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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诺放过一个求救烟花,天一教应该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第二天早上醒来,唐棘发现自己窝在裴溪迟怀里,头发被拢顺到一边和裴溪迟的混在一处搭在肩上,那人也是刚刚醒来的样子,自觉动了动让他靠得舒服一点,唐棘也不客气,绕着裴溪迟的头发揉了揉眼睛醒神。
他是刺客出身,一旦清醒脑中立刻便自动梳理清楚行动的方方面面,当下慢慢的讲给裴溪迟,万花弟子凝神听着,不禁感叹唐门百年刺客世家,严谨细密已经渗入弟子的骨髓,饶是他自觉闯荡江湖多年也是远远不及。唐棘道:
“……进去之后你不能跟我有任何多余交流,无论发生什么事,第一自保,其次不暴露身份,即使失陷也至少要保住脸上的易容,这张面具不惧水和普通卸易容药物。苗疆蛊术神秘莫测,一旦露相,怕是可以追杀我们到天涯海角。”
裴溪迟点头,下颌蹭在唐棘脸上,唐棘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叹了口气,道:“阿迟,别逞能。”
“不会。”裴溪迟低声道,“为了你。”
唐棘笑起来,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道:“走罢。”
两人将弟子服留在山洞中,换上伽诺那里拿来的天一教蛊师袍,唐棘在裴溪迟脸上点了些粉膏胶泥,然后将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覆了上去,裴溪迟伸手一摸,接缝处毫无痕迹,触感也与皮肤没有丝毫不同,唐棘笑道:“一次易容可以保持十天,你想揭也是揭不下来的。”
他又给裴溪迟腰腿和肩上垫了些不知什么东西,完成后裴溪迟身形顿时从修长劲节变作了稍有些臃肿累赘的模样,容易暴露的左臂也细细上了颜料,伪装的与常人没有不同。唐棘退后几步看了看自己的作品,点了点头道:“应当没有问题。”
裴溪迟将变音丸压在舌下化开,一把低沉温润的声音忽的变作嘶哑粗糙,他颇不习惯的咳嗽了两声,低声道:“阿棘……这个也要十天才能变回去?”
“解药在我这儿呢,丢了也没事,我会配。”
裴溪迟便不再说话了,看着唐棘熟练而利落的为自己做好易容,化身为一个阴沉中年人模样,又将机关暗器藏在全身各个角落里,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了才抬起头来,严肃道:“我再说一遍,如果有意外,自保为上。尽可能不要动手,如果非要动手,我会换用天罗诡道心法为你拖住他们,”他打断裴溪迟没说出口的话,“学会在敌人群中脱身是唐门弟子学的最重要的一课,你放心。”
裴溪迟顿了顿,道:“阿棘,等救出那几个孩子,我们就离开南疆吧。我看天一教与五毒和其他门派之间迟早要起大冲突,若再卷入其中怕是难以脱身。”
唐棘想了想道:“说的也是,只要天一教一转入明面,当年瓦德寨之事自然有据可查不攻自破……”他说着说着高兴了起来,眼睛亮的像是有星星落了进去,续道:“到时候——”
“到时候我们就去各地游历,走遍名山大川可好?”裴溪迟望着他,语气很轻,然而唐棘却听出了他已经兴奋和向往到颤栗。心里化成了水一样,他低低道:“一言为定。”
晨露未晞,木叶晶莹,然而抬头望去是极好的晴天,天色湛碧如海,风如低语自山崖边踟蹰而过,将温柔的尾音携去远方。彼时两心交映,魂魄相融,叫人不信人间竟有别离。
“师姐走时裴师兄尚未离开五毒,但好像有计划要和一个唐门弟子去南疆深处某地……”云观澜折起温韵的回信喃喃道,“唐门弟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叶栖云,那人正悄悄踮着脚走过来不知要做什么,看他看过来显出了一点惊慌的样子将手背到了身后,云观澜无奈,自从银针封智之后,叶栖云的心智一直停留在幼时,看不出什么恢复的迹象,同时蛊虫也再没有任何动作,像是无声无息便死透了一样。云观澜哄着叶栖云去一边坐着,提笔想了想,给一位五毒好友写了封信,好问一问裴溪迟是何时离开五毒教,又去了什么地方。
删改数次写好之后,云观澜嘱咐了叶栖云一句不要出门乱跑便运起轻功去附近村寨寻找驿站,谁知正逢上村寨中有集会,十里八乡的人纷纷赶来,他花了好久才从人群中挤出来,怕有人路过会发现叶栖云的存在,连忙往回赶。
他们暂住的地方离村子有二十多里地远,原是采药人废弃了不用的木屋子,因着叶栖云情绪不稳,已有两个多月没有换过地方,云观澜一边走一边想是时候走了,信里也写了直接把回信寄到白龙口一带,虽然这段时间盟中一直没有动静,但也不能——
他猛地停步,眼睛骇然睁大。
木屋已经不存在了。
地面上遍地是深深刻画进去的深痕,旁边的树木纷纷折断,运灌篮一眼看去一阵眩晕,那摧折的断木之中,分明还夹着血肉的痕迹!
下一刻他听到了旁边密林中传来的刀剑相击声,云观澜奔出几步却又硬生生停下,他猛地想起自己腰间还挂着浩气盟十四战阶的腰牌,而现在是什么人在跟叶栖云动手再清楚不过。
叶栖云心思单纯,看见他必然会流露出熟识和依赖的意思,也就是说——
他只要一出现,就是叛离浩气盟。
叛出浩气盟就意味着全天下唯有加入恶人谷一条路,可以自保。
云观澜咬紧了牙一拳砸在树干上,他固然不认为叶栖云是十恶不赦之人,但盟中决定他也一样理解,更何况无论如何,自己当初加入浩气时候的誓言犹在耳边,四年来杀人也罢救人也罢,行事并无愧于心,没有一事不敢告人,若只是为了替叶栖云出这一回头,弃多年好友和心中长存正道于不顾,未免代价太大了些。
可话虽如此,心中那烧灼一般的焦虑却又是从何而来?
云观澜指节都陷进了树皮里,这一步跨出去与不跨出去,两厢皆是为难,可那边打斗之声越来越弱,不知是哪一方落了下风,马上就要撑不住了。他觉得心脏要跳出喉咙一般,可却无论如何下不了决心,叶栖云生死或在自己一念之间,而自己后半生是守卫心中正道坦然而过,还是身入三生路再不能回头,亦是在这一念之间。
背后忽有马蹄声疾驰而过,他极茫然的转头一望,却只看见一道金属铠甲特有的冷光和一对红得极正的翎羽,在身边迅捷的擦过去,那白马轻巧的在林中跳跃,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