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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四 ...


  •   从某些方面来说,秦舒羽其实是那种不太会掩饰的人。他称呼妻主的时候,脸上总有着各种表情,温柔的,自豪的,怀念的;而称呼她王爷的时候却永远都是冷冰冰的。

      方晓直觉他似乎是叫着不同的两个人,一想到刚穿越过来那会儿,他就请过僧人来,心里就忍不住有个可怕的念头。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早就知道原主不在了,所以才特地用称呼来区别她们?可如果是这样,他为何不跟她挑明了呢?如果真的那么喜欢原来的那一个,怎么能容忍得了她的桃代李僵?

      无论事实是什么,方晓心里发虚却是一定的。自从去过一次主院之后,就再不敢直接面对秦舒羽。

      府里那个宫人还是不消停,弄得她最近心情总是闷闷的,便想出去走走。方晓原以为秦舒羽不会同意的,那人却是连面都不曾露就只是指了个侍卫跟着她,让她出门前像上次进宫一下涂抹一番。

      多出来走动跟两耳不闻窗外事完全不一样,一个月过去,她就理出了一些宫中秘事。据说,新帝这个皇位其实坐得名不正言不顺,先帝在位时曾是想传位给旬王的,谁想到突然之间暴毙而亡,大皇女凭借真假不知的遗照登基,许多朝臣都不服她。只是,她们支持的旬王却一直没有动静,便只好忍了下来。

      方晓猜不出那么好的情况下,为何旬王按兵不动,她只知道,新帝登基一年,屠刀挥了不止一次,多是针对宗亲,先帝的女儿除了如今剩下的是她根基不稳动不得的,其余的多数早已命丧黄泉。再这样下去,迟早都会轮到自己头上。

      她那种还没有消失多久的危机感又冒了出去,恨不得立刻就飞回王府去找秦舒羽,让他给自己想想对策。谁知,这一天,刚下了酒楼,忽听一人喊道:“不好了,不好了!齐南王打过来了!”她回头一看,左右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那个高声叫喊的人,可这一嗓子却着实让街上的行人乱作一团。

      “王爷,小心。”

      “走,走,赶快回府。”她眼皮跳个不停,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方晓回了府,一路不停歇地去了主院。听下人说,秦舒羽在卧房里休息,她却急得顾不得那些了。守在门口的小厮明显想拦她,却没料到她推门的动作那么快,一眨眼,人已经风一般地进了门。

      “舒羽,我刚才出门听说——”

      “呕。”

      坐在软塌上的男人正不舒服地对着脸盆干呕,伺候他的小厮焦急地拍着他的背却始终不见好转。方晓一下子闭上嘴,慌忙上前:“舒羽,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手快要扶住他的肩膀时,却被他一把甩开了。秦舒羽大概用了十分的劲道,推完她自己竟也跟着晃了两晃。“谁让你——”他恶狠狠地瞪着他,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干呕。

      方晓这个时候也没空注意他的冷淡,赶紧让人去请大夫。秦舒羽却护犊似地一直让她出去,最后见她死皮赖脸的,竟然不顾自己的难受硬生生地去了上次接待她的偏厅。方晓心里虽然凉凉的,也没在这种时候违了他的意。

      十一不知为何不在,幸好府里还有个老大夫。她以为他该是胃里不太舒服,谁想那大夫把脉过后,竟是笑眯眯地对着两人道:“恭喜王爷,恭喜王君,这可是喜脉,已有月余。”

      哐铛。秦舒羽手中拿着暖炉一下子砸到了地上。方晓看到他满脸的不可置信,本以为这个孩子只怕他根本不待见,然而下一秒出现在他脸上的竟是那种又哭又笑的喜悦。“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王君确有喜脉。”

      “那,那我以前滑过胎,这一次可会影响孩子?不管如何,你都得帮我保住他。”

      “王君放心,这孩子胎位正,并无大碍。老妇稍后开些安胎的药。”

      那老大夫的话终于是宽慰了他,让他又变回了那个镇定自若的秦舒羽。他坐回塌上,低头轻轻抚着小腹,满脑子却都是他家妻主知道后会有的惊喜表情,满眼的温柔和喜色怎么也掩不下去。

      说起来,这个意外还真要感谢那人。若不是那天她大早来找他,自己忘记吃药,后来想着应该不会这么凑巧也没有补,谁料到一疏忽就留下了这个让她们夫妻俩盼了许久的小生命。

      然而方晓此刻心里却没来由地发涩。一个多月,她穿过来也就一个多月,也就是说这孩子还是之前原主和他同房时留下的。眼见着他这般期待,心里竟然有些妒忌,可妒忌之余,又忍不住松了口气,不管如何,她取代了原主,这个孩子也算是和她血脉相连,是她跟秦舒羽斩不断的羁绊了吧。

      “舒羽,你感觉怎么样?可好一些了?”

      耳边关心的话语传来,秦舒羽愣了愣,这才想起来屋里还有旁人。他想起她擅闯自己卧房的事情,眉头忍不住一蹙。“王爷这么着急是有何事?东厢房我不曾同意任何人都不得擅闯,这是府里的规矩。王爷莫非是想让我难做吗?”

      “我不是……”方晓本来还想与他说说齐南王的事,可一想到他有孕在身,这个时候却是不想打扰他了。“也没什么大事,舒羽,你不必担心。对了,你如今身怀有孕,我还是搬回主院来照顾你吧。”

      “不必,我身边伺候的人不少。”

      他果然还是没答应,方晓越发确定他或许是猜到自己不过是一抹魂魄了。她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无意识地落到关着的镂空门扇上。“不管怎样,我总归和你也算是夫妻一场吧。这孩子……生下来也要叫我一声娘,便是为了它,你可不可以将就一下?”

      她不想听到他的回答,说完就猛地站起身,“你也别急着答应我,反正先考虑考虑,若是不成我们再商量。好,好了,你先休息,我走了!”她故作潇洒,可出去得匆忙却绊到了门槛。

      秦舒羽看着她的目光起先有几分古怪,慢慢地却变成了复杂。

      他并没有空去深想什么,十一很快就把方晓没有告诉他的消息带了回来。

      “王君,齐南王已经奉主子的命令开始起兵了,不久之后西南西北军都会会师。”

      “好。你让她别担心我,娘亲已经让人四处走动了。王府里只要旬王还在,我就不会有事。说不定,届时,那位无人可用还会想到她这个猜忌许久的皇妹呢。对了,还有……”他眼中闪着夺目的光芒,唇边挂着柔柔的笑,“算了,还是等她回来再给她个惊喜吧。”

      ***

      方晓是花了很大勇气才说出那番话的,可令人失望的是,秦舒羽像是忘了一样再没有给她过回应,她们甚至有近大半个月连面都没有见。她忍不住去想他是不是身子还难受,是不是不暇顾及她,这么自欺欺人地一安慰,反倒又让她踌躇间终于再次踏进了主院。

      这一次,她是在小厨房里找到秦舒羽的,他正在很认真地仔细研究着他的安胎药,每一味都闻过,每一味都拿在手上掂过,每一味都要向那老大夫反复确认几遍疗效。对于这个孩子,重视程度不言而喻。

      她隐隐也有些高兴,他越在乎,说不定接受她的可能也越大。

      “舒羽,你要是不放心,这药我亲自给你煎吧。你上次孕吐得厉害,中药味道重,你还是不要多闻了。”

      秦舒羽猛地转过头,眼中不知为何带着莫名的期待在看到她的瞬间又变成了失望。是啊,她还在打仗呢,这个时候又怎么会陪在他身边?

      “不用了。王爷今日来,不知有何要事?”

      他让人看着煎药,踏出了小厨房。阳光照耀下,他微翘着唇,眸光光彩夺目,看起来心情很好,连带着她也主动忽略了他的疏离,笑道:“没什么要事,就是来看看你们父子俩。”

      秦舒羽脚步顿了顿,本来就不在她身上的目光飘得更远了。“你其实……不用这般……”他的语气不知为何软化了一些。仅这样一点变故就足以让方晓雀跃地忽略他语气里隐隐的愧疚。“怎么不用?也是我的孩子嘛,舒羽,你说是不是?”

      “……”

      ***

      追人这种事真是又让人觉得兴奋又挫败。兴奋的是,她软磨硬泡下,秦舒羽的心终究不是石头做的,至少她出入主院,他再也不是那种刺猬一样的态度,而是莫名地,每次都有些欲言又止;而让人沮丧的是,她再怎么痴缠,活动范围永远只有那间他待客的偏厅,再无其他。

      秦舒羽的肚子开始显怀的时候,仗火终于蔓延到了眼皮底下。仅仅只是三个月,齐南王这个不值一提的藩王不仅集结了西南西北两军,更是一路几乎畅通无阻地兵临城下。如今正驻扎在京郊,只是围而不打,叫嚷着让新帝放了旬王。

      两方博弈的结果是,旬王府外日日都有禁军看守,最终方晓接到了新帝让她征讨反贼的圣旨。她那时才知道,原来那西南西北军竟然曾经都是旬王的旧部。

      方晓穿越至今,碰到什么事总是第一个想起秦舒羽,这一次也依旧不例外,脚步匆匆地去寻他。

      ***

      王府的湖心亭里,艳阳洒下点点金光,秦舒羽一身白衣斜靠在朱红廊柱上,眉间带着些慵懒。他望向这初春碧湖,目光柔和,左手轻轻抚过凸起的小腹,轻声呢喃道:“宝宝乖,娘亲很快就会来接我们了。”

      咚。

      那一声低语中的无尽思念这一刻却让身后微笑着走上前来的女人彻底方寸大乱。秦舒羽身形一顿,猛地转过头。方晓不知何时站在凉亭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有些事情,他自从看出她的爱慕后,三番两次就想说了。如今既然算是被撞破了,秦舒羽慌了一阵后很快镇定下来,开口道,“你若是想知道些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这就是说,她刚才没有听错了。

      方晓吸了口气,强装着笑容走近他,却什么都没有问,而是低头去看他铺在桌上的宣纸。那上面画着的正是一副凯旋而归,班师回朝,举国欢庆的热闹景象。她的目光落到那落款上,依旧是谢羽二字,字迹和上次她在偏厅里的一模一样。

      “不是我画的吗?怎么字迹反而是你的?”

      秦舒羽一笑,柔声道:“她那么急躁,哪里耐得下性子画这些。”不过是她们夫妻二人玩笑间,她说要把他一身才华全部藏起来,省得被别人觊觎。

      “……皇上让我出征去。”

      “我知道。你安心去便是,我跟妻主都已经安排好了。”

      她觉得整颗心一点点往下沉,好像溺在水里,呼吸都不顺畅。

      ***

      三日后,方晓领兵出征,秦舒羽大概是想到头盔遮面,也没有提要她化妆的事。她第一次骑马,若不是身边有王府的侍卫提点,差点就摔下马来大出洋相。她带着一万精兵出门迎敌,对方的将领如她一样一身明光铠,身后跟着黑压压的人群,却不知是超过她几倍的兵力。

      方晓根本会打仗,仅仅只是这么一眼就已经让她有点腿软,咬着牙才勉强保持着清醒。

      她想起秦舒羽的叮嘱,大声喊道:“本王与诸位皆是同生共死过的伙伴,若有可能,绝不愿与诸位兵戎相见。本王此番乃是来当说客,何人为将?!不知可有胆量与本王一谈?!”

      那将领扫了她一眼,头盔下一双眼睛不知为何看起来竟有几分熟悉。她不顾身后将士的阻拦,只身驱马向前,亦是朗声回道:“旬王殿下英武,在下早有耳闻,请吧!”

      方晓将她领到了营帐中,里头的守卫都是她从王府带过来的。那人大方地随着她进来后,竟是直接脱下了头盔,方晓回过头,看到那面容的瞬间,秦舒羽的冷淡,秦舒羽的不耐,秦舒羽的不在乎,在她脑中过了好几遍都想不通的事终于全部明朗了起来。

      楚荣钦凤眸微眯,冲她爽朗一笑。“皇妹,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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