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的移动城堡》hi点点虫

5、第五章

　　上福尔丁市北郊的河畔边停着一辆轿子，那用黄金宝石装饰过的轿子显得过分华丽。轿子的窗户及门关闭的严严实实，看不到里面究竟坐着怎样一位贵妇。就在这时，轿子的门开了条缝隙，一把古铜的大壶被拐杖拎在地上，壶盖被敲开，一条条黑色如细蛇，滑腻如泥鳅般的东西顺着打开的壶口钻了进去。壶盖盖上后，里面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我们现在就去见见她好了，看看到底是怎样一个美人。”

　　回到店里，天色已经暗黑，店内因为灯光呈现温暖宁谧的黄色，苏菲再次走到镜子前，此时她已经摘掉了帽子，看着镜中的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有一种可以与美丽相衬的部分。今天去看了妹妹乐蒂，忽然发现乐蒂的漂亮已经达到了耀眼的地步。低了头，她离开镜子，四处打量着店内的摆设，打算再整理一下店铺。

　　店门忽然被打开，撞得上面的铃铛忽悠的厉害。

　　她讶然回头，看向来人礼貌的说：“对不起，店里已经打烊了。”说完看向店门，记得刚才回来时，已经仔细的锁好了店门，门是怎么被打开的。

　　那女人不理会她的话，站在那里四处打量着整个店内的设施及摆设。她戴着一顶黑色的宽边帽，帽檐是用鸵鸟最柔嫩的脖颈上的绒毛制成，为了与身体上的衣服相搭，帽子被染成黑色。披着一条宽大的黑色貂皮披肩，盖住裸露的双肩和半条黑色及地的长裙。

　　甚至为了追求这纯黑的极致之美，连同脖子上的水晶项链和耳朵上的宝石耳环也都一律是纯黑色的。

　　她穿戴着一身的华贵站在店的中央，帽檐压得偏低，苏菲只能看见她一小部分扎起来的红色头发和光滑白皙的下巴。

　　是个很年轻的妇人。

　　“是个很寒酸的店呢。”她透过那宽大的鸵鸟羽绒帽檐向四下里打量。“帽子也不怎么样，老气又廉价，跟主人一个模样，一看就知道是眼前的丑八怪做出来的，完全没有一点特点。”

　　苏菲很少生气，两个吵闹不休的妹妹和一个什么都不管的后妈已经磨掉了她所有的脾气，磨平了她所有的性格。此时，她气血上涌，全都冲到了头顶。

　　两只手攥得紧紧的，苏菲负气走向店门口，“嘭”的一声，拉开店门，铃铛发出“呱啦呱啦”的响声。“我们只是小镇上不起眼的帽子店，如果你不喜欢，请你离开。”

　　她推开店门，看向那妇女，此时她仰起了脸，可以看到她鲜红的嘴唇和风情的眼睛，果然是个年轻美丽的贵妇。

　　“你说他究竟看上了你哪点？一脸的廉价样真不入眼”

　　“请你离开！”苏菲声音又升高了一阶，在静寂里很是大声。

　　“从来没有人敢打断荒野女巫的说话，你这样，胆子真大不小呢！”她昂起了头，拿眼角瞥她。

　　看到她听到这句话后显出的无比惊恐，露出一个得意地笑，她一步步向她迈了过来。她本能的想逃，那抓住门把手的手抖个不停，身体却一动都无法动弹。

　　荒野女巫就喜欢这样看着弱小的人类手无寸铁，浑身发抖的模样，那个南町郡的丽莎就是这样，瘫倒在地，哭泣着求她放过她，头发凌乱衣衫破碎，哪里还有一点美丽可言。她也没有把她怎么样，只是施了小小一个魔咒而已，是她承受不住，自杀而死，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此时，站在面前的另一个女孩子，还是一样是瑟瑟发抖，可是她并没有向她求饶，也没有哭泣，只是低了头不去看她。

　　她将步子放的很重，木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音，每走一步，都能看到姑娘一抖，脆弱无辜的像只小白鸽。可是这能怪的了谁呢，要怪就怪她是哈尔搭讪的女孩吧。

　　她张开双臂，像一张浓稠的带着腥墨的沉重影子，穿过苏菲的身体。

　　回过头来，对那个还是不能动弹的女孩子出声叮嘱：“希望你不要像上一个受了这个诅咒的女孩子那样，跳河自杀，起码死也要死的有品位一点，不然还是换来一个极廉价的死法，到底都逃不出廉价的定义。”

　　荒地女巫走后，她的话还在脑边回响，“你将无法把这个诅咒告诉任何人，还有记得带我向哈尔问好喔。”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两句话如施了魔法，一直在脑子里回荡，之前的事情与谈话到都记得不大真切了。只是她明白了一点，她还活着。

　　在经历了刚才那一幕，荒地女巫穿过她的身体，她还没有死，还活着。她将脑袋从蜷缩的手臂里抬起来，看了看四周。

　　店内没有一点被动过的痕迹，门也是之前锁好的样子。她想再去确认一下门锁，却发现行走十分吃力，虚弱的就像个老太太。

　　老太太！她看向她的双手，手背上满是爆起的青筋和褐色的老年斑，指关节也粗大的像镶了石头，皮肤皱皱缩缩不成样子。

　　她吓了一跳，蹒跚着奔向那面镜子，从镜子中看自己，并用手摸满是粗糙皱眉的脸，甚至为了确信，用手扯一扯那叠起的皱纹，她提起裙子，裙子还是那件蓝色没有装饰的朴素长裙，看了看脚，脚上还是那双酱棕色的短靴。

　　可是此时，它们都穿在一个瘦削苍老的老太婆身上，那棕色的长发此时也白色的毛刷，细小的捆扎在一起。这个又瘦又小看起来像八十岁老太太的老家伙不会就是自己吧。想到这里，苏菲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围着整间店铺转了一圈，再回到镜子跟前，依然被眼前的模样吓了一跳。于是她试着用各种方法解救自己。将屋子里所有的帽子都齐齐戴一遍，念咒语，例如魔镜魔镜，芝麻开门。在镜子前反反复复的确认，还是不能相信，再次上前，再次确认。

　　到天色开始发亮，透出一些浅白时，她终于放弃了自己的折腾，坐在镜子面前的地毯上看着自己：“看来，老伙计，天亮了你也变不会来了。不会像灰姑娘里的魔法那样，到某一点魔法就会失效。我的魔法永远都不会失效了。”

　　坐了一会儿，她再次看向镜子，似乎对现在这种结果有了接受的勇气：“没有关系，老伙计，虽然你看起来有八十多岁了，但起码还很健康，衣服也比以前合身了很多，这样的你才最接近真实的你，不是吗？”

　　她站了起来，一只手拍了满是皱纹的脸一巴掌，像是给自己鼓励打气：“我才不会像那些哭哭啼啼的小女孩自寻短剑呢，我为什么要去死呢。我才不是什么不值得一提的廉价货色呢，即便是八十岁的老太太，也可以照样自如生活啊。”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离开这里，芬妮如果看到我这副模样，一定又会一边哭泣一边抱怨，乐蒂和玛莎也会从很远的地方赶回来照顾她。

　　“我可不想成为别人的累赘。也不想看到她们一边抹泪一边犯愁的表情。”她巍巍战战的穿过店里通向家里的暗门，卖力爬上二楼自己的房间。

　　“以前都没觉得这楼梯这么难爬呀，对一个老太婆来说，二楼确实真够吃力的。”她气喘吁吁的走回自己的房间，拿了件灰色外套，和暗红色披肩。从厨房里拿走了昨天留下的所有面包和起司，打成一个小小的包裹，背在肩上，又转身去了帽子店，拿出去看乐蒂时放在柜台上的那顶帽子，戴着头上，在镜子里仔细打量：“现在，苏菲，你才发现戴这个帽子最适合不过了，在这个年纪。”

　　她将包袱背在身后，回头看了一眼：“再过几天，芬妮就会回到店里，她有帽子店大门的钥匙，打开店门会发现柜台上最显眼的地方放着的信。

　　“芬妮，我走了，想去旅游，去很远的地方，现在还不确定去哪一座城市，也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抱歉，店现在只能暂且留你一个人打理，我会想念你，乐蒂还有玛莎。勿念。”

　　她背上包袱，最后看了一眼帽子店，将门落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