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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帝都 ...

  •   时间犹如流水,缓缓滑过。以前十几年,都用来应付学习和数不尽的考试,总觉得时间不够用,拼命地赶赶赶,年少的时光就这样一晃而过,甚至来不及回味。如今莫名其妙地掉到古代,还在这个人迹罕至的深山里,时间突然多得要命,好像一下子堆在了面前,悠悠的可以任意挥霍。
      美景看完美女赏完,就连没什么兴趣的《道德经》都可以倒背如流了,我不禁大叹,无聊啊,这里没网络没电话没电视,怎么打发这么多的时间啊。
      我开始认真思考起自己在古代的生存意义(现代人的毛病,什么都讲究意义)。一开始总以为这不过是老天偶尔开小差,弄错了一个小程序,很快就会被纠正,很快就会回现代去,所以一直抱着好玩的态度,混一天算一天。
      可是随着呆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长,我不禁想,难道要在这里呆很久,甚至一辈子?这个想法一起,着实慌乱了几天,可仅仅几天后,现代人身上勇于面对现实改造现实的优秀品质自动发挥了作用,既然一时半会儿的回不去,总得给自己找个合适的定位吧,最起码也要有一技之长不是,我们受的教育是什么?要让自己成为无可替代的专门人才!
      锦瑟本来就是个舞女,只可惜我可不会跳什么唐朝舞蹈。除了脸蛋漂亮身段玲珑,真没什么特长。这怎么行!认识到这一点后,我立即央求玉筝教我一样乐器。
      我本来就是因为擅弹瑟而名锦瑟的,当然,玉筝也是因擅弹筝而得名。玉筝很奇怪我竟然全忘了如何弹瑟。不过她还是答应教我弹筝。
      说实话,学弹筝真是一件枯燥的事儿。幸好我有大把的时间,于是断断续续地,三年下来,竟然也弹得有模有样了,让玉筝这个师父很是得意了一把。

      大和四年九月。玉阳山上层林尽染,万类霜天。
      □□突然接到一道圣旨,说是皇上十分想念这个姐姐,请她回长安暂住。正好公主也有点思乡,于是忙忙的打点行装,带着我们这些随侍的侍女女冠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了长安。
      从深山道观来到繁华的长安,某人的兴奋难以言表。进城的一路上,留下了无数的惊叹和赞美,把同车的玉筝笑得不行,直说我怎么刚离开几年,就好像从来没见过帝都似的。
      我心说,确实没见过呀,这可是一千多年前世界经济文化的中心。这时的长安城分三部分,最外面的是外郭城,中间的北部是皇城,皇城北端正中是宫城,也就是皇帝居住的地方。长安城非常规整,一条条笔直的南北大街和东西大街纵横交错,好像棋盘一样。
      □□的车队穿过宽阔的大街,直奔位于城东南隅的华阳观。

      华阳观占地很大,据说当年是代宗的女儿华阳公主修道的地方。如今辟为前后院,前院有数十间厢房,有不少进京赶考的士子僦居在此。一片竹林后,即是幽静的后院,□□就暂住在这里,一般人是不能轻易到后院来的。
      华阳观后面,是一个平缓的山坡,正值深秋时节,开满了金黄的野菊花,灿灿的,一眼望不到边际。
      这日午后,因公主有贵客来访,我和玉筝没什么差事,就携了小竹篮到山坡上来采野菊花。趁着花盛的时候采下来晒干,配上枸杞、冰糖的,沏成菊花茶喝,最是平燥去火。
      站在一大片花海中,我突然明白了三毛当初看到那一大片油菜花为何会喜极而泣。开到荼蘼的艳丽,与艳丽后的凋零,不正如人的青春吗,从灿烂到沉静。
      我是没有三毛那样澎湃的激情啦,不论是荼蘼还是凋零,都是生命存在的一种方式而已。
      我慢慢地挑选着最完美的花朵,一朵朵摘下,仔细放在竹篮中。
      “锦瑟,你说这些菊花开得这么美,我们却要把它们摘下来泡茶喝,是不是有点儿太残忍?”玉筝边摘边惋惜地说。
      “非也,这么一大片花,在别的幸存的花眼里,被我们摘下来的也许是不幸,可是等到秋霜过后,别的花儿都凋谢了,而摘下来的这些经过我们精心地调配,仍然可以在沸水中盛开,它的芬芳不仅不会淡去,反而会更加浓郁,这难道不是它美丽生命的延续吗?”
      “奇怪了,锦瑟,以前我总觉得你美虽美矣,却美得清浅,怎么你几年前在山上摔了那一次以后,倒好似沉淀下来,如一汪幽潭了?”
      看着玉筝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微微一笑,“所以说,世间万物有时看着是幸,其实却未必是幸,看着是不幸,却也未必有那么悲惨。端看人们怎么去想罢了。”
      “照你这么说,那我们的日子就没有好坏之分、幸福与否了?”
      “谁说的?日子当然是越好过越好啦。可是即便今日如那‘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繁盛,也免不了日后‘一抔净土掩风流’的结局啊。”
      “好一个一抔净土掩风流!”一把清朗的男声突然加入进来。
      我和玉筝吓了一跳,忙转身看去。只见不远处一棵古老的柳树下,并立着两位锦衣公子。一位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身穿月白色绸衫,剑眉星目,神情爽朗;另一位大概二十出头,一身天青色织锦箭袍,一样的剑眉,却是狭长的凤目,神情淡淡的。二人都束着黄色的华丽的腰带。
      玉筝一看,神色大变,慌忙跪了下来,见我还傻站着,一把将我拉下,声音颤颤地说:“奴婢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叩见颍王殿下。”
      什么?这就是当今大唐的天子?我好奇地抬起头,正好他也向我看来,深邃的黑眸,看似平静无波,却又好像隐着惊涛骇浪。
      我正在研究他的眼睛,忽见他眼神一变,一股凌厉之气顿时逼来。我一惊,脑中想起以前听过刘宝瑞的相声《宰相刘罗锅》,其中提到面对君王,不能抬头直视,不然就是有意刺王杀驾,要拉出去“咔嚓”喽。心里一惊,忙把视线滑开,不料正对上旁边颍王含笑的眼神。慌忙间扯开一丝微笑,他眼中的笑意更甚,竟似开口欲言,别,千万别找我回话,我赶紧低下头。
      “叫什么名字?”眼见皇上没有开口的意思,颍王于是出面救场。
      我只是低着头,这种场合还是由玉筝出面应付吧,她也知道我不记得以前的事。
      “奴婢叫玉筝,和锦瑟同是侍候公主的宫女。”玉筝也怕我说错话,抢先应声。
      “玉筝?锦瑟?”颍王沉吟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挑起我的下巴,研判的目光在我脸上扫了一圈,显出一种恍然的神色。
      “我记起来了,你二人不是宝历二年,浙东送进宫的舞姬吗?皇上,您还记得吗?当时敬宗先皇还邀请兄弟们进宫欣赏她二人跳的凌波舞,您当时不是还叹为天人吗?要不是德妃娘娘……说不准……”
      “五弟,时候不早了,该回了。”皇上淡淡打断他,转身向华阳观后门走去。
      颍王略一沉吟,轻声一笑,也跟了上去。
      我一直低头跪着,此时听不见脚步声了,才抬起头来。
      啧啧,了不得,这就是所谓的皇家威仪吗?竟然都不让人“免礼,平身”。我对着两人远去的背景撇了撇嘴,冷不妨,皇上突然回过身来,紧紧盯了我一眼。
      那一眼,我仿佛明白,又仿佛不明白,只觉得心“砰砰砰”地快跳出胸膛来。
      就这样呆愣了一会儿,转头见玉筝正看着我,目光里有一种我不熟悉的东西。
      只一瞬,玉筝就恢复如常,笑着拉起我,“皇上都走啦,还跪着干嘛?”
      我呵呵一笑,顺势起身。
      两人继续采了一会儿。玉筝一副若有心事的样子,就是我自己也全没了先前的舒适愉悦。见天色渐晚,于是打道回府。
      刚进雕花石拱门,宋华阳就匆匆跑过来,“公主找你们俩多时了,快去紫微殿吧。”
      我和玉筝对视一眼,赶紧放下手中花篮,快步朝公主住的紫微殿走去。
      公主的另一个贴身侍女秋明领我们进去。行礼后,垂手站在一旁。
      公主似乎很高兴,对我们姗姗来迟也没有责罚。 “皇上下个月初十寿诞,颍王与我商议,想送皇上一个特别的礼物。”
      公主慢慢啜了一口茶,才接道:“你二人当初以一曲‘凌波舞’天下闻名,皇上当时还是江王,看了也很喜欢,不如就在当日为皇上再舞一次。”
      什么凌波舞,我不会啊。我心里惨叫。只有半个多月的时间,现在才练还来得及吗?
      没等我想好推辞的理由,玉筝已激动地说:“能为皇上一舞,是我二人天大的荣幸。奴婢自当竭心尽力,定不让皇上和公主失望。”
      “可是……”我刚要开口,玉筝一把拉住我。

      回到我们住的偏殿西厢,我赶紧把玉筝拉进去,反身关上门。
      “玉筝,开什么玩笑,你明知我根本不会,呃,忘了怎么跳凌波舞,刚才怎么不跟公主说明?现在怎么办?如果到时不能跳,那算不算欺君呀。”
      “锦瑟,别担心,你只是忘了舞步而已,你以前跳得非常好,我想你的身体应该还有感觉,只要把舞步练熟了,应该没问题。”
      “什么没问题,问题大了。我根本没什么感觉。皇上和公主都见过以前我们跳的舞,有一点儿不协调,就会被发现的。”
      “这个,不然,我们现在来跳跳看。”玉筝突然眼一亮,拉我起身。
      这几年,我们跟着公主,基本上不再跳舞。只是玉筝对跳舞有一种火热的执著,一直都在坚持练习。可我对跳舞真的没什么兴趣,而且自认做不到她那样与舞姿合而为一的境界,所以每次她拉我一起练,都被我推辞过去。
      拗不过玉筝,只好跟在她后面比划。应该说锦瑟的身体确实还留有当初的记忆,柔软而又和谐。我一边想像着凌波仙子踏浪而来的情景,一边跟着玉筝跳,动作虽很生疏,但还不至于太僵硬。本来心里还一喜,以为自己加紧练习可以应付过去,可电光火石间,脑中忽然现出皇上临走前的那一眼,总觉得意味很深,心里有点儿忐忑。
      这么一想,心里就有了计较。在跟着玉筝凌空一跃时,故意偏以左脚外侧着地,整个身子这么一跃加一扭,落地时左脚巨痛,我惨呼一声,摔倒在地。
      玉筝被我一吓,愣在当场,直到见我疼得冷汗直流,才猛得反应过来,赶紧过来看我。我见她急得都快哭了,忙忍住痛,扯出一丝笑:“没事,别担心,可能是好久不跳的缘故,扭了脚而已。”
      “都怪我,明知你现在根本不会跳,还硬拉你跳,都怪我,我……”她一边抹泪一边自责。
      “别瞎说,是我自己不小心。……不过你最好帮我找个大夫看看,恐怕伤到骨头了。”我咬着牙说。
      “哦,好好,我马上就去。”玉筝急忙站起来跑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望着被包裹起来的左脚,虽上了据说是宫庭秘方的药,但仍是阵阵钝痛。唉,不知我这是不是叫自找苦吃。
      玉筝推门进来,端来一碗黑乎乎的中药。这几天来,我不知喝下多少碗这样的药了。那浓浓的苦味,让人每次都想发脾气摔在地下,可是,每次看到玉筝眼泪汪汪的样子,我只有一咬牙,一口气灌下去。
      唉,又是一声长叹。
      嗯,奇怪了,好像不是我发出的。
      我把空碗递给玉筝,才发现她正低着头,眼睛看着我的左脚,不知在想什么。那声叹息就是她发出的。
      看她一脸沮丧的样子,我心里也有点儿歉疚。她是很想再跳舞的吧。
      “玉筝,你很想跳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幽幽地开口:“当年,我们由浙东进宫的时候,当今皇上还是江王,他与先帝同岁,关系最是亲厚。所以,我们进宫跳的第一场舞,先帝就邀请江王和颍王同赏。”
      我静静地看着她,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故事?
      “锦瑟,你真的都不记得了吗?那时我们就跳了一曲凌波舞。”玉筝突然激动起来,“一曲舞罢,整个皇宫都为之惊艳。皇上还跟先帝说,‘此二姬不仅容貌倾城,一舞更是动天下。’先帝本想将我二人收入后宫,是皇上极力劝阻,说等两年我们及笈时再说。其实,我懂皇上的心思,他——”
      说到这里,玉筝忽然顿住,不安地瞥了我一眼。
      我握住她的手,柔声说:“你想再为皇上跳一曲吗?”
      她脸一红,双眼紧盯着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吧,那就再为皇上跳一次。”
      “可是,凌波舞从来都是我们两个人跳的。”
      “谁说要跳凌波舞了。你要跳一曲新舞,他们全都没见过的,保证让皇上再次惊艳。”
      玉筝眼一亮,转瞬又黯沉下去,“可是,还有什么舞能比过凌波舞?”
      “这个嘛,我自有办法。到时你就照我说的做。现在你去跟公主说,为皇上献的舞不用取消,不过由你自己跳,我来为你伴唱。”
      “能行吗?”玉筝已经跃跃欲试,可还是不确定。
      “去吧,去吧,相信我。”我笑着挥挥手。

      公主那里当然没问题。我还让玉筝详细打听了一下皇上的爱好,得知现在虽然国势日衰,国家积弊已多,但当今皇上完全不同于先帝,他严于律已,勤于国事,希望能够重现大唐盛世的气象。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比曾经倾倒无数帝王,令无数穿越女光芒大炽的经典老歌《沧海一声笑》更适合呢?
      心中有了计较,于是每日只管在玉筝耳边如此这般地比划。玉筝听我结结巴巴地用筝弹了一遍曲调,非常喜欢。说此曲要是配上剑舞就完美了。
      这也正是我想要的效果。于是两人一人练筝一人练舞,不断地切磋排演,力求天衣无缝,一鸣惊人。
      作为现代人,我心知曲子和舞蹈好坏姑且不论,要想现场效果好,包装可省不了。于是又指挥玉筝找人按照我画好的图裁制新舞衣,制作所需背景、灯光、道具等等。期间,公主不放心,亲自来看过一次,我并未让她得知全部内容,只让玉筝和着筝曲跳了一段。
      公主大加赞赏,说是只听曲就让人有种畅游天下的潇洒感觉。看来这位□□也是不简单,只一段就听出了个中真髓。
      自此公主完全放手让我们俩折腾,而半个月的时间也在忙碌中一晃而过。我的脚因只扭了筋并未断骨,勉强可以慢慢走动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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