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剑且听江湖雨》肆月四

90、长剑出

　　：“小姐的意思是？……”红莺问道，姜璃揉了揉太阳穴，闭眼思索，好久才轻声回答：“我不知道……”

　　她向来不是认命的人，也从不相信所谓的天命的存在，所以对于沈修宸与叶离所谓的“夙世姻缘”，她也只是一笑而过，当年替他们二人占卜的本是天下第一神算李梓风，可若李梓风真的有如传言般料事如神，能够窥得天命，那他为何不曾预测到八年之后，由于他的一语成谶而惨遭灭门，唯有他自己从此不知所踪？

　　可平生，她第一次，对于这一个看似毫无依据的卦言，上了心，慌了神，唯恐它是真的。

　　却不为自己，自己本就是孤家寡人，除却毒叔叔与师父之外一无所有，就算是将所谓的王者之位拱手相让，自己也不会有半分兴趣，再者，就凭如今的身体……呵，若是能活到她成王的那一天，倒也是上天垂怜。

　　姜璃捂着自己的胸口，那一处跳跃着的心脏，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她内心最深处的柔软，原来此刻她所有的在意，全是因为那个天骄之子，他用生命守护的隐阁，却又囚禁了他的一生，这又是如何的……悲哀。

　　：“红莺……你，可曾见过天下第一神算，李梓风？可知他的模样？”

　　红莺偏头想了想，摇摇头道：“不曾。”

　　姜璃微叹了一口气，她心中有一个大胆却毫无根据的猜想，只期望，那般猜想，不会成真。

　　：“罢了，已是正午，寻个饭馆休息会儿吧。”

　　：“是。”红莺不晓得为何小姐会突然想起来问李梓风，只是应了下来，出了马车对外面的马夫吩咐，待她出去后，姜璃坐会自己原本的位置，抚摸着座下的虎皮座垫，若有所思。

　　待车夫将马车停下，红莺率先跳下车，随即扶下姜璃，她依旧戴着面纱看不清面容，只是在下车的那一瞬间侧头，看见几个人影瞬间隐蔽在了人群中，她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尽管已经如此小心，可是顺手救了那个老人家这件事依旧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了？

　　她收回目光，与红莺一道进了面前的一个客栈，客栈生意很好，饭点已是坐满了人，一个小二将抹布往肩膀上一搭，笑眯眯的迎上来道：“嘿，两位客观，是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啊？”

　　红莺客气的笑了笑，道：“打尖儿，我家小姐想要一间单独的包厢，可有位置？”

　　小二抬头一看，这紫衣姑娘虽戴着面纱，却是气质出众，怕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千金，当下也不敢大意，环顾一周，却只得无奈道：“小姐，包厢已是满了，您也瞧见了，今个儿生意太好，只有些零散的位置了，您看这是……”

　　红莺皱着眉打量了一下四周，在座之人有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有抽着大烟时不时瞅上几眼的烟鬼，还有满面风骚与身边的大汉调情的女人，却皆是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她们，当下就欲开口拒绝，却被姜璃伸手拦下，她柔声道：“那还请小二哥安排一个安静一点儿的位置，包厢便罢了。”

　　小二应了一声，转身就去收拾角落里的一位置，红莺对着姜璃，满脸的不理解，后者只是轻轻摇摇头，示意她莫再多言，待二人顺着指引坐下，姜璃解下了面纱，顺手搁在了一旁，只要了两碗素面。

　　：“小姐，你……”到底是秦家这种大户人家将养出来的，尽管已是谨慎小心，却依旧少了自小在江湖摸爬滚打的经验，姜璃笑了笑，只是道：“你现在回头看看，有多少人注意到我们？”

　　红莺扭过身子，果不其然，方才那些看着姜璃主仆俩的人皆是调转回了头，各自干各自的去了，哪里还曾注意到她们半分？她回头，看着姜璃，满目的不解，后者抄起桌上的两双筷子，也不挑明，只是意有所指道：“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

　　二人吃到一半，只觉一阵犀利的目光顺着前方扫了过来，姜璃几乎是本能的立即抬头，在人群中扫视一眼，那股杀气却恍然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皱了皱眉，莫非是她的幻觉？再偏头看看自己身旁，三个布衣男子就坐在那儿，没有点吃的，只是要了一壶茶，那不经意间挺直的腰背，却无意间出卖了他们的侍卫身份。

　　是谁，敢挑这个时候对她动手？

　　：“红莺，你听好，”姜璃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佯装继续吃面的模样，却是小声的吩咐道，“呆会儿若是发生了什么，一定记得跟好我，寸步不离。”

　　姜璃话音还未落，忽而听到不远处一阵嘈杂！一个木桌被猛然掀开，上面的碗筷飞了起来落了一地！那四个男人一把抽出桌下藏着的长刀，高喝一声便迎面抡来！也不过须臾之间的事儿，一旁的那三个布衣男子也几乎是飞奔至姜璃与红莺身前，与那四人缠斗了起来！周遭的人全都惊吓的后退了好几步，有的人更甚是逃命似的跑出客栈，连饭钱也顾不得付了，掌柜的吓得抱头蹲在角落里，却不忘叨念着他那短寿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自然，还有那些没收回来的饭钱。

　　姜璃也是立即站了起来，一把将红莺护在身后，她眯着眼看着那四人与三名护卫缠斗，客栈内狭小拥挤，那四人也绝非是泛泛之辈 ，居然一时也难分高下！可令她不安的是，直觉告诉她，方才对她表露了杀意的，并非是这三人中的任意一人……更像是……

　　：“咻！”一只梅花镖打着旋儿划破空气，绕过七人直直向姜璃的面门袭来，她一惊，连忙抽出怀中的玉笛来抵挡，顺势而来的是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的苗族打扮的少女，银造的头冠互相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伴随着她手里的一把弯刀就这般要递到姜璃的面前。

　　姜璃一把推开了红莺，手中的玉笛不曾停歇就这般喂到了那弯刀跟前，一声清脆的碰撞过后，她闪身到一旁一个踉跄，只觉得虎口暗暗发麻，胸口气息浑浊了起来，心中暗骂该死，如今这般老弱病残的模样岂是人家的对手？虽有十九，可她并不打算这么快就亮出他这张底牌，那如今之计，唯有凭此残躯，以快取胜。

　　心中注意打定，她趁着欧阳袭的人还打的难解难分，从腰间一把抽出流华，长剑出鞘，嘶鸣不已，一时反照日光，姜璃竟觉得对面的苗族打扮的少女一时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