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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话 兄妹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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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两人赶到了元城。
颜惜在热闹的街头停住马,向着街中心一指:“你哥在那,快去吧。”
云翎顺着他的手一看,果见那阑珊处长身玉立一人,白衣胜雪,黑发如墨,可不是云舒!
两人多日未见,云翎心中雀跃万分,翻身下马,远远喊了一声:“哥——”迫不及待奔了过去。
云舒闻声向云翎看去,虽然她扮作西蒙女子的装扮,脸上亦涂黑了一层,云舒却一眼认出了她,细细检查她的周身,连声道:“可有受伤?西蒙的人有没有为难你?”
云翎搂住他的脖子,摇头道:“没有,好得很呢。你们有没有受伤?小王爷呢?”
“我们能有什么事。小王爷结果突有急事,去了别处。”确定她无事后,云舒牵着她的手向一侧酒楼走去:“走,回房跟我讲讲这几天的事。”
云翎却顿住脚向身后看去,街道那头空荡荡,她纳闷道:“咦,颜惜呢?”
云舒道:“颜少主在信上说,他将你送来便去忙别的事。他应该是先走了吧。”
“可他受伤了呀!”云翎左右瞧了两眼,依旧没寻到那个身影,咕哝道:“这人真是,即便不愿见我,也得顾忌着自己的伤势啊,一起回大周,互相有照应不好吗?”
她在街道等了一会,确定他是真不会再出现,这才跟着云舒走进酒楼。
两人转身刹那,街道旁看不见的拐角处,踱出一个人影。颜惜伫在墙下,静静看着云翎走进酒楼,良久他仰起头,向着一望无垠的苍穹,轻轻呢喃出一句话。
“别了,我的星空……你要幸福。”
酒楼的上房内,云翎同云舒讲完这几天的遭遇后,天已入夜。当然,与颜惜共寝的那晚,为了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自动省略。
云舒道:“莲生,我没能好好保护你,你生不生气?”
云翎道:“事发突然嘛,谁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
云舒默了默,道:“那晚你被于烈的人偷袭,我其实是去见……”他话意里稍稍有踌躇之意,怕接下来的字眼惹云翎不快。
“我晓得,你是去见风清了。”云翎接过他的话,“我在帐内听到了风清的暗号声,但那会我睡得迷糊没细想,后来被抓到营地,就想通了……”她凑过来,挂着八卦的坏笑,“老实交代,风清找你为了什么?倾诉衷肠?表达爱恋……”
她本来只是戏谑的心态,不曾想云舒的反应怪异起来,随即他将头别到一边,目光落到窗外的风景上,闷闷地道:“没说什么。”
云翎待要追问,云舒转身搂住了她肩膀,淡然的表情浮起森冷,转了个话头:“好一个于烈,居然让你侍寝!”
云翎的注意力立时被转移,“你就别生气啦,我心里只有你,他想碰我,想都别想!”
这一句话颇有魔力,云舒的不悦散去,两人又嬉闹一阵,让小二将晚饭及热水类送进房来。饭后云翎洗了个热水澡,往软绵绵的床上一躺,会周公去了。临睡前忽地想起颜惜,也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身上的伤是否好些。想起临别前他说的话,心里一阵黯然,总觉两人多年情分,即便她没走到爱情这一步,但友情与亲情总是有的,如今他毅然终止往来,当真符合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骄傲性子……思及此处,云翎心中浮起惆怅,但细究起来,却说不清到底是什么缘由,索性闭眼睡去。
床畔另一张矮榻上,云舒静坐了一会,亦随之睡去。
夜色如墨,客栈四周静谧无声,时间已至凌晨。
两个黑影悄无声息由窗户潜进室内,犹如一折剪纸,纤尘不惊,光看轻功便知是高手。
两人窜进云翎床前,暗暗打了个手势,正要行动之时,一条软鞭游龙般兜头劈下。两人疾步后退,躲过那凌冽一招。
房间灯火随即一亮,明晃晃火烛下,持鞭之人一身雪色白衣,容色清泠,正遥遥立在房间那侧,他身后,藕荷衣的少女一双水波粼粼的妙目,正端详着夜半登门的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是一对大概四十来岁的西蒙夫妻,两人俱穿深色蓝衣,头戴布巾,男的双手持短斧,女的手持三股叉,一身精干之气。云舒波澜不惊地道:“原来是蒙南双煞,不知二位半夜来访所谓何事?”
那两人愣了愣,男的出声道:“你小子是谁,怎地一眼便瞧出我俩的身份?”
那女的打量云舒一圈,接口道:“看样子是个大周人……”转头向蓝衫男子道:“咦,奇怪了,贼汉子,我们俩很少去大周,他是如何得知我们的来历?”
云舒冷冷道:“勿需废话,告诉我你们来的目的,不然就留下小命。”
“竖子狂妄!我们夫妻纵横西蒙南疆二十年,还从未被谁击败过!”蓝衣男子洋洋一笑:“也罢,横竖你都会死,我们来的目的让你知道也没关系。”手一点云翎:“我们是为了她而来,这大周女逃犯现在可值一万两!”
“对!”蓝衣女三股叉指住了云翎:“我们夫妻定要活捉她去向于烈大王领赏!”
云翎看向那蓝衫女子:“好奇怪,这元城里的大周人也不少啊。你怎么就肯定我是那女逃犯呢?”
“还不是那鬼域宫巫残……”
“贼女人,少说两句!”那男子打断妻子的话,冷眼看向云舒:“我今儿就是要活捉她又怎样,你能耐老子如何?要打就打,不打快滚。”
“好,那就刀剑说话!”云舒猿臂轻舒,长鞭已然捏紧于手中,蓄势待起。
只这一瞬,蓝衫女子的眼光突然定住,她瞧着云舒的左手,道:“贼汉子,我知道他是谁啦!天人九指,莲初公子!他就是大周云霄阁的云舒公子!”
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仓皇之意,男子止住动作,也去瞧云舒的左手,但他向来自大,当下便满不在乎地道:“是又怎样,你又不是不晓得那些大周人,沽名钓誉的多,真材实料的少!你不记得上次那自称武功绝顶的大周老怪啦,听起来也是名声在外,可还没在我们手下过一百招便死了!我看这小子多半跟他差不离吧!”
女子踌躇道:“可是听说……”
“没有可是!”男子瞪她一眼,道:“难道你不想要那一万两黄金啦?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的话,就别畏首畏尾!”话落双手一摆,一对短斧已奔雷般朝云舒劈了过去。
“贼汉子你……”那女子见劝不住,情势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身形一扭,三股叉闪烁逼人的光,向云翎急刺而去。不想还未挨近目标身旁,长鞭挟卷着呼呼的劲风,犹如长蛇一般呼啸而来,啪的一声将她的三股叉打开。
她诧异的扭头,那侧白衣男子目光刀刮般的掠过来:“离她远一点,你们俩的对手是我!”
“好!”蓝衫男子缠上来,讥讽道:“你既然这般想死!那我就先杀了你,再将那女人拿去换钱!”
话落他右手横劈,短斧刃处旋开寒星般的锋芒,直击云舒下盘,左手却迎头竖砍,直取面门。云舒翻身后退,躲开他上下一起而来的攻击,长鞭一抖,不仅将蓝衫男子右斧甩开,更将令一侧冲过来的蓝衫女子逼得退后几步。
狭小的房间内,云舒墨发飞扬,雪袍蹁跹,鞭甩蓝衣男,足踢蓝衫女,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那蓝衫男子持着双斧劈砍片刻,却屡屡失手,半晌后眉头一拧,道:“这房间忒小,小子你有种出去打!”话落,身影一闪,已朝着半敞开的轩窗翻了下去。
“贼汉子!等等我……”那女子见他走,亦窜出窗户跟了去。
云舒朝云翎道:“我去追,有件事必须向他们问个清楚!你锁好门窗,待在房里不要乱跑!我马上就回!”
云翎自然晓得他口中的那件事是指什么,总归都是双煞与巫残欢之间的纠结,于是点头道:“那你小心。”
云舒颔首,足下一点,人已经如纤鹤展翅,飘然走远。
云舒去后,夜色重归宁静,云翎关好门窗,独坐于桌畔。
蓦地头顶传来轻微声响,似是有人迈着轻巧的步伐自屋檐上走来。云翎虽然内力已失,但这么近的距离,瞬间便已辨出,她握紧腰间的守情,竖着耳朵向声音来源凝神听去。
下一刻,房梁上轻微一震,头顶青灰的瓦片忽地散开一个窟窿,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自洞中穿梭而来。
两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穿着同蒙南双煞一模一样的衣服,堪堪立在云翎面前。左边年纪稍大的男子冲云翎恶狠狠道:“你以为你锁紧了门窗,小爷就没法子进来吗?不过是上房揭瓦而已,小爷有的是手段!”
云翎背靠墙高度戒备。从这两人的脚步走法,她看得出武功不弱,眼下她内力全失,定然不是对手。然而越危险她就越冷静,轻轻一笑:“二位,瞧你们这身打扮,可是那蒙南双煞的徒弟?”
“呸!谁是那贪财奴的徒弟啦!”年纪小点的男子道:“我们顶多就算同门,平日里叫一声师叔都算是客气!”
哦,原来是同门不同辈关系,蒙南双煞是这两人的师叔。云翎秉着缓兵之计,拖一刻是一刻的想法,道:“哦,听二位大侠的口气,似乎颇不认同你们的师叔啊!”
“哼,他平日里自高自大蛮横无理,我们自然不认同他!”
云翎眨眨眼:“既是这样,想必两位对他的所作所为应该也不屑一顾吧!”
蓝衣男子不知晓她为何说道这些话,但仍答道:“那是自然!”
云翎继续道:“你们不屑一顾是指那蒙南双煞所做的所有事吗?”
蓝衣男不耐地道:“那是自然,只要是他们做的事,小爷我一概不赞同!”
“二位果然是真大侠……”云翎鼓鼓掌,“那西蒙双煞此行是来掳我的,但以二位对他的不屑不顾,想必你们定然不可能是来掳我的咯!”
“当然!”蓝衣男都快被云翎的话绕的七晕八素:“我们才不会同他做一样的事!”
另一个蓝衣男本在旁边观察环境,确定了只有云翎一人后,道:“师弟,你莫要着了这女人的道,我们不是来掳她还是来掳谁?”
蓝衣师弟幡然醒悟,改口道:“说错了!我们就是来掳你的!虽然我对他的行为很不认同,但这次我必须跟他做一样的事!”
“别跟她废话!”蓝衣师兄道:“我们哥俩在老远守了半天,不就是等着师叔跟那白衣男人一起离开后,趁机抓这女人回去献给师祖吗?”
“师兄说的对,等我们将这女人带回去,必是大功一件,待师祖用这女人领了一万黄金后心下一悦,多半便肯将阿萝师姐妹嫁给咱哥俩啦……哈哈哈,到时咱哥俩可就美梦成真了……”
两人对视一笑,蓝衣师兄道:“事不宜迟,赶紧动手!”
话未落一手作爪,已向云翎扑来。
掌风呼啸正朝云翎袭去,可还未近身,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我投降!”
房间一侧,少女带着微微的惊恐,如遇到饿狼的林中小鹿一般,眨巴着迷蒙的大眼睛,举起手向两人道:“二位大侠,我投降。你们武功高强,小女子惶恐之极。”
蓝衣师兄愣了一愣,万没料到云翎这么配合,手中鹰爪功不由松懈下来,“你投降?”
“对对,我投降!小女子我一没有武功,二没有力气,落在你们手上,横竖都逃不脱,还不如乖乖的,少受点皮肉之苦。”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做了个娇娇弱弱的模样,自觉将双手摊开,可怜兮兮道:“来吧,小女子既不会不挣扎也不会反抗,二位既要掳我,便拿绳子来将我捆了吧。”
两人首次遇到这么听话而自觉的对象,皆呆住,旋即那蓝衣师兄捅捅身旁的师弟:“去,拿绳子捆住她的手!”
“好。”师弟掏出绳索走向云翎。
“我都让你们捆了,你们可别伤害我的性命。”云翎怯怯地道,说着将手反剪到背后。
她怯懦的表情让蓝衣师弟心下一松——无非是个贪生怕死的女人罢了!他讥讽一笑,拿起绳索走到她身边,索套刚凑近左手,空中忽地银光一闪,明锐利器带着森然的冷意破空而出,电光火石间已朝着他的胸口袭来。那动作好生之快,双方隔得这般近,他身形一晃,纵然躲的再快,肋下仍结结实实挨了一刀。他啊的一声痛呼,捂住左腋,指间顿时鲜血汩汩冒出。
“师弟!”蓝衣师兄扑过身来,这闪电一击他眼睁睁瞧了个全,可惜那女人同他师弟隔得太近,他纵然再快也无法阻止,他扭头看向云翎,怒道:“你这女人好生狡猾,竟趁我师弟不注意之时下杀手!”
“彼此彼此!”趁着两人之前的分心之际,云翎快速奔向了窗户,她一骨碌翻到窗台上,挥舞着手中的守情短刃,学着蓝衫师兄的口气道:“你这男人好生无耻,竟趁我哥不在之时来掳我!”
“你!”蓝衫师兄气结,手中长矛蓄力一出,向云翎当胸击去,云翎一声大笑,长矛还未近身,她已从窗台翻身而下。长矛扑了个空,钉在空荡的窗台上。
云翎一屁股从楼上跳下,虽然这只有大半丈高的二楼,但对于没有轻功的她来说还是有些勉强。她不顾摔麻的脚底,亡命向前奔,还未跑出几步,乌蒙蒙的夜空蓦地飘下一阵奇异金粉,像落了一场金色的细雨,还有股古怪的花香。
她下意识去躲,可那金雨漫天都是,压根无处可躲。待那雨纷纷扬扬沾到身上,她身子一僵,大感不妙,脚步随后一软,周身力量似被抽离了一般,再使不出来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