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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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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我回了水匚妖镜后,就一直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梦里反反复复地出现那个叫做沉渊的人。
然后有一天,沉渊出现了。
不觉间已入冬,万花杀尽,十里桃林枯枝萧瑟。
自我和印墨分开以来,也有好几月了吧。
闲暇时我常常发呆,偶尔抬起手,指腹轻擦着下唇。那短短一个多月,一个个片段打着照面从脑海飞过。我想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意间情动,不经意间情断。越想得到的东西,总是越难以得到。罢,得不到,又能怎样呢?
一日清晨,我贴着两片去黑眼圈的黄瓜打开房门。一片落雪不期而至,覆在唇上,冰冰凉凉。像那晚他突然吻上我一般。
那夜唇舌纠缠的画面涌上心头,我红了脸。然后一个冰冷的圆球就砸上目不能视的我的脸。
我烧得红红的脸蛋蛋顿时凉透了。然后整个人毫无悬念地,直接倒在地上,挺尸般。
那两片罪恶的黄瓜还顽强地贴在眼上。
“哎呀你怎么不躲!”是灼尧的声音。
她为上羲献身到现在,都还没跟他说上一句话,没在他面前现过一次人形。我问她怎么不告诉他。她说她在酝酿感情,她要把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做为告白,这样的告白才显得有诚意。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非得这样才有诚意。告白这活,要么不告,要么告了就白白,当然最好还是一告完白就把对象领回家。她自然要做第三者,她说她正在酝酿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惊天地泣鬼神的告白。
她自称和上羲相处得甚好。我看着她三天两头少了半身毛跛了一只脚的,觉得上羲竟然没把她剥了皮,来研究她的皮下组织,确实是相处得甚好。
我本来咬牙切齿地正要发作,听到是灼尧顿时没了气焰。谁叫我当初把她往火坑里带呢。
我躺在地上,摘下黄瓜向灼尧的方向扔了过去,抹了把脸,湿漉漉的。
又看见地上正在融化的雪球,起身望了望门外,原是下雪了啊。
白雪如天罗地网般满世界地落下,悠悠然,飘飘然,不期而至。墙角红梅正好,暗香浮动。灼尧站在雪地里,背后是皑皑远山。
“姽婳!快出来打雪仗!快啊快啊,嘿嘿~呼呼!”
她全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像是雪地里一个圆圆的雪球,走几步路就会滚起来。
“你怎么穿成这样?”我跑进雪里。
“老娘是火烈鸟啊,怕冷啊。而且穿成这样多有气氛!”灼尧冲我嘿嘿地傻笑。白色外袍衬得她的肤色更深,脸颊上带着两团红晕,乡土气息浓厚。
我看着傻呵呵的灼尧,觉得我竟然没有讹她,没有跟她说是我带她遇上心上人所以她要感激我,我真是一个厚道的人。
“娘的!谁在大喊大叫啊?”阿爹骂骂咧咧地开了房门,看见一院子的雪,激动得两撇自然翘的胡子抖了几抖,中气十足地吼道:“奶奶个熊!下雪啦——”
于是整个水匚洞都闹腾了,狐狸们“蹭蹭蹭”地从房里钻了出来。
……
满天雪球飞舞,分不清哪个是谁砸的。我们的衣衫湿透,雪渣子落到脸上便化了水,钻进脖子里去冰得人直机灵。被砸得越狼狈的人,总是笑得越灿烂。
我趁小弟愣神的当儿,把他团成一团,往天边奋臂一扔——
“咻——”小弟的娇妻大黄毫不知情。
“——咻——”小弟的老爹老娘毫不知情。
“——咻——”我嘿嘿一笑,小弟啊小弟,你抢我的房,我扔你一下不为过吧。反正你是一只灵狐,怎么摔也摔不死。
然后上羲来了,穿着一身样式古板的蓝衣,却笑得如沐春风,头上……盘着一只银狐狸。
正是白小弟。
“一大早的,大家真是好兴致啊。”他笑得眉弯眼弯,和蔼可亲得很。
没有人理他,大家都忙着造球,扔球,造球,扔球……
我自然也忙,而灼尧呆怔当场。
没人鸟他,他也不在意,便看向唯一一个注意他的灼尧。
“这粒……这里这位姑娘……好生眼熟。”上羲笑得神圣而温柔。
灼尧咬到舌头,说不出话。
“姑娘方才可曾看见,是谁把它扔了出来?”上羲指了指头上的白小弟,继续神圣温柔。
我埋头扔得更加卖力,也不管扔的是谁。收到的回报也越来越多。
灼尧脸烧成火蛋蛋,把脑袋上的雪花也融化了。水顺着额头流到眼里,她揉了揉眼,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上羲又笑:“姑娘不妨直说,莫怕。”
灼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几乎没有波澜的胸部此时高高涨起,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既然你要听!那老娘就告诉你好了!”
“老娘看上你了!你从还是不从!”忽略灼尧的说话内容,她的样子简直就像在说“他娘的过来跟我单挑啊,你敢不敢啊”。
“啊?”上羲扶了扶白小弟搭在他耳朵上的大腿,礼貌而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姑娘,刚才白小弟捂住了在下的耳朵,在下……没听清。姑娘可否再说一次?”
“你你你……嗷呜。”灼尧仰天长啸,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上羲显然是见过世面的,淡定地抚了抚衣袖,笑容满面地走上去把灼尧抱起:“你这小鸟!”
我呆了。原来上羲早就知道灼尧……也对,依他的修为,早就看出来了吧。可是他居然装作不知道……啊啊啊他竟然瞒了她这么久,他竟然调戏一只年纪小得可以做他孙子的小小鸟!
大黄被灼尧的叫声吓了一跳,转头看见自家相公盘在上羲头上,还昏厥着。于是花枝乱颤。
……
我看了看手中,还有一个雪球,于是卯足了尽,奋臂朝天一扔——
只见雪球在空中“轰”地炸开,发出的爆裂声惊天动地如雷鸣般,天地间一片金光。
天呐,难道我的妖术已然如此精进?!
“姽婳,别闹了。”
声音低沉如海,带了一点点沙哑,说不出的好听。分明是有点无可奈何的语气,却又让人觉得不怒自威。
不是阿爹的声音。
不是二哥的声音。
也不是上羲的声音。
这个声音那样熟悉,仿佛早已听了千遍万遍,又在梦里重复了千遍万遍。这个声音那样惊心,仿佛是我一直心心念念,暮鼓晨钟地盼着的。
今夕何夕兮,此情已待成追忆。枉然兮,惘然兮,生死茫茫,谁还会费尽思量?
我呆呆站着没有反应,泪水莫名其妙地涌了出来,怎么也收不住。我伸手抹开面上的水泽。这是……怎么了?
金光渐散,日出东方,云雾缥缈中一男子踏云行来。
一身玄衣掩不住清冷,与一头披散的墨发无风自动,袖口是金色的罗纹,流光熠熠,衬得人愈加威武英挺。深沉如暗夜的眸里微微泛起波澜,带了点久经沙场的人特有的戾气。鼻梁极高,有点许鹰勾,透出几分孤高,少了点血色的薄唇紧紧抿着。
我终于看清了梦里一直看不清的面容。
“你是……”我听到自己的嗓音颤抖着。
“沉渊,我是沉渊。姽婳,没事了,我带你回去。西王母娘娘,她很想念你。”他看着我,一字一字慢慢地说着,声音沉沉而动听。
那双眼曾让我一眼万年,那双眼包含了宇宙洪荒,那双眼曾让我甘愿沦陷,苦苦追寻只为能在那双眼里看到一个我。
“……我们,我们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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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认识吗?”男子看了眼面前的女子。
“当然了!去年潘桃会上……你见过我的。”
“哦,忘了。”男子继续往前走。
“喂!我叫姽婳,”咬了咬唇,又道:“‘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的‘姽婳‘,记住了吗?”
“记住了。”
……
“桑桑,他真的好好看,啊!他是那样英武,那样沉稳,那样惹人遐想!你知不知道,他的眼睛多么深沉,他的身体多么健壮,啊啊啊啊害羞死了……”
……
“阿姽,我知道我比不上他。可是,他配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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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火石间,脑里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我的头似要爆裂开来,血气凝聚上涌,额上流出一股温热带着腥味的液体,一时间满眼血红。
二哥惊得“啊”了一声,冲上前来扶着我的肩:“小尾尾你怎么了,怎么流血了?”
“莫急,她没事。”沉渊伸手点在我眉心。一股寒气顺着他的手指流入我的身体,周身燥气慢慢被压下。
“好些了吗?”沉渊凝眉,递给我一块白底青花的手绢,眼却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眼里净是我看不懂的情绪,似有歉意,似有怜悯……
“嗯。”我唔了一声接过手绢,不大好意思拿着这么好看的手绢,往额头上擦。
二哥很干脆地拿过手绢帮我擦了擦额头。
“我想,我需要见一下你的爹娘。”沉渊道。
“为什么?你到底是谁?”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二哥就开口了。
我下意识地四下望去——
“爹、爹娘呢?怎、怎么不见了。”面前的玄衣男子拧着眉,毫不避违地直直看着我。竟让我有些心慌意乱。
“刚才跟上羲,大黄一起把小弟送回屋了。”
沉渊冷俊的脸似有松动,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秘密被人看穿,我心虚地别过头尽量不去看他:“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跟我说了吧。”
“我倒是想这样。可不当着你爹娘的面说,我怕你不信。”
…………
如果养育了你九百年……好吧,几十年的父母突然告诉你,你不是他们亲生的,你会做何感想?
当然,没有那么多如果。但是,凡事总有例外。
比如此时,我就坐在自家大厅里,吃着自家茶点,听见自家爹娘和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告诉我,我不是爹娘生的。
我好歹活了九百年,是个老大人,不像年轻姑娘那样娇气,动不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只是觉得:
“你们联合起来逗我是吧?”
我确实希望他们实在逗我,可是接下来他们说的话,让我觉得:
“你他妈的还逗我?!”
据说西王母座下有瑞兽:九尾狐、三足乌,三青鸟。而我原是西王母座下那只九尾狐——步狐上仙姽婳。九百年前我散尽修为,封印记忆下凡历劫。战神沉渊将我托给水匚妖镜镜主抚养,也就是我爹。
所以,事实上我不是九百岁的老太婆,我是两万零九百岁的老老老太婆。我比我爹娘还要老了一万多岁!
“我不信,尾尾是我妹妹,我是她哥哥,什么瑞兽什么历劫,什么战神!沉渊,你……你放屁!”二哥急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听二哥说脏话,我愣住了。
“轮不到你说话。”沉渊负手,淡淡睨了他一眼,道。
“什么?!你是来找揍的是吧!”二哥怒道,挥起拳头就要往沉渊脸上砸,脖子上青筋直冒。
我急忙上前拦住他。二哥从未如此失态,从来他都是最好脾气的。
就连整天笑眯眯的上羲,也是一个笑面虎。可二哥却是真正的好脾气,也是最疼我的。从小我惹事的时候,总有他跟在屁股后头收拾烂摊子。
“他奶奶的!没你说话的份,你给我闭嘴!”阿爹的脸色比墨水还黑。
阿娘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眼角挂着泪水,却仍强颜欢笑对我说:
“五妹,我们之前没告诉你,是不想让你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我原以为你下凡历劫至少也要过完这辈子,没想到这么快……是爹娘不好……”
我只觉得天雷阵阵轰得我外焦里嫩。
“姽婳,跟我回去。”沉渊走近我道。
而二哥整个人呆住了,脸上表情复杂而狼狈,手却仍然紧紧抓着我的衣袖。
我第一次看见顶天立地,脾气火爆的阿爹流眼泪。
忽而一阵穿堂风过,两位绾着双髻,彩带飘飘的娇美女子凭空出现。
她们齐刷刷朝着我跪下身来:“恭迎步狐上仙历劫回宫。”
「下一章」
(好吧楼主忘记第几章了。)
有些人穷极一生,千方百计苦苦追求荣华富贵,却始终郁郁不得志。而有些人整天吊儿郎当无所事事,突然有一天就中了狗屎运,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而我,就是那坨狗屎,粘在了踩到狗屎的麻雀脚上,跟着变成凤凰的麻雀飞上九重天。
…………
昆仑山,方圆八百里,高一万仞。山有九面,一面有九眼井,每眼井皆是玉栏围成。而每一面又有九道门。昆仑山正门面,面朝东方,迎着朝阳,故,名为“开明门”。门前有两神兽,名“开明兽”。开明兽又称陆吾,九头,虎身,九尾,为西王母役兽。它神通广大,威风凛凛,骁勇异常。所以,一般人是不会没事找事跑去昆仑山的,因为那神兽一闭眼的功夫,你就极有可能变成炮灰。
此时我就站在这头威风凛凛的开明兽跟前,它要杀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陆吾,步狐上仙回宫了。”沉渊面不改色,径自走上前像对待自家宠物一样,作势要摸它。
而它居然温顺地低下头来。金灿灿的鬃须抚过我的半边身子。
我吓得一动不动,衣服被“嘶啦”一身刮得面目全非。
待沉渊不怕死地摸完它其中一颗头,那头开明兽便用另一颗对着我,歪了歪,然后吼了一声。
一时间草木震动,空山回响着他惊天的吼声。
我只觉得心肝脾肾胃都震了一震,差点移位。吓得冲到沉渊背后,一把把他抱得死紧。
沉渊身体明显僵住,道:“他只是……和你打招呼,你们之前玩的很好。”
我继续颤抖着小身板,妈的我以前的日子过得也太惊悚了吧。
沉渊扒了扒我缠在他腰上的手,发现我缠得死紧,叹了口气,放弃了。
“你要是想一直待在这里听它打招呼的话,就继续抱着我吧。”
我偷偷探头,看见开明兽九张脸上九双眼睛都看着我,九张嘴巴同时张了张。
我连忙放开沉渊,拉着他就跑。
沉渊无可奈何地抓住我的手把我拉回身旁,腾云过了正门。我在云里雾里,回头看那金碧辉煌的大门和金灿灿的开明兽,觉得我这辈子活得太神话了。
昆仑山与蓬莱、方丈、瀛洲并称“四仙山”,可以想象其缥缈优美。
昆仑仙境云蒸霞蔚,烟雾漫漫,西王母居住在昆仑山上的悬圃里,是一座空中花园。
沉渊带着我站在云端,我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恐高症。低头看着山上的花鸟虫鱼,绿树翠竹,美貌仙娥们一列列来来去去在云中穿梭,实在赏心悦目。
我时不时“啧啧”出声,等着沉渊给我介绍介绍,他却像个锯嘴葫芦,一言不发。我时不时仰起头看他,觉得他的侧脸更加冷俊,鼻梁线条孤高。我不知怎么开口,也便不吭声。只是半路上看见小仙童看着我发怔,他便咳了一声。我疑惑地转头,看见他面无表情,耳根却慢慢红了。
“衣服破了都不知道吗。”
我“哦”了一声,继续看。
无可奈何,他捏诀变了件外袍,披在我身上,叹道:“你还是一点没变。”
收手时手指不经意抚过我的耳根,触感冰凉,有略厚的茧。我心中莫名一动,道了声谢,耳边热热地烧了起来。
两人便又默默无言。
一路上又遇到许多站在云头上的仙娥,一个个看见沉渊就羞红了脸。更甚者,被忽来一阵香风一吹,就要倒向沉渊。沉渊都不动声色地避开,有的手脚利索及时刹住,有的就直接栽下云头去。
沉渊见我笑眯眯地看着他,咳了一声,道:“这一些都是新来的仙子,不懂规矩。若是认得我的,定是不敢……”
我善解人意地摆摆手:“我晓得我晓得。”
待到眼前亭台楼阁,飞流瀑布,流觞曲水凌空映现眼前时,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再是一座空中花园在云中呈现,百花竞放于云端,姹紫嫣红,锦绣无边。芍药妖无格,牡丹如火,丁香吐艳,桂兰疏情。百花丛中一座宫殿在云雾中伫立,碧瓦飞甍,黛瓦朱墙,门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阆风殿”。又有玉楼九层,层台叠翠,上出重宵,以玉为墙,以金为瓦。飞阁翔丹,下临无地。瑶池左绕,翠水右环。
我的呼吸不稳,脑里浮现的,尽是我在这殿前,或走或立的场景。
我们下了云头,一排粉衣仙娥上前跪倒:“见过沉渊战神,恭迎步狐上仙历劫回宫。”
其中一名仙娥笑得尤其欣喜。
沉渊让她们起身后,她便欢呼雀跃地跑上前往我怀里扑。
我怔怔地由她抱着,她笑声如银铃听得我怪舒服。可她笑着笑着又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全糊在我身上。
我冲沉渊使眼色,他只看着我没有反应,也不知是看懂了还是没看懂。
眸色极深。
“仙子,我、我们认识吗?”
“什么?!”那个仙娥从我怀里冒出头来,梨花带雨的模样我见犹怜。“我、我是小石头啊!我不是仙子我是妖!姽婳姐姐,你、你怎么啦?”
“哦,是了,是小石头啊,哈哈。”我强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她抽噎了几声,鼻涕泡泡挂在鼻尖。呼了口气,泡泡“啪”地一声破了。
“你……你为什么不敲我的头?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姐姐——我真的好想你啊。你离开这三年,都没人陪我玩了呜呜呜……”那个叫做“小石头”的小妖又在边哭边说,边吹鼻涕泡泡。
“……啊?”
“该走了。”沉渊皱了皱眉道。
我上前走了几步,发现小石头死死拽着我的袖口。
……还在抽噎。
我伸手,敲了敲她的头,居然觉着甚是熟练顺手:“等我见了西王母娘娘,再来找你玩啊,乖。”
她开心地咧嘴笑了,鼻涕泡泡应声而破。
…………
沉渊带我来到一座朱红色宫殿上,向西王母打了招呼便走了。
我看着眼前穿得高贵冷艳,却老泪纵横的妇人,眼睛莫名湿了。
西王母娘娘,就站在我面前,看起来五十岁左右,面目慈祥。她眼里尽是失而复得的欣喜,和些许……歉意?颤着手摸着我的脸,又搓又揉,然后是脖子、胳膊……直到确认我全身上下都完好无缺。
“阿姽,我总算是把你带回身边了。”她接过旁边的青衣仙子递来的丝帕,替我擦了擦我脸上莫名其妙流出来的眼泪。
我跪下身:“拜见瑶池金母。”
“快起来,快起来。”西王母娘娘把我扶起。“来,过来坐,我们好好聊聊你这些年在人间的遭遇。”
我懵懵懂懂地顺着她,坐在紫檀木做的美人榻上。
旁边一只灰扑扑的,长着翅膀的……额,鸟人走上前对我说:
“喂,给。”
我看了看她手上的琉璃碟子,里面是晶莹剔透的梨花糕,香气飘飘。
“给我?”我吃惊地看着她。看她的样子,应是那种丫鬟头头之类的,居然当着西王母的面,把吃的拿给我而不是呈给娘娘?!
“算了,不吃我扔了。”她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做势要走。
“行了行了,阿姽好不容易回来了。闹什么别扭啊。”王母娘娘道,又转头对我说:“行乌也是有心,特地做了你最爱的梨花糕,你之前怎么求她都不肯做呢!”
那个鸟人行乌只好扁扁嘴,把琉璃碟子递给我。
“都下去吧。”
“是。”三个青衣仙娥,加上行乌俱欠身退下。那三个身着青衣的仙娥,应分别是三青鸟大黎,少黎与青鸟吧。不知道是不是我老眼昏花,竟看见其中有两个临走前,狠狠剜了我一眼。
吓我一跳。
我想把琉璃碟子呈给西王母,却又不懂天上的礼数。想起人间人们跪拜神明的模样,便下榻跪下身,捧着碟子磕了三个响头:“娘娘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