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将春天送给单西月》西月西山

33、番外 陈堇珍

　　（一）
　　陈堇珍加了一个高中同学的□□群，其实并不是她那一届的同学，她是10届，而这些同学都是07届的，她进高中他们已经毕业很久了。可是她初中读本校，七中收生非常严，但是本校初中生升本校高中并不难，陈堇珍成绩一直挺好，非常顺利升入高中部，在高三楼前转了两圈，才明白，他已经毕业了。她努力考上七中高中部，还是没有赶上他的脚步。年长自己三个年纪，他念大学时，她念高中，他念高中时，她念初中，他念初中时，她念小学，他念小学时，她还不认识他。
　　陈堇珍想起，大学要念四年，也许在同一所大学里，还能见面，能跟他走到同一所校园里，想想就觉得美。
　　她找高年级的同学打听，知道他考上的大学就在成都，你非常高兴，拍拍心口，幸好，幸好还在四川，在这个城市里就能偶遇。陈堇珍家里就她一个孩子，甚至整个孙子辈就她一个孩子，家里人并不打算让她出省，明确要求她读四川的大学。
　　幸好他也在四川。
　　其实他们没谈过恋爱，却是校园里是轰轰烈烈的一对，她刚考进七中，初中的小姑娘非常懵懂，学校开展生理课的时间，比她们身体发育的时间要早，迷迷糊糊听着老师讲，年长一点的孩子脸上有些羞红。陈堇珍妈妈也给她讲过，生理知识她都懂，甚至还有些期待那个花开的日子能早些来。
　　可是那日子太不赶巧了，学校组织爬山，陈堇珍越走越觉得不对，那还是秋天，道路两旁的枫叶非常美，戚红的颜色，有男孩子从他面前走过，犹豫着要不要说，陈堇珍非常诧异，那男孩子的脸跟枫叶一样红，低着头，半天憋出了一句话，“你的裤子......”
　　“啊！”陈堇珍立马意识到了什么，这是她等待了很久的花开，来的非常不合时宜。良好的家教下她从来没有这样丢脸过，越急越慌，眼泪竟然掉了下来。那男孩子急忙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也急。
　　妈妈倒是防范得挺早，在她随身带的包里放了东西备个不时之需，陈堇珍刚才一急就忘了，现在想起来，却找不到洗手间，可是可怜巴巴看着那个男孩子。
　　男孩说: “前面的小树林没有人......”
　　陈堇珍打断他，“那怎么行！”
　　男孩又说:“后面有个公用厕所，就是人来人往......”
　　陈堇珍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就去那里吧。”顿了顿，她又说:“你能不能......”
　　那男孩非常善解人意，说:“我站在你后面，给你挡住，没有人看见的。”
　　陈堇珍只差感动得落泪。到了厕所她将东西拿出来，妈妈真的很贴心，还给她准备了裤子，是一条黑绸裤子，非常轻柔，正好装在背包里，样式并不出众，混在人群里像是中学生常穿的运动裤。
　　陈堇珍收拾完出来的时候，那个男孩正站在厕所门口，外面竟然排了老长的队，原来他一直拦着，不让人进去，等她收拾好了，才放人。看见她出来，他明显放心，当发现她换了裤子，眼里全是赞赏。陈堇珍非常不好意思，“这都是我妈妈准备的，还有，非常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他看起来就年长一点，十五六岁，穿白色运动服，已经能看出翩翩少年的风度，“我叫廖仲。”陈堇珍也将自己名字告诉了他，还附带上班级，廖仲也礼尚往来告诉她自己是高中部07届的。
　　很快他们就常在一起聊天，都是年纪低的小孩子，功课压力并不大，悄悄保持着亲密关系，生活甜蜜无比。
　　结果有同学去给老师告密，老师很震惊，陈堇珍成绩一直挺好，早恋无疑都是要被遏制的，老师苦口婆心，陈堇珍觉得奇怪，自己并没有早恋啊。
　　却又不敢反驳老师，只是耐心听完，那时候她已经念初二，他也念高二，同学常常笑传，他有一个初中部女友，长得如花似玉。陈堇珍那时候还小，却有了女子曼妙的芳华，面容柔和，清丽难言，他常常呆看，只觉得非常美，并没有其它想法，甚至没有想过，这是他女友。
　　也许正是他们自己行的正，却有旁人将他们看得歪了。双方老师都有意请家长，最后通牒，不许他们再见面。陈堇珍觉得委屈，还是点点头，同意了。那天放学，她在校门口见着他，他们家隔得并不远，常常一起回家，其实初中部跟高中部放学不在一个门出，但他就是来等她。
　　陈堇珍想起老师不再让他们见面了，校门口人来人往，又怕被老师发现，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谁知道他说:“我以后不能跟你一起回家了，还有...”他停顿一会，“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说完就自顾自走了。
　　陈堇珍一时愣在那里，过了好久才知道要回家去。
　　妈妈什么都不知道，只问她功课难不难，陈堇珍摇摇头，妈妈做得菜非常香，她却吃不下，刨两口米饭借口要做功课，就离开了饭桌。
　　后来就再也没敢见他，他已经将话说得非常明白，即使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幸好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陈堇珍只是悄悄打听他的消息，是真的不敢找他。三年级很快就来了，日子按部就班，她一步一步走的很稳，只是想考进高中部，在他曾经呆过的教室上课。当她进入高中部的时候，他早就念大学去了。还是错过了，追不上，无能为力。
　　陈堇珍日子过得清淡如水，妈妈很担心她的身体，看着她拼命学习，不知是喜是忧。她高考发挥得很好，四川的大学任她挑选，爸爸甚至放宽限制，告诉她可以去北京念大学，她摇摇头，选了一所四川的，并不是他的学校。
　　（二）
　　九月开学季，陈堇珍认识了室友单西月。
　　大学期间，她努力不去打听他的消息，但同学间提起，说有一个学长大学还没有毕业就从艺人助理做起，现在已经是新晋演员林霜的经纪人了。说起经纪人的名字，她很是惊讶了一番，那两个字陌生又熟悉，仿佛非常遥远的记忆从新被挖掘出来，我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席卷她的心，她知道，那是难过。
　　林霜她知道，是非常有名的一位歌手，最近开始演电影，很有前途。
　　不知道是林霜很有前途还是他这个经纪人很有前途，或是两个人都挺有前途。至此之后，她常常去关注林霜的消息，只是从来没有关注他，直到媒体爆出林霜跟单西月的丈夫聂砷有染......
　　单西月结婚非常早，那时候同学之间常常笑那些情侣，“毕业就结婚”，“一手毕业证，一手结婚证”，在学校表现不好领学位证困难的同学也笑着说，“领不到学位证，就去领了结婚证”。单西月是没有毕业就结婚了，陈堇珍还非常荣幸当了伴娘。他们婚礼非常隆重，大红喜服下的金童玉女，她甚至幻想了一下自己跟他结婚时的样子。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甩一甩头。单西月推她一下，“你干嘛一直摇头，你看伴郎挺帅的，你一直跟他眉来眼去哦。”
　　陈堇珍哂笑着推她，“就知道凭，都结婚了还想着帅哥。”
　　单西月连忙笑，“不敢了，不敢了。”
　　她笑着转身就这样看见了他。廖仲身边带着女伴，他也很快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仿佛根本没有遇见。
　　陈堇珍呆住，女伴？女伴？女伴！
　　廖仲有女朋友了，他25岁，有女朋友了。
　　听说了无数遍，他有女友，这却是陈堇珍第一次看见。廖仲有了女朋友。
　　其实当年，她对他的事知道挺多，廖仲跟他们同班的谁谁谈恋爱，他在哪个哪个学校女生堆里非常有人缘，她跟高中部校花暧昧不清，可就是跟她清清楚楚。大概在娱乐圈混迹的人，都有一番长袖擅舞的本事，女友只是廖仲交际圈的一角。
　　陈堇珍想借着婚宴上的酒，醉一醉，她穿着旗袍，家里管得严，像旗袍这样的衣服很少有机会穿，因为是伴娘，她捡了条绯红色，喝酒上了脸，双颊红通通的，就像那旗袍一样妖娆多姿，她是美的。
　　单西月打趣:“你这样好看，那个伴郎好，刚才我就看你们在对眼。”
　　“有伴郎吗？”
　　“没有伴郎，你刚才怎么一直含羞？”
　　“哦，没什么，就是看见一个同学，中学同学，笑他女朋友长得好看。”
　　廖仲女朋友是真的好看，朝气蓬勃的女子，连她看了都觉得温暖。
　　婚礼之后没有看见他，直到那年冬天，聂砷出轨，颜爽打算伙同陈堇珍在网上更贴黑林霜。这样的工作单西月要避嫌，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被查出来颜爽找点关系，只要跟单西月没事，问题便不大。陈堇珍决定在挖坑黑林霜的过程中再添一铲子。
　　只是没有预料到会遇见廖仲，他是林霜经纪人，这样的事他都要管一管，只是陈堇珍没有想到，他能一下子找到源头，却不找颜爽找了她。她那时可谓不知所措，直接被塞进一辆面包车。车门刚关上，她就想起单西月教的被绑架时装抽搐，装中风，那时她们对着镜子演练过很多遍的表情，她比较老实，并不十分到位，但还是能吓着一些人。她自然觉得能吓到这些绑客。
　　只是她嘴还没有歪，手还没有开始抽搐，前排副驾驶上的人就转过脸来，“是我，廖仲，好久不见了，堇珍。”
　　陈堇珍一时不知所措，“呵呵，是好久不见。”怎么是他。
　　陈堇珍心里五味杂陈，有多久没有这样面对面了，有多久没有跟她说话了，又是有了多久，他们变得这样陌生了。
　　陈堇珍被带进一件办公室，很窄小的地方，廖仲搬来一把椅子先让她坐。
　　她很听话坐了下来，看他们将门窗全部关严实，连窗帘都拉得密不透风。
　　廖仲非常客气，“最近新闻比较多，你见谅。”
　　非常客气生疏的语气，陈堇珍突然想哭，她在他心里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可她，却一直记得他，一直记得他是她朦胧暧昧的情之所系，是她的初恋，而她再也没有次恋。
　　廖仲说的最近新闻多，她知道，是新闻爆出林霜当小三，插足别人婚姻，风声很紧，他们这样小心再正常不过。只是越隐蔽她就觉得越危险，虽然她相信廖仲不会伤害她，但是她们在贴吧上的那些帖子，对林霜名誉损害非常大，公司看样子是启动了应急措施，才会这样大街上绑人。
　　公司确实忙了一阵子，但廖仲他们这一行，每天都有爆炸性新闻，炒作或是真事，过几天都能消下去。这次林霜的事情却不是，先有人在网上说林霜欠钱不还，再有人说她插足别人婚姻，流言没有随着时间淡化，反而越演越烈。明眼人一看就是水军操作，但是发帖写博客的人一定是真是存在的。
　　这才查出来是她们在搞鬼。廖仲知道了哭笑不得，林霜的私事他其实并不管，但这样已经影响到艺人形象，有几个代言商都提出异议，希望公司尽快解决，他才不得不重视。几年不见陈堇珍，她变得这么有能耐和出息了，随便写个帖子，都能创下几万的点击率。忽悠人的本事长大了不少，人嘛......廖仲晃一眼陈堇珍，也长大了不少。
　　廖仲要求亲自解决这件事，绑架她，纯粹就是吓吓她，要是约个咖啡馆，喝着南山叫她开个价，将博文修改，再发帖说所有矛盾都是一场误会，廖仲觉得自己肯定会被泼一脸咖啡。
　　工作人员很快将帖子翻出来，陈堇珍看了一眼贴吧，其实文章都是颜爽写的，颜爽在国外念新闻系，崇尚言论自由，语言措辞非常夸张，但是效果非常明显，反响很大。众网友纷纷质疑林霜人品，当小三并不光荣，特别是抢了一个“90后”小媳妇的丈夫，顿时有了一种欺负人的感觉。
　　廖仲问:“这些都是你写的？”
　　陈堇珍撇嘴，“不是。”
　　“是不是并不重要，现在我要求你，发新文澄清......”
　　“我澄清什么！林霜本来就是...”
　　廖仲压压手，示意她不要说话打断他，“是这样的，我们并不阻碍粉丝言论自由，但是任何事情都该有限度，现在你们的行为已经对林霜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我希望就此为止。”
　　陈堇珍心寒，廖仲真是变了，当年那个枫叶下羞涩的小男孩变得这样咄咄逼人，她一时招架不住，只好放弃，“好吧，要我怎么做？”
　　“你先将这些帖子删除，博客都删除了，再写几篇博文解释一下，你们所做所为都是出于炒作，向林霜致歉，赔偿对她名誉造成的损失。”
　　陈堇珍没有想到这样麻烦，她皱眉，说:“这些并不是我写的，没用我的id我没有办法修改，你只有先找颜爽......”
　　“对不起，陈小姐！”廖仲说，“我没有时间跟你玩踢气球的游戏，我要求你现在就将这件事解决了。”
　　陈堇珍没有社会经验，又被绑来这里，周围都是陌生人，唯一认识的又这样半分不给情面，顿时吓住了，不敢说话。
　　廖仲颇为烦腻，向她道歉，到底还是退了一步，希望她回家好好考虑一下，事情如果顺利解决，他可以给她一笔报酬。
　　陈堇珍婉拒，只是说回去征求一下颜爽的意见。
　　颜爽当然不同意，她说:“当初在网上发帖的时候就说了，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现在你怎么想退却了？文是我写的，他们要找就找我，你不要怕。”
　　陈堇珍并不是怕，就是廖仲交代的事情，她......
　　颜爽看她表情不对，连忙问:“你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吧，他们真的找你麻烦了吗？伤到没有？”
　　陈堇珍摇手，“没有，没有，没有找我也没有伤到。”
　　“我就说嘛，不过就是发个帖子而已，难道还要把我拉到钓鱼岛卖了不成？”
　　其实那天从廖仲办公室出来，是他送她下来，随口叮嘱一句，“回去别乱说。”她就真的什么也没有说出去。被推进车子的时候她膝盖磕得乌青，走路非常疼，回来之后她只是说摔了一跤。陈堇珍总是在为廖仲掩饰什么，仿佛他依然是当初中学校园里那个跟他谈天论地的人，并不是面前这个，疏离傲慢的经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