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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黑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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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沈修宸踏过那些失血过多而晕过去的人迈出炼剑室时,室外的天空依旧是繁星遍天,如墨的夜色里他的一袭白衣一尘不染,显得分外瞩目。
:“果然是这般......”他轻笑,扫视炼剑室外一周,却无半分人影,魏苍桥生前便多疑,不敢相信任何人,也从不敢给任何人权力接近后山炼剑室,即便那人是他唯一的儿子也是如此,正是因为看穿了魏苍桥多疑的性格和魏泓不甘于人下的想法,他才设计挑拨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借魏泓这个蠢材之手弄死魏苍桥这只不好对付的老狐狸,并得到他想到的东西。
沈修宸一甩长袖,只觉左袖口沉甸甸的,里面好似有重物,他浅笑,左袖口抖动几下,一颗圆润的紫色明珠便顺着落入左手心,他展开左掌,借着明亮的月光清晰可见,他手里的正是方才在炼剑室拿到的天火!
天火,相传为五百年前降落于天山之上的陨石,共有三块,其质地坚硬刀枪不入实为罕见,是故五百年前,一举击退魔教大军的一位隐阁祖师爷在临终前将当年对抗魔教的无上心法封存于这三块天火之中,而这三块天火却遭窃,最终下落无人可知。
沈修宸也只是曾听他的师尊,苏华庭说过,不过这江湖之上有幸识得天火的人实在太少太少,博闻如他也不知其模样,而且据江湖史上记载,每逢天火出现必会引发江湖血案,所以他对天火这一武林至宝不抱有任何好感,在半个时辰之前他还道天火只是一个传说,却没想到此物如今正稳稳当当躺在他的手心内。
:“这本是隐阁之物,还是带回去交由师尊处理吧。”心中暗忖,他将天火收回袖口,却突然感觉耳边响起一道破空之音!
他大惊,一个侧身避过,顺势便抽出腰间的软剑,软剑剑锋薄如蝉翼挥洒自如,只听“叮”的一声传来硬物碰撞的声响,沈修宸右手反转,软剑绕着周身一次回环,“叮叮”之音再度响起,这正是尖锐暗器打在剑锋上的声响!
:“不知阁下是谁,为何不现身相见只知用暗器伤人?”
回答他的只是一长剑破空划开的刺破声!沈修宸顾不得内伤,只得暗运起真力,将其引导至剑上,软剑便如灵蛇般灵巧的迎了上去,将对方的长剑缠的死死的!沈修宸正是心下放松时岂料那着黑衣之人忽而左手一松,弃了长剑,而右手化作掌状对着他的胸口一掌拍来!
:“噗!”闪躲不及,一掌正中胸口,竟是当初被魏苍桥伤到的地方!沈修宸浑身一震,一口炽热的鲜血就这样喷出!他倒退几步向后一跃,踉跄的半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喘着粗气,他内伤本未愈,方才与魏苍桥在炼剑室内缠斗也不敢运用真气,可生死一线间他无法顾及许多,扯动了内伤,而方才那一掌更是让他伤上加伤,如今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绞痛,胸口更觉有一团炙热的火焰在燃烧,他忙检查,竟发现胸前插着一根银针!定是那人方才将银针夹于双指之间,借那一掌刺入他身上,这银针上怕是淬了药,他才将银针拔出就觉周身软弱无力,忙封住几大要穴却仍旧无济于事!
那凭空出现的黑衣男子一步一步的靠近沈修宸,步履平稳有力,定是个内功深厚之人,他走至沈修宸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忽而伸出左手捉住左边臂膀向后一扭,猛然一阵用力,竟然硬生生的扭断了沈修宸的左臂!他从沈修宸的左手袖口里掏出那泛着紫色光芒的天火,轻笑了一声收入囊中,随即扣上沈修宸的脖颈,面巾之下的嘴角因这白衣公子一强忍疼痛而露出的神情微微上扬,随即脖颈之上的手指渐渐用力,收拢.......
:“谁在那!”几里开外突然传来一阵急速的脚步声!数十人手提着灯笼而来,为首的正是沧阳派的大弟子!他一贯被命驻守后山入口,却不曾靠近后山炼剑室一步,方才他一如往常那般巡查时却接到一块碎石,碎石外面裹着一张纸条,上面竟是用血写着:
弑师之仇,不共戴天,速来剑室!
字有些潦草,怕是人慌乱之中书写而成,可字迹依旧是碧波浮霞,彩笔生芳,难掩其风采,怕是一位女子所写,这人忙携着几个师弟一同前往一探究竟,可还未到炼剑室门口便见一人身影,那人身着黑衣背对众人,不知在干些什么。
:“你是谁!”沧阳派大弟子向前几步,却看见旁边躺着好几位沧阳弟子,心下便立即认定是这黑衣人伤了他沧阳派的人!难道说,师尊真的被他杀了?!不然怎会出了这般大事而师尊却不在呢?
:“贼人!还我师尊命来!”他大喝一声,双目怒睁,与周围几位师弟一道向前冲去!几人化拳为掌,分别以不同角度向其攻去!
那黑衣人偏头,心下暗叫不好,唯有松开沈修宸脖颈间的手,转身专心去对付那不知为何突然出现的几个麻烦,这些人虽武功一般,可胜在人多,接替而上竟也一时缠着他脱不开身!
这时,一袭淡绿色的身影忽而从一旁的树上一跃而下,架起无法动弹的沈修宸,轻轻道了声:“走!”便玉足轻点,一跃而上,以夜色掩护,很快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那黑衣人偏过头,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眼中涌现出浓烈的杀意!他当即浑身功力暴涨,将离的最近的几人给硬生生的震了出去!接着从怀中掏出好些个银针,针尖暗黑,明显是淬了剧毒的,他心中寒笑,左手挥动,几枚毒针便都发了出去!只听几声叫唤,几人便沉寂了下来,其余几人都不敢再动,望向领头的大弟子,那大弟子也一下子没了主意,只得后退几步。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便跃至树尖,向着刚才二人离去的方向追寻而去。这下那大弟子才长舒一口气,看着面前几句还带着温度的尸体,心中怅然。
据武林正史记载,于初秋某夜里,武林四大门派之一的沧阳派掌门魏苍桥被一身份不明的刺客杀害,刺客在接连杀害几名沧阳弟子后逃离沧阳,根据其留下的毒针以及一把来不及带走的软剑推测,此人极有可能是失踪十五年的天煞派左护法欧阳华,魏苍桥掌门之子魏泓即位之后立即发出沧阳追杀令,并声明一旦欧阳华进入沧阳地界,杀无赦!
自此,本来表面看似相处融洽的两大派彻底宣布决裂,而沧阳与天煞成为五百年来四大派中首个正面决裂的门派!两派关系紧张,无心再将心思套夺隐阁上,本危机四伏的隐阁暂时得以自保。
而每当后人阅览武林正史,至此都不得不感慨隐阁的气运极佳,谁又会知晓这短短几百个字的背后所藏的,是一个人从头到尾设的一场局呢?
而在魏泓继任沧阳派大典那日,沈修宸作为客居沧阳的贵宾不得不出席,而令在场众宾客皆是目瞪口呆的是,年过二十却无一房妻妾,也不曾有过红颜知己的江湖贵公子沈修宸,这次竟然携了一个女子出现!这女子二八年华,身着一淡绿色长衫,不是绝色却让人移不开眼,她始终低着头跟在沈修宸身旁,亦步亦趋,偶尔抬眸见到众人都盯着自己,忙羞得往白衣男子身后缩了缩,拽着他左边的衣袖,不做声。
而白衣男子也只是温柔的一笑,任由自己被身边的少女拽住袖口,笑着对所有人点点头,众人只道这沈公子也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都颇有深意的互看一眼不做声,而诸沧阳派的下人们见此却是面面相觑,这这这.......这沈公子身旁的,不正是前几日才来的新婢女么?
二人一路走至台上,沈修宸对着魏泓点了点头。笑道:“魏掌门,在下来晚了,失敬。”
魏泓只是看着他身旁的浅绿衫少女,目光中扬起几丝恨意!随即冷笑道:“沈公子何等尊贵,又何来失敬一说,再者良宵苦短,就算是略迟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沈修宸笑了笑不说话,身旁的姜璃也羞涩的抬不起头来,这时继任大典开始,沈修宸便借机回到台下,可他似乎低估了他的人格魅力,一下台便有好些个小门派的人前来套近乎,姜璃始终垂首站在他左边,看似无意的缠着他的左臂不让别人碰到,寒暄了许久,他才借故告辞,刚出了院子到了无人处,他便身子一歪,直直倒在姜璃的身上!
姜璃忙伸手托住他!只见沈修宸脸色惨白如纸,她不得不如昨晚那般托起这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人往客房内挪去,一路上还时不时的探探他的脉搏,唯恐他会死在半路上。
回了房,姜璃将沈修宸放倒在床上,又去关好门窗,确定无人可见后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倒了几粒药之后便合着茶水给沈修宸服下,坐在床边守了半个时辰,确定他的脉象稳定后,姜璃这才长舒一口气,正欲起身离开时,床上本睡得正熟的白衣男子忽而伸手拽住她的皓腕,用力之猛让她一时竟挣脱不开!
:“别走!”白衣男子睡梦之中忽然道,竟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姜璃再如何干练,毕竟是个女子,竟不忍心推开他,只得柔声道:“我不走,我就在这儿。”
床上的白衣男子这才舒缓了神情,喃喃:“我会保护你的,这辈子都会....梓言.....”他的声音愈来愈低,以至于姜璃未能听清最后几个字,她轻轻掰开他的手,帮他掖好被角,坐在椅子歪着脑袋上思考对策。
约莫一个时辰后,姜璃瞅着差不多了,正准备叫醒沈修宸时没想到那白衣公子竟自己醒挣扎着坐起,他脸色依旧难看,神色淡淡却仿佛毫不在意,看着姜璃第一句话便是:“姜璃,我们必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