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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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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比分赢下越云不算什么,主场,二流战队,理所应当的事,怎么能算个事儿呢。
算事儿的永远是下一场比赛。
常规赛第十五轮,百花VS嘉世。
嘉世上半赛季的成绩并不理想,积分榜上永远徘徊在八、九名左右的位置,不上不下地勉力挣扎,尴尬中透着股徒然无力的木然。
三连冠的荣光犹未散去,昔日斗神却早已走下神坛。如日中天的是微草,是蓝雨,是黄金一代的熠熠星光,对于从不露脸的嘉世队长叶秋,媒体也同样吝于卖他半分颜面。
一代新人换旧人,王朝倾圮,英雄折戟,多么招摇且顺理成章的话题。
张佳乐倒没有因为对手的颓势就掉以轻心,备战会议上,照样翻来覆去地强调团队赛里该如何应付枪炮战法的组合。依旧是那种半是鼓劲半是玩笑的风格,但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百花队长的异样认真,认真好似明日就是总决赛。
有什么用。唐昊听得耳朵起茧,隐隐烦躁起来。他又不会上场,百花的团赛阵容里没有他的位置,他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听张佳乐啰嗦。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对着张佳乐总是格外的躁动不安,多奇怪的一件事啊,前辈和后辈,队长和新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不该有这样的心境,而且,实事求是的说,身为百花队长的张佳乐在那段时间里也没有任何可供指摘之处。
究竟是哪里发生改变了呢?亦或者,从来没改变过什么,只是原本掩埋在污泥里的情绪被暗流推至日光之下,浮浮沉沉,时灭时明。
H市,嘉世体育馆。
两个板凳新人都没被排进出场名单,只能待在选手席上无聊又焦灼地等待最终结果。
张佳乐简直是拿出了打季后赛的劲头,带领着百花跟嘉世一分一分地死磕,可惜,擂台赛里百花缭乱最终倒在了却邪战矛下,胜利后叶秋还不忘记在公共频道开嘲讽:“死心吧,就算把全联盟的显卡都烧烂了你也打不中我。”
其实一叶之秋也只剩下薄薄一层血皮,亏得是嘉世主场,不然立马就能嘘声四起。
张佳乐没有回复他,而是一秒不带耽搁地径直退出比赛。
团队赛才是重头戏。地图载入时邹远紧张得呼吸都绷成了一根弦,唐昊在旁边冷眼看着,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不爽。
有什么关系吗?跟我们……不,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上场,胜利和荣耀都不过是旁人的游戏。你以为屁颠屁颠跟在别人身后他就能回头施舍你一眼么?根本不可能。
他眼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东西啊。你知不知道。
胸臆内一阵阵血气翻涌的愤懑与不甘,也不知道是针对邹远还是针对谁,又或许只是不可避免地被比赛气氛激发出好勇斗狠的alpha基因。这时候大屏幕上沐雨橙风的头像骤然褪色,上万观众齐齐爆发出一片唉声叹气,失落和惋惜汇成一道暗淡的河流,沛然而生,徐徐而落,一级级冲刷过昏黄光线下亘古如磐石的水泥台阶,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中汇入地心深处。
潮涨潮落里,邹远的眼睛却陡然亮了起来。像什么来着?河流转弯处高高耸立的灯塔?光线斜斜削透雾霭,直奔航道灯的方向而去。
唐昊猛然起身,动作之剧烈让其他队员都齐刷刷转头看向他——邹远也在其中,不知道对上了哪个姓甚名谁的视线,干巴巴丢下一句:“我去买水。”
看不下去,实在看不下去了,这股子焦虑压抑着期待的诡谲气氛弄得他心浮气躁,如果继续呆在这片暗流里,他实在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发泄一二。
踢翻椅子?划碎玻璃墙?唐昊一边走一边漫无目的地构想,疯狂念头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就好像眼睁睁看着身边所有人都在浑浑噩噩地梦游,唯独自己是清醒的那一个,于是一定要弄出点什么响动来惊醒他们。
或者砸烂那一大坨钢铁机器?唐昊抬头,他已经走到了自动售货机前,五颜六色的塑料瓶,足以让人挑花眼的琳琅满目。
随便挑了个位置顺眼的按键,咕噜噜灌下大半后才发现买的是可乐。铝罐外壳沁着冰凉水珠,唐昊把空罐子捏在手里,站在售货机前一动不动,那个冰冷的铝皮罐仿佛有什么奇妙魔力,源源不绝地从他掌心吸收体温,那些冲动、烦闷、不安和破坏欲也随着热量流失而渐渐沉淀下去。
皮肤冰冷的触感。似曾相识。
唐昊悚然回神。
他把那个饮料罐狠狠捏扁了扔进垃圾桶,大步往回走。
选手席里只剩一个人。
邹远挪到一个靠门的位置,唐昊进屋时,他第一句话就是:“我们赢了!”
他一定很开心,眼底还是那些亮闪闪的光,一个人的眼睛为什么可以这么亮,同时又可以这么安之若素的柔软清净。
唐昊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你在等我?”
“前辈们都回休息室了……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没有回答。
邹远有些窘迫,但还是很努力地没话找话,“咱们也回去吧……队长说我们可以直接回酒店。“
也是,团队赛胜得这么漂亮,赛后的记者发布会想必可以开上很久。唐昊沉着脸“嗯”了一声,却站在原地没挪动脚步。
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跟邹远这么讲话了,隔得这么近,聊着心平气和的话题,而不是训练室里无意间的一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想不起来了,其实以前也不算太熟,但到底是同期同队的新人,他又懒得在前辈面前装乖巧,要说战队里有什么朋友,大概也只有邹远这一个了。
唐昊被自己的思绪搞得很烦,他拒绝承认这是因为自己最近有意无意地躲着邹远。
自从那个不可言说的夜晚之后。
他有了自己的秘密,他是个alpha,一个进入了发情期的alpha,为此还被张佳乐好生说教了一通,然后就在裤兜里随时揣着瓶抑制剂。而邹远大概是个beta,永远不会为信息素和发情期而苦恼,对他的一切变化都一无所知。
似乎总有哪里出了差错,但哪里都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