，忍足满意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再被排斥，那么游戏获胜的可能性又大了一点：“你毫不顾忌地在我面前通话，应该是早就想好了要拖我下水吧？”
步未听了他的话微微睁大了眼睛，原来是自己处于本能地算计了他，而不是因为自己刚才以为的再想要有人来关心自己。果然，自己这种人是绝对不要所谓的“爱”来支持的，这场游戏接下来就算输掉也不会对自己有太大影响的。
“其实……我在和千治伯伯商量着找一个人来帮忙。”微微勾起唇角，很满意自己目前的状态，步未连说话的语气都轻快起来，“我要去套一些话。”
“找人帮忙？”忍足听到了这句话心里莫名地有被轻视了的不悦，“一定要找你认识的人帮忙？”
步未听出忍足语气中的不悦，急忙开始解释，慌张得连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不是，其实是因为对方有些特殊的癖好，所以我要千治伯伯帮我找一个人。”
“什么样的人？”忍足听到步未的解释才放下淡淡的不悦，却不知道面前有个巨大的火坑等着他跳下去。
“……外表俊朗的男人。”步未面不改色地说完，却忽然发现忍足的脸色比刚才还黑，“怎么了吗？”
忍足微微皱眉：“……”我的外表难道不俊朗么……他是很想这么问，却意外地觉得这么说很自恋。
“别担心，只是去找一个牛郎来帮忙而已。对方可是好男色的阿姨了。”步未仍旧不清楚忍足忽然不说话的原因，只是直觉地觉得自己应该解释清楚。
“……你这么急着解释，是怕我误会吗？”听完她的话，忍足忽然又有了逗弄她的兴趣，“其实，应付女人，我倒是相当在行。”
胸口闷闷的。步未轻叹了一口气，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不可以，那个女人……和□□有很多牵连，还是算了吧。”
“你在怀疑我的魅力吗？”忍足满意地走近一些，伸手钳住步未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
“……我……我……我其实是……”步未皱着眉，脑中一片空白，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担心……担心……毕竟□□很危险……”
今天才是游戏的第一天，还是放过她吧。看着之前冷静到冷漠的步未已经开始语无伦次，大概的担心也说出来，忍足很是受用。
松开钳住她下巴的手，转而握起她轻握成拳的右手，他的笑容一半落在阴影里，一半承映着夕阳的最后灿烂，霎那间魅惑众生：“不用担心‘奖励’，你自然会给我的，不是吗？”
步未呆呆地任由他牵着走了几步，也露出了了然的笑容：“当然。”
任何帮助都是有代价的。她在心里点点头。他们之间只是在玩一场游戏，谁先心软不肯对方继续付出，就输定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奖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