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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穹之下亘古未有之象,万蛊千虫在凄厉笛声指引下化为攻城拔地的军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异虫兽铺天盖地源源不断地出现,鼓噪声响彻整片南疆密林,土民皆惶恐跪地祈祷蛊神息怒,而这场战争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空气中的毒素已经将所有人的嗅觉麻痹,再也闻不到一丝血腥味,裴溪迟左臂之中痛如刀绞,他却恍然不觉,只死死地盯着站在蛇头之上的乌蒙贵,蛊师握着虫笛凝视战场,苍老的眼神盖不住炙热的野心,他环视着四周似乎在找些什么,看到裴溪迟的那一瞬间,锐利眼神顷刻凝结如刀,然后缓缓笑了。
“来得太慢。”裴溪迟读出了他的唇形,他顾不上在意这句话的意思——因为随后他便看到了巨蛇尾巴缠卷着一个人。
即使相隔近百丈他也知道那是谁。
裴溪迟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也听不见刺痛耳膜的虫鸣,沛然的内力从气海盘旋而出,流过周身所有穴位,最终化作一股细细的有了实质一般的气流,贯入碧玉箫之中,玉箫不吹自鸣,音孔接连发出一声比一声高的凄厉破音,血色自一端活了一般流淌,与裴溪迟右手经脉相连,如同熔铸在一处。
世人只知万花武学后发被动,杀人于无形之间,却从未有人见过这样的百花拂穴手,潇洒优雅全然不见,指尖激射而出的内力只有修罗厉鬼也要嚎哭辟易的纵横杀意,明明只有一管玉箫在手,却生生让人感觉那是刀魂剑鬼化为实体,凝在了这一具躯壳之中。
乌蒙贵却丝毫不受这能叫百战雄兵两股战战的威势影响,反而隐隐透出些兴奋来,他并没有指挥人手去阻挡裴溪迟,任凭他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自后方直直切入,眼看着就能斩断蛇尾救出唐棘。
只差一步——蛇尾轰然横扫,带着极强烈的威胁之意将唐棘高高卷起,裴溪迟只看得到他流墨一样的长发飘散在空中,手脚却丝毫不动,不知是晕了过去还是——不,既然乌蒙贵在等着他,唐棘就一定没有死,一定没有死。
蛇麟反射出斑斓的日光,巨大的三角形蛇头转了过来,乌蒙贵站立其上,竟似已有些按捺不住,看着裴溪迟的目光像是什么绝世珍宝,他呼啸一声,巨蛇便将尾巴收了回来,微微放开了些钳制,唐棘失去知觉的身体显露出来一部分,修长脆弱的脖颈正正抵在长达一尺的蛇牙之下。
裴溪迟发出了一声听不清内容,也没有意义的怒吼,青绿色气流极快地在身周飞转一圈,双足盈风将身形托起,点墨河山的轻功被裴溪迟用得炉火纯青,然而乌蒙贵只是试探性地将唐棘往蛇吻下挪近一分,便让似乎无人可挡神鬼辟易的裴溪迟在空中一个踉跄,几乎摔了下去,只能连忙翻身立在一棵巨树之上,稳住身形。
“也不用多说。”苍老的声音中满是兴奋,“想救这小唐门,得要点东西来换。”
裴溪迟并不看他,在心中默默计算着距离,点头道:“什么?”
“倒也不用什么麻烦的,只要些你的血罢了。”乌蒙贵兴奋到了极点,裴溪迟是他所见唯一一个完全不受血蛊控制心智的人,他设下重重诱饵陷阱,牺牲好几个得力手下的性命,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刻,得到裴溪迟的血,将血蛊彻底完善。
“来取便是!”裴溪迟并不相信,他算好了巨蛇发动的速度,只要再近一丈,他就有足够的把握在乌蒙贵动手之前救出唐棘——前提是乌蒙贵不亲自出手。
“那可不行。站住了,再进一步便送他去见女娲大神。”乌蒙贵桀桀怪笑,“若是能取我早就取了。滚开!”他怒斥刚刚跑过来似乎要说些什么的蛊师,满脸都是兴奋:“需得自愿才行——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为这小唐门,将全身的血放上那么一放?”
那蛊师十分着急,却又不敢再说,只在下面来回转圈,裴溪迟却沉默了,他并不畏死——若一死能换得唐棘平安,便身入炼狱永不超生也甘之如饴,可怎么能知道乌蒙贵真的会放了唐棘呢?五毒与天一正打到不可开交,他若随手一扔,唐棘落入蛊虫堆中万无生还之理,自己枉死也就罢了,累及唐棘性命,却是死亦难安。
“我给你一炷香功夫考虑,这小唐门是死是活,就在你一念之间啊。”乌蒙贵道,他得意之极,蛇尾翻卷将唐棘又往毒牙下送了一寸,裴溪迟再也无法思考,牙关紧咬之下声音都扭曲变形:“给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