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刀客》落瑾下时

19、“小刀，快来。”

　　走了许久，常断刀回头，却见涂斐仍在身后慢悠悠的踱步，比之自己胸膛起伏微有气喘，那涂斐却如闲庭散步一般。
　　常断刀终是忍不住停下脚步回身对那人道：“大当家，这是下山之路。”
　　涂斐点点头，悠然行至常断刀身侧，瞄一眼常断刀腰间系着的大酒葫芦，而后竟伸手去解，常断刀见状慌忙出手去拦，却不及涂斐速度之快，想那时在后山涂斐也是对常断刀的大酒葫芦兴味十足，如今竟亲手来夺，却是让常断刀始料未及。
　　涂斐抢到了大酒葫芦，望着常断刀的怒容轻轻一笑，摇了摇葫芦，但听得里面传来水声，于是拨了那塞子，凑到鼻前一嗅，转而问常断刀：“淮安苦蒿酒？”
　　常断刀默，听闻涂斐足不出户，整日钻研武学之道，却不想竟一嗅便认得酒味，又想，阿堵山金银无数，涂斐身为大当家，想要什么没有，不过区区淮安苦蒿酒，唾手可得之物，根本不在话下。
　　看着常断刀瘫着一张脸，涂斐不知怎么就觉得十分有趣，想初见这莽汉之时也不是这样的，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心性竟这般改变了，不过倒也比之前顺眼了几分。
　　将手中的大酒葫芦扔回常断刀怀里，涂斐伸伸懒腰悠哉道：“带我下山吧。”
　　“什么？”大酒葫芦失而复得的欣喜还未淡去，便听得这一句，常断刀惊讶不已，脱口而出一句，差点跳起来。
　　涂斐漫不经心转了转眼珠，似在回望阿堵山，即道：“山中无趣，我钻研武学，也不过是左手和右手切磋技艺，练着刀法，也不过跟自己影子为敌。既然你要下山查案，我便跟你去好了。”
　　“尤不思可知道此事？”
　　涂斐奇怪道：“为何要让他知道，我是大当家，他管不着我。”
　　听着面前男子这样稚儿般任性的言语，常断刀实在不知该如何应答，想他身为阿堵山之王，肩负偌大重任，在山中时只顾研习武学便罢，至少还坐镇山中，让人畏之不敢前来，若离了这山，这样的人去了江湖……江湖会如何呢？
　　常断刀心知自己不够任何分量去劝阻什么，惟有少言少语，权当自己仍是孤身下山。
　　然而，此番下山，本就是为了接近涂斐而去，如今涂斐自己来了，算不算因祸得福？
　　醉笑楼前来了两人，一人青布灰衣，腰间挂着一个大酒葫芦，另一人满面虬髯，黑须衬着白肤，倒是十分惹眼，一身衣袍虽简练，明眼人却知其做工用料皆是出自上家之手。
　　常断刀见众人皆将目光放在伪装后的涂斐身上，不禁感到头疼，这人便是贴了满脸的假胡子，也不减半分风华，早知如此，便要将那黄泥也抹他一脸才对。
　　涂斐对众人的瞩目视而不见，径自往那台阶上走去，正要进门时，突然停了步，转身望向站在原地不动的常断刀，道：“小刀，快来。”话语未落，却是眯着眼笑了。
　　常断刀抽了抽眼角，不作应答，却还是拾级而上，走到那人身侧也不作停留，径自往里面去了。
　　那人也不在意，摸着脸上的虬髯，便一步一步慢慢的往里面挪。
　　众人见他行路身姿虽慢腾腾的，却不见沉重，反而浑身透着一股慵懒颓然之感，心中皆道，若此人为女子，倒也有几分弱风扶柳之感。然而一观那人颀长身肢和满脸虬髯，便都将心底那点惊艳扫了去，转身便又各行各路，各办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