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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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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他带了《小王子》,他看的很认真,他问我若是小狐狸愿意被驯服吗?
我点点头,他似乎很意外,问我为什么。
我说:“你不觉得,其实是小狐狸驯服了小王子吗?”
他思考了很久,再抬头笑容如三月的春风,温和吹过:“是,我是小狐狸。”
那一刻我幻视了,我仿佛看见一个被囚禁的灵魂,冲破黑暗冰冷的牢笼,迎着阳光绽放,可是,为何,他的笑那么苍凉,就像星星明灭的泪光。
我们认识的第十二天,他第一次被抢救,警报器滴滴滴的声音,粗重而薄弱的呼吸,他看着我苍白而绝美的笑。
我的神经瞬间冻结,我甚至忘记要思考,仿佛置身一片苍白的空间,我奔跑着,四周无形的墙壁封印了我,发了疯的捶打,挣扎,直到所有的苍白灰飞烟灭。
他被抢救了过来,我被主任狠狠批评的一顿,我去看他的时候,他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我就说你不适合做医生,你看,我说的多准。”
这一次我回应了他的话:“恩,你说的对。”
他被下了一跳,盯着我看了半响,我也盯着他看,然后我说了一句很不符合气氛的话,我说:“你长得很美。”
他似乎又被我吓着了,懊恼的瞪着我,脸上的神色不太自然,然后悠悠叹息一声:“你啊!”
这声叹息像是包含了无限的内容,在我心里划起一圈圈的波纹,不再平静。
我开始更多的跟他说话,因为我词穷总是被他嘲笑,他的嘲笑其实是最好看的,没有忧伤,没有故意,没有我看不懂的悲凉。
医院里有人取笑我说我也和他们一样花痴了,我无所谓的笑笑,我想我是花痴了的。
我的办公室里也可以看见那颗挺拔的银杏树,每掉一次叶子,它就长大一岁,可是叶子呢?他们愿意凋零么?
我才是舒叶,凋零的却是叶苏。
月末的时候因为一场大风,树上只剩了寥寥无几的树叶,我进病房去看见他正站在窗户前。
窗户开了半个缝,我责怪的走过去,扶上他的手,本想把他扶回床上,视线却僵硬在手心的触感里,原来宽松的病号服下,他已经瘦成这般模样。
我说:“会着凉的。”
他说:“还有七片树叶,我会努力看着他们……”
他没有说下去,我的眼眶压抑着湿润的情绪,那么汹涌,忍的我神经都在疼。
2013年的12月的最后一天,我照旧带着盛了蔬菜粥的保温桶去医院,颤抖着手推开307的门,照常走到床边,把保温桶放在柜子上,转身推开窗户,新鲜的空气夹着寒风袭来,卷起米色的窗帘。
我呆呆的看着银杏树,自言自语的笑了:“树上还有一篇树叶呢。”
主任说我昨天晚上表现的很好,可以成为正式的医生。
医院里工作的人看管了生离死别,小护士们很快忘记了307离开了一个大帅哥,她们说要给我庆祝,我请他们吃了一顿饭,然后在差异的目光中递交了辞职书。
走出医院的大门,我看见黑色轿车旁惆怅的男人,白色的烟雾断断续续的消散砸寒冷的空气里。
我看了他几秒,然后向他走去,他掐断香烟,依旧严肃深邃的表情,他没有说话,从车子里取出一个厚厚的袋子,递给我。
我迟疑着接过来,并不急着打开,我故作轻松的问他:“他怎么样?”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我,几度张开嘴终是没有问出来,最后只是说:“接受了脑部手术。”
我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雪地靴上:“会好吧。”
半响,他才回答我:“恩。”
等他离开,我才抬起头,天气那么冷,为什么我的眼睛那么烫那么模糊呢。
2014年的4月,天气很好,我去书店闲逛,看中一本精装的《小王子》,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和我同时覆上书面。
我们相似一眼,谁都没有说话,他终于先开了口:“我们认识?”
我愣了愣,然后摇摇头,轻松的说:“或许。”
那天,回到家,我拿出那个厚厚的袋子,随手翻开,停在307页,里面,是一12片干煸泛黄的银杏叶。
我想我没有告诉过谁,我是认识他的,七年前的夏天我和他吵了一架,很激烈,我们相爱以来最激烈的一次,我们都是不服输的人,互相驯服着对方,终于因为严重的意见分歧我赌气离开,我听见他在背后焦急的呼唤,那一天,太阳热的晃眼,我们双双倒在发烫的泊油路上,鲜艳的红淹没了视线。
醒来的我记得一切,记得自己出了车祸,却忘记了出车祸的原因,忘记了有个我深爱的叫叶苏的人。
我做了整形手术,从此换上一张陌生的脸,我再也不懂得如何去自然的微笑,我不太愿意去追究车祸的原因,我不知道我在逃避什么,却固执的留下了手臂上的疤。
从此我忘记了他七年零十一个月,等我想起他,他又把我忘了,或许是一年,又或许是一生!
我依稀记得很多年前的某个圣诞节,有个叫叶苏的男孩站在宿舍楼下,仰着头,玩世不恭的对着我坏笑:“舒叶,你看你名字都和我这么登对,不做我女朋友简直天理不容。”
那时楼上的我笑的心高气傲,挑着眉:“好啊,我允许你做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