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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昆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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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都说,是因为西王母强大,海拔较高的昆仑山谷才会四季分明。可作为西王母的居所,昆仑山巅却是万年冰封,人迹罕至。只有在春夏之交,冰雪融化的时候才会有四队人马挺进这雪山之巅,这些人是当今凡世中不可缺少的人物。当我登上云雾缭绕的宫台,看着这些蝼蚁般的人类,一点点越过这世间最大的秘密的时候,就像是看见了来讨糖吃的熊孩子。无比抑郁。
今年的沐国使者是谁?我望向山间的一片虚空,问于录宣。
圣母殿下,今年的沐国使者是沐国祭司候白岳。
我转身扶额,作辛苦状。得了,我累了,他们也该到地方了,你去引导他们吧。记住,每个国家的使臣只许进来五个,其他人都遣到山谷里去。把青荇叫来给我更衣,我小睡一会儿,让他们在外面等着。
于录宣欲言又止,看我不置可否,只能退而求其次,找青荇去了。
时间不会放过任何人,包括神,现在的我大小也算是个神了吧。记忆会淡化,但是感觉还在,心痛和心动,不管哪一个都是苦闷的。
作为西王母的我,在这昆仑之上,受各国祭司的朝拜,受凡世百姓的朝拜。就算是战火连天,民不聊生,人们依然会供奉出自己最好的资源,是因为他们敬我,爱我?非也,只因我拥有它们无法企及的力量和青春。
不禁嘲笑,自己也有那样的年月,只是个凡人的我,昆仑山上的野丫头,抱着自己的爱情和家庭死不撒手。以为整个人生都会在离神最近的地方,十几岁都能想到七十的老态龙钟,却不想,自己会变成自己曾经最崇拜的模样。
能够回忆的日子已经不多啦,该做些什么,不该做些什么,神会告诉我的。
而我比较喜欢我的现在,因为摸不到未来。
圣母,该起来了!圣母!迷迷糊糊睁开眼,面前却是一水的嫩青色。
我眨巴眨巴眼睛,大脑回忆半天,认出眼前原来是青荇。
这是几时了?我慢慢坐起,接过青荇手中的茶杯,汲了一口茶。
这都晌午了,使臣们都等得不耐烦了,你快去看看吧!
她拿起洗脸帕子就往我脸上揣,又叫来青字五人组为我穿衣描红。
紫袍,白色内衬,金钏银钗,不舒服却要庄重淑雅。就像做人,即使水深火热,也要苦中作乐,毕竟一乐解千愁。
青字五人组跟在我身后,青荇……还有青什么想不起来了,总之是跟在我身后充气场的,每人青衫青鞋,双环髻,手提冰灯,天已经擦擦黑了,完全认不出谁是谁呢。如果有事,还是只能叫青荇么……
大厅四下已经围满了人,为了方便别人看不到我,我面前拉起了一帷蚕纱,模模糊糊并不十分清楚。
青荇在纱后传声。问,圣母,现在人都到齐了,是否可以开始?
我点点头,心里却嘀咕既然有纱挡着,为何还要我穿成这样?!
只见于录宣板刻的声音响起,传使者觐见。
于是各个国家,轮流开始自己本年度的年度总结。
听了听,无非是武国的南边沙暴严重,难民跑到了丰国,两家闹了点小矛盾,已经解决,具体怎么解决,好像是沐国当了和事佬,怎么怎么巴拉巴拉的。。。。。。又介绍了缇国新帝十三岁登基,内乱已经平息,等等之类的。。。。。。
这些使者表面和气,其实话中绵里藏针,咄咄逼人,听得我无语至极,又不能说话。无聊得快睡了。
等等。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某人打断了丰国使者的演讲。
心停跳了一拍。有些时候,你以为是解脱,其实是噩梦。就像现在,心中疑惑也没用。我气定神闲的样子倒映在大理石地板上,心却开始慌了。
这声音熟悉得可以啊。
我点头示意。青荇说,圣母请使者但说无妨。
我们踏千山万水而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希望圣母现以真身,一来让我们将这福泽带给凡世人,而来也就不会有人再怀疑昆仑,怀疑四国的统治,望圣母明鉴。这声音执着坚定,是硬要找个真理。
听了这话,立马冷了半身,马上感觉运气不顺,青荇感觉到了我的不对,立马说,放肆,圣母可是你的浊眼可以看得吗!
我阻住了她继续骂下去的冲动,运气丹田,使声音绕梁宏亢,说,这位说得并无错处,昆仑的有些地方确实欠缺考虑,会引起这样的误会,也不为过。寡人面貌粗鲁,怕吓到座中各位。今日就到这里吧,青使,安排客人用膳留宿,务必尽心尽力。
待于录宣答道是,我运出真气吹起轻轻的蚕沙,又幻化出数十酒杯,其中百花酿香味弥漫,我走下大厅,留给厅中众人一片唏嘘。
只听后人议论纷纷,什么气泽浑厚,刚刚放出的正气足要修炼千年。。。。。。。又什么百花酿这种珍馐只有神的宴会才能品尝到。。。。。。也感受到那股坚定的眼神,和多年前的一样。
接受完于录宣似严厉似恭敬的思想教育,我说,青雀儿,咱能别这么生分吗?
于录宣像是听到什么过分的言辞,一脸苦大仇深状,一丈八的美男子,疾风而行消失在我的花园里。想想我还没吃饭呢,但又记起,我是神了,用不着吃饭。可为何这样饿?
月光如霜,打在我种的芍药上,耳后起风了,便知是有人来了。
出来吧,猴子。那人从层叠的花中走出来,朱红色的官服刚好衬出鼻尖上的英气,个子高了不少,面容也越发清俊。
小猴子长大了,出息了。我微笑看着他,他盯着我看,闭口不做声。
为什么不留下一句话就消失了。他表情严肃地问我。
叶煜是和你一起来的吗?我企图转移话题
别转移话题,我问你呢!候白岳一把拉近我,逼问着。
我一把扭起他脸上的肉,笑着说,小猴子,你知道我的结局,所以有必要问吗?
候白岳强硬地抚下我的手,转过身去,留给我一个侧面说,芊姐姐,别笑了,有什么苦就哭出来,你这样,让我更心疼。而且叶煜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记忆被修改过,但他还是质疑着关于这雪山之巅上的一切。我本来不应该说这些的,但是姐姐,你是应该为自己活一活了。
说完猴子就离开了。瞬间,角落的那两株昙花开了,层层的花香流转,留在这个月色有些晒人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