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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话 营地陪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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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云翎在月城想尽千方百计地折腾了好几天,可还没见云舒的面,又传来一个消息,说是奚氏的梵音少主奉旨去乌西镇剿匪——人昨天便上路了。
云翎一听捶胸顿足,早知如此,便死乞白赖也要在那城门守着了。当下来不及多想,买了一匹快马,沿着乌西镇的方向飞驰而去。
不日后,乌西镇。
夕阳西下,乌西镇北部的平原上,一座座军营帐篷沐浴在金色的夕晖下,全副武装的士兵来回的穿梭在各帐篷之间,神情严峻。
一胡须皆白的老人背着药篓从郊外走进帐篷群,有年轻的士兵跟他打招呼:“阿布大夫,又去采草药了?”
白胡子的老大夫颔首应声:“可不是,出去忙了一天,可采了不少好药材。”
士兵瞅瞅他盛得满满的草药篓子,又瞟瞟老大夫身后,问道:“阿布大夫,这位姑娘是?”
顺着他的目光,老大夫身后一个头戴布巾的少女怀抱药篓,身姿窈窕,面容极清丽。阿布大夫抚抚胡须,微笑道:“这位是我新收的徒儿,名作小翎。”
老大夫乃是老一辈出名的军医,德高望重,对于他新收的徒儿,士兵们自不敢说什么,恭敬地目送采完药的师徒走入军医帐篷。
军医帐内,药草清香,老大夫有条不紊的将新收获的草药分类摆放,少女跟在他身侧忙碌。不消说,这个人就是云翎。
话说云翎三日前快马加鞭追到云舒所在的这片营地,奈何军营监管严密,她死活也混不进去。好在她耐性好,沉住心思,在军营旁踩点多时,将目光盯住了每日必出去采药的老大夫。于是,她在郊外与老军医“偶遇”几次。她刻意跟随他,一路帮助老人采到不少好药,在老人的感激下,她及时的扯了个慌,自称是无依无靠投奔月城亲戚的少女,老人怜她孤苦无依,又见她聪颖灵慧,还懂得几分药理(在云霄阁跟着江湖神医荆安混了好些年的云翎,自然多少通点药理),便收她做了徒儿。
就这样,她大摇大摆混进了军营。
军医帐篷位于营地东北处,离正中心的主帐篷不远。云翎研磨着药粉,眼光时不时往主帐瞟去,主帐内她日思夜想的人正在那里,同部下商议剿匪的下一步安排。她心中盘算着,等诸人散去,她便找时机去主帐内见云舒。他与她们家之间的恩仇,总归是云家对不起他,她任他打也好骂也好,横竖死活也要跟着他。
她正打着小九九,耳畔传来老大夫的自言自语:“哎,少宗主的肺疾这阵子发作的厉害,真是让人头痛。”
云翎闻言一惊,道:“师父这话怎么说?”
老军医道:“少宗主乃是陈年旧疾,本就棘手的很。加之这些日子事务繁忙,连日操劳下来病情加重,这几天咳嗽不断,伴有咳血症状,前天夜里竟还晕厥了过去。”
“什么?晕厥!”云翎听的心惊肉跳,急道:“那可怎生是好?”
“我已将病情控制住,本来好生静养些日子病情可以好转,但目前剿匪的形势来看容不得静养。只能盼事情顺利,早日剿完归去。”老军医摆弄着手中药材,又补充了句:“对了,还要留意不能让少宗主受刺激,情绪波动太大,会导致病情更严重。”
“不能刺激他?”
“对,老夫曾医治过一个类似的肺疾病人,病情本来就不轻,后来又遭受痛失爱子的打击,刺激之下病情急转而下,竟咳血而亡。”
云翎脸白了白,方才那寻到机会与云舒相认的念头,不由压了下去。
他同她隔着血海深仇。在这顽疾时刻会发作的紧要关头,她不能见他,不能刺激他,不能让他想起那些血淋淋的过往。
她苦笑,终是拿了药材去一侧默默研磨。
入夜,云翎在榻上翻来翻去睡不着。如此辗转了几个时辰,天将亮时,她起身收拾好,背着药篓子出了营地。
昨天她在野外跟着老军医采药的时候,曾听说附近有一味名仙鹤草的药,治疗咳血再好不过,于是她拿着药铲,便往郊外寻去。
忙活了一上午,她在方圆几里内寻了个遍,脚掌都踩出血泡,终于采了不少仙鹤草,这才高高兴兴的回去。老军医见她带着仙鹤草回来,一愣,道:“这么多,你可跑了不少地方吧。”
云翎笑笑,道:“快给少宗主煎药吧,早点服药,早点病好。”
老军医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转,落到那几道伤痕上,道:“你的脸怎么回事?要不要上点药?”
云翎摸摸脸颊,道:“不碍事,采药的时候,荆棘划伤的。”
老军医没再说话,给了些药让云翎敷着。云翎上完药后干脆借着伤口的名义用面巾蒙住了脸,让营地里的人瞧不见她的容貌,即便撞见了云舒,也好糊弄过去。
如此连着几天,云翎日日天不亮就起来去野外采药。几天下来,云舒服用了那汤药,果然好了些,便连夜半的咳嗽声都少了许多。云翎心中大慰,采药采的愈发勤快。老军医不知内情,还夸赞她医者父母心,有仁爱之风。
云翎那端采药煎药忙的团团转,而军营的主帐里,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宽大雪色帐篷中,云舒正对着平西镇东侧山头的地图思索,恶匪头子张一胜是个难缠的主,他在势力范围里占山为王,偏偏选的又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易守难攻,让无数次的剿匪军队败北而归。
这次云舒领兵而来,虽然张一胜占尽地理优势,但云舒亦不是省油的灯。双方势均力敌,于是许些天了,局势仍是僵持不下。
这一夜,主帐内灯火通明,云舒召集部下,对剿匪方案做了两个时辰的详细商榷。诸人散去后,云舒揉着眉心,神情有些疲惫,夜风渐起,云舒忍不住咳嗽两声,拿着帕子正要擦拭,阿再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六七个端汤递水的妙龄少女。
还未等云舒开口询问,急性子阿再已经道:“少宗主,这军营里都是些男人,伺候您总有不尽如意的地方。这几个姑娘都是我挑了好久的,手脚麻利的很,少宗主你看着有顺眼的,留几个下来使唤吧。”
云舒摆摆手,道:“我不需要别人伺候,叫她们都下去。”
“那怎么成哪,您怎么能没人伺候。”阿再焦急道:“我出门时,老宗主再三叮嘱了的,这一路定要伺候好您,倘若您有点什么,老宗主非罚我不可!”他满脸急切,不依不饶。
云舒无奈瞅他一眼,眸光扫扫那一排少女,随手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女子:“就她吧。”
夜色渐深,云舒这几日劳累过度,在榻上假寐了一会。亥时将过,夜风刮过帐篷发出呼呼声响,云舒被风声催醒,悠悠睁开眼,目光落到案前那个身影之上,不由凝住。
灯光昏黄,案前女子半跪于毡毯之上,正在为紫铜香鼎里添着香。摇曳的灯火下,她身姿清瘦,白皙的侧脸映在牛油灯后,于帐上投下一则优美的剪影。乌黑的长睫低垂,化在帐上的一弯阴影,似是扑扇的蝶翼。
此情此景,仿佛回到那些年,那藕荷衣的少女半蹲在流云苑里,羽翼般的长睫毛一眨一眨,蔷薇色泽的嘴唇微微上翘,正仔细帮他的香炉里添香,一边添一边笑吟吟道:“这是荆安配的平喘止咳香,哥哥夜里点着,睡时应舒坦得多……”
云舒揉了揉额,这定是一场梦……最近他倦极,时常做这样的梦……她与他,还是亲密的那些日子,没有血海深仇,没有弑亲之恨……或者那些无法磨灭,可倘若他们再回不到过去,那么,梦里的一点点温暖,他还是可以得到的……
帐篷中的云舒神色恍惚起来,快步走过去,伸手抚住了那少女的脸。
那少女一惊,抬头与他对视片刻后,想起这便是月城里最杰出的贵族公子,先前的愕然褪去,神色渐起羞赧,脸颊如漾霞光,温顺的垂下头去,任他微凉的指尖在眉眼间轻轻摩挲。
突然“啪”一声响,似有什么瓷器摔碎了。帐篷帘子一动,有个身影飞快的窜了出去。
云舒被声响惊动,扭头看向帐外:“什么人?”
守夜的阿再走进帐来,道:“是阿布大夫的小徒弟,进来送药的,估计是不小心绊了一脚,将药碗给摔了。”又啧啧了两声,道:“这小弟子可真够勤快的,听说每天天不亮就出去采药,晚上守着药炉片刻不离,总要到凌晨才睡。”
云舒不语,转过头来再看眼前人,终是如梦初醒。挥挥手将帐内的少女同阿再一起招出去,缓缓退回榻上。
……
离营地有些距离的野外,夜色岑寂,星月漫天。
深厚的草丛中,少女抱着膝盖坐在那,冷风将她发丝吹的翩跹不定。她将额头抵在腿上,表情有些哀伤。
原本每日送药的不是她,可是她挂念云舒,想要见见他,却又怕被他发现,于是便趁深夜他已睡下的时辰,借送药偷偷见他一眼。可刚一进门,便撞到了那一幕。
他的双手捧着另一个少女的脸庞,温柔相望。
那样的深情,曾是自己拥有的,可一旦蒙上刻骨的恨,便烟消云散了么……
凉风中,她用力咬了咬嘴唇,用□□的疼痛转移内心的苦楚。
也不知坐了多久,月亮渐渐沉下,云翎揉揉了坐得麻木的腿,正欲回营地去,还没起身,忽然听到一阵动静。
那声响自不远处的草丛传来,几个人压低了话头,正在商量什么。
“喂,我说,还要在这里等多久啊,还要不要去生擒那奚氏的头头,老子都蹲累了!”
“嘘,巴虎你急什么,李敢还没没给我们讯号呢。”
“李敢那小子,也不知道成不成!”
“头儿安排好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待会讯号一发,我们就冲上营地,同东西两边潜伏的兄弟汇合,然后按计划行事。”
先前的声音压小了点:“你说这计划管用么,李敢真能够刺杀到那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奚氏少宗主?”
“你操什么心,头儿既然这么安排,必然有把握。再说李敢潜在奚氏里头这些年了,奚梵音若怀疑他,还能留在身边做护卫!况且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不被怀疑的贴身侍卫,偷袭才最好得手。”
“再说,李敢当年可是牛驼岭出名的暗杀者,天赋异禀,刺杀这档子事,非他莫属。”
“也是,还是头儿英明。”
……
一行人又嘀嘀咕咕说了一阵,匍匐着朝营地摸去。
一行人走后,云翎自草丛中起身,相隔有些距离,加之夜色太黑,他们都没留意到厚草丛里的她。
听方才些人的交谈,他们应该就是土匪头子张一胜的手下,此番趁夜色潜入营地附近,定然是来偷袭的。一想着他们在云舒身边放置了一个潜伏许久的杀手,并且拟定好了刺杀方案,云翎便如热锅上的蚂蚁,心急火燎抄了另一个道快速往营地赶去。
她气喘吁吁的跑,离营地还有十来丈时,夜空中“咻”的爆出一朵幽蓝烟花,炸开在沉沉天幕中,格外醒目,云翎暗道不好,这大概是敌方动手的信号。
果然,不过眨眼,“砰砰砰”,连着几声巨响,硕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火光大盛,黑烟冲天——营地发生了连环爆炸袭击!
整个营地瞬间人仰马翻,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