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将春天送给单西月》西月西山

23、（第二十章）

　　我低估了聂砷的能耐，他从原来的谨慎细致变为腹黑狡诈，商人是这个社会最阴险的人，自古以来人们骂着“无奸不商”，商人的性子向来被人们所诟病，但是这话传承了几千年，可见是真理。
　　虽然聂砷他们公司录取了我叫我上班去，但是给聂砷当秘书，不能实现我远大抱负，自然要逃。一周后，我接到聂砷公司人事部电话，说要起诉我违约，要赔偿违约金多少多少，律师函已经快递给我。我指着电话大骂：“你神经病啊，我又没有跟你们签约，哪来什么违约金，坑人也不是这样的。”
　　电话里是非常正经的女声，“我们通过海选，笔试，面试再将你录取，一路上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还有我们这次一共录取五名新同事，公司员工与职位都是......额，一个萝卜一个坑，你不来上班，给我们带来非常大的影响，严重阻碍了我们公司的正常运行......”
　　我很佩服她吹嘘的能力，但我怎么可能去上班，“这样啊，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来上班，我给你介绍一个同学来好不好。她非常优秀，也是H大硕士学历。”
　　“姑娘，我们这里不是做兼职，我们都是固定员工，工作不能代替。这样吧，你能说一下为什么不能来吗？我们公司非常人性化，要是对薪酬或是岗位不满意我们会尽量为你解决。”
　　为什么不能来？我能说我跟你们老板有仇吗？
　　“呵呵，我跟你们老板有仇呢。”
　　电话那边没了声音，过了好久她才说：“这样啊，跟我们老板有仇的人很多，很多竞争对手都跟我们老板有仇，你可以潜入我们公司内部，颠覆我们老板的事业与生活，再彻底毁掉他的人生，这样可以一解深仇大恨的。”
　　姑娘，你是香港TVB看多了吗？
　　“不行啊，我看见你们老板的脸就想撕了它，没有办法好好上班。”
　　“其实没关系的，我们上班的时候看见老板的机会很少，你现在的职位是总经理秘书，我们可以给你调一调，新同事里面有分到人事部上班的，就是我，哈哈，我们可以换个职位，我去当总经理秘书，你来人事部，聂总其实非常帅的，我很愿意跟你换，你怎样？”
　　姑娘，你不是才说了工作不能代替吗？
　　“我不想来你们公司上班，你说什么也没有用，违约金是多少，我赔了就是。”
　　她说了一个数字，我再次指着电话骂，“坑爹啊，□□啊，还万，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姐姐没钱。”
　　“这样啊，那非常不好意思了，你要么来公司上班，要么给钱。其实真的很好的，我们可以换换职位，我看了你的简历，我们是同一个学校，同一届毕业生，宿舍隔得很近，说不定我们还认识呢。”
　　“你叫什么名字？”
　　“杨青青”
　　“是你？你是贝壳女朋友吧。”
　　“就是啊，我就说我们可能还认识吧，你考虑一下吧，公司福利非常好，你明天给我答复好不好，刚才有人听见我们聊天了，在瞪我呢，不能再跟你说了。”
　　“那行，晚上我来找你，你把违约金降一降......”我还没有说完她就挂了电话。我打电话给高轶叫他问问贝壳他女朋友的电话跟地址，晚上的时候杀到了杨青青住处，幸好她还住寝室里，没有向北京的房价低头，学校是很好的。
　　开门见山，我说我叫单西月。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先感叹一番聂砷有多帅，再感叹一番工作环境有多好，再感叹一番上级对我有多么重视，三番五次强调一定要让我去上班，甚至是总经理秘书亲自来给她说，连她打电话的时候都是守在她边上。
　　我嘴角抽了抽，那秘书一定姓张，是个圆脸小姑娘，二十八九岁。任她说得再好，我还是不打算去，“我就是想问问违约金的事，能不能少点。”
　　“这个不是我来定的，一万块钱罢了，我给你说，当初我本科毕业的时候，怕没有前途，就考了选调考了公务员考了银行考了研。结果都考上了，我没有办法只能选一个，我就选了来读研究生。你不知道，那银行有多么变态，硬是要我赔偿他们，说我浪费他们时间，那时候叫我赔4000块钱，三年前的物价了，你想想现在，赔一万并不多的。要是你不想赔钱，那就去上班吧。”
　　“我赔钱。”
　　杨青青一口水呛住，“有钱人。”
　　我哪里有钱，我的钱都是父母爷爷留下来的，花一块少一块，但是我绝对不能去聂砷公司上班，宁愿花这笔冤枉钱。当初做聂砷媳妇的时候，赚了他一笔小钱，现在还了他便是。
　　我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完了，没想到，杨青青还会给我电话，我明明是将银行卡给她了，让她代我交一下违约金，难道是卡里没钱？怎么可能，我新开的一张卡，新存的一万块，难道她半路被人抢了？
　　杨青青说：“是这样的，我们老板觉得一万块钱太少了，决定涨成两万块，要你亲自来公司交钱。”
　　去他妈的！
　　我挂了电话直冲冲走到聂砷公司楼下，还没有进去就看见聂砷秘书小张藏在大玻璃门后，她先是对我笑笑，再一溜烟跑了，告密去了？
　　我决定拍案而起，大骂聂砷是没有良心出尔反尔的资本家。可是我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我找不到聂砷办公室。我给杨青青打电话她没有接，她估计是知道我杀来公司是找人算账的，她虽然不清楚我的破坏力等级，还是躲着比较好。
　　就算报仇无门，我怎么可能走。我在他们公司大楼外的咖啡馆以逸待劳，静候聂总出现。
　　咖啡实在是好喝，阳光实在是灿烂，音乐实在是让人陶醉，午后实在是让人想睡觉。聂砷拿起我盖在脸上挡阳光的杂志，一脸正经地说：“你找我的？”
　　我找你算账的！
　　“就是啊，我来看看你这里的环境，在北京混了三年还没有发现这是你公司，要是早点发现了，一定都是绕着走的。”
　　聂砷很好脾气的没有在意我的话，只是在我面前坐下，叫服务员。
　　我连忙站起来，说：“我要走了。”
　　“你不是有事找我吗？怎么走了。这里谈事情不是很好？”
　　好吧，我确实有事情找他，忍一忍跟他坐一会。
　　咖啡很快端上来，聂砷放进起一块方糖，慢慢搅着，并没有说话。
　　“我已经赔了一万块了，为什么这件事还没有完，你还要两万块，你是想证明你很二吗？你以为我会给你，你又不缺这个钱。”
　　“我这是杀鸡儆猴，免得以后一些自认为自己给得起违约金的人，不将公司制度当一回事。”
　　杀鸡儆猴？敢说我是鸡？我顿时火大，“我可不是你们公司的人。”
　　“你是我们公司已经录取的新员工，从面试之后要求你来上班开始，你就是我们公司的人。公司的法度你必须遵守，不是你说不来就不来的。”
　　“我们又没有签约，劳务合同什么的拿给我看看。”
　　“我们是口头约定，当时你没有否认，已经形成签约，面试你的十二位高管都可以作证，现在你选选吧，是赔钱还是上班？”
　　“赔钱。”我说。
　　“喔，两万块还是太少了？二十万？”
　　“去你妈的！”
　　“你是我妻子，我妈就是你妈，你敢再说一遍。”
　　我撇嘴，确实不敢再说一遍。
　　“明天记得来上班，要是不喜欢做秘书就换一个，现在工作不好找，我将你薪水开高一点。”
　　我一直没有开口，聂砷便当我是默认了。我也实在不想再争论什么，聂砷是资本家的后代，我是科学家的后代，在争吵方面没有办法胜过他。索性将底线再将低点，去他公司上班又怎样，他公司那么多人，不一定就能遇上他，躲着点就是了，“我不当你秘书。”
　　“可以，你想去哪个部门？”
　　“人事部吧。”我想起了杨青青。
　　出了咖啡馆，阳光正好，我伸个懒腰，“真是有感觉啊......”
　　聂砷回头看着我，我生生将下一句话憋进肚子里，“有一种......吃饱喝足的感觉。”
　　明明是有一种在太平盛世里被压迫的感觉，却是敢怒不敢言。
　　我很幸运的进了聂砷公司人事部，上班第一天，看见杨青青就将她拉进茶水间，劈头盖脸就是骂，“你男人贝壳跟我是亲戚，你就这样坑我，给你一万块钱，你早点将它交给财务部，打一张收票，这事不就完了吗？你还要告诉张秘书，让聂砷知道了怎么可能还是一万块钱能解决的事？我要告诉师娘去，她教出来的徒弟娶个媳妇来太老实了，丢了师娘的脸。”
　　杨青青没有反驳我，她只是很好奇，我跟聂砷到底是什么仇，这样恨他，连带也恨上了她。我“哼”一声，这国仇家恨怎么能轻易给人说了。
　　上班之间其实挺好，办公室里有熟人，我混得挺好，很如愿的没有看见聂砷。他那秘书小张倒是常常看见，张秘书三年前就跟我认识了，那是一起上厕所，一起倒水一起吃饭一起下班的交情，她现在像是颇不待见我，看见我就走得飞快，生怕被我吃了。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当着聂砷秘书，心脏没有出问题吗？我非常好奇她的承受能力，按照聂砷阴晴不定的心情，她离得这样近，没有被怒火伤到我肯定不信。她一定是穿着钢筋铁甲，要不就是外星人，因为聂砷就是外星人，能跟他相处的人一定是外星来的。
　　“西月，你是外星来的吗？”同事小陈说。
　　我吓了一跳，“你怎么这样说？”
　　“我觉得你很怪异啊，你不知道这公司，是大家都是抢着来的，我都听小杨说了，当初费了好大劲才劝你来的，而且小杨说，你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24岁，长这么漂亮，还没有交过男朋友，确实有点像外星人，你是不是看不上我们地球的？你们那星球的男人长得很帅吗？总经理秘书都不做，跑来人事部管档案，行为很怪异的。”
　　“呵呵，呵呵，呵呵。被你发现了，其实你只说对了一半，我不是从外星来的，之前我一直住虫洞的，我们没有星球，就算不是地球的，也不能称我是外星人。”
　　没过多久，人事部新来的美女同事小单不是地球人这个传说不胫而走，大家津津乐道良久。
　　不是地球人就不是地球人吧，总比外星人好。
　　可是我没有想到，就因为我一句“不是地球的”公关部经理会将调过去，美其名曰：“需要新鲜空气。”她是见多了地球人吗？我虽然没进过公关部，但我还是知道它的工作性质，那享受劲怎么比得上我在人事部偏安一隅？
　　果然，调到新部门还没有两周就被拉出去吃了九顿饭，晚宴啊晚宴，礼服高跟鞋从来不是我的风格，还在宴会上碰到聂砷，我不要呆公关部。
　　周一上班我站在人事部经理办公室里楚楚可怜，“公关部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我干了两周就长了4斤，现在姑娘都爱苗条，您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死在了公关部啊。”
　　“这个需要公关部相关负责人同意才能将你调回来，你只来找我并不行，你先去探探你们苏经理口风，要是她同意让你回人事部，我再向上级报告一下。”
　　“嗯嗯，谢谢经理，我一定让苏经理放人，谢谢经理还愿意收留我。”
　　我站在公关部经理办公室里正气凌然，“苏经理，我不要呆在公关部，我想回人事部，请你同意我的岗位调动。”
　　苏经理眉毛都没有抬一下，“调你来公关部，并不是我的决定，是公司行政部下达的命令，你去找行政部贾经理吧。”
　　我终于体会到了所谓的“办事难”，这样推来推去，当真没觉得我跑来跑去很热？要是行政部在把我推给其他部门，我就拍桌子，大喊一声，“不干了！”我是来上班了的，不用再交违约金，我只是没有过试用期，能力不能胜任，不算违约。
　　行政部很和气，当年我就在行政部呆过，有一些元老还记得我，经理虽然换了人，却对我很客气，“我们没有权力将你从公关部调回人事部。”
　　“那我该找谁？”
　　“这个，我打个电话问问。”
　　我看见他拨通公司内线，简单交代两句就挂了电话，“待会专门有人下来解决你这件事，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给你倒水。”
　　“不用了，不用了，我不喝水。”我怎么敢让他给我倒水，而且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行政部楼上，除了聂砷办公室还有什么？经理都要给我倒水了，将我从人事部调到公关部肯定是聂砷干的。
　　果然，下来“解决”我的是秘书小张。她看着我一脸心虚，她也没有跟我嚷嚷，而是直接带我上楼去聂砷办公室。
　　不干了，拍案而起不干了！
　　我进门没有看见聂砷，却看见聂砷他爹了。他还是老样子，连头发都没有白，我想起我爷爷，眼睛有些酸，“伯......”
　　聂砷马上打断我的话，“西月，爸爸来公司看看正好你也在，晚上回家去吃饭吧，爷爷也在北京，待会一起去看看他。”
　　“嗯。”
　　“傻孩子，这么多年不见了，还是这样见外。”他转过头对聂砷，“你看看，都不叫我爸爸了。”
　　聂砷过来搂住我的肩膀，“还不快叫。”
　　“爸爸。”两个字叫得生涩无比，聂砷父亲却笑着应了，“今晚回家看看，你在自家公司上班也挺好，社会复杂得很，在这里你总不会吃亏。研究生要毕业了吧，H大，好学校啊，当初聂砷就是没有考上才将他送到国外去念书的。”
　　“爸爸！”聂砷一讪。
　　“行行行，不揭你短了。西月，今晚一定记得回来吃饭，我还一直记得你做的翡翠虾仁跟寿司呢，你妈妈也是年年念叨。”
　　我觉得鼻酸，只是一个劲点头。
　　“好了，不打扰你们工作了，我先走了。西月要常回家啊，我们一直等着你。”
　　聂砷父亲走了之后我愣了好久，久到我忘了自己上楼是来干嘛的。聂砷重新回到他办公桌上，看都不看我一眼。
　　“那个，我......我来干嘛来着？”
　　“你来就是想调回人事部。”
　　“对，对，我不要在公关部干了，我跑了好几个部门经理的办公室，他们说是你下的命令。他们没有办法改，只能来找你了。”
　　“是我将你调离人事部的，那里不适合你。”
　　“为什么不适合我，哪里才适合我？公关部，你让我练就长袖善舞的本事天天玩应酬？”
　　“你是我妻子，将来总要有些场面场面上的事需要应付一下，你也不小了，可以学着。”
　　“什么你妻子，我顶多就是你前妻，我不要呆公关。”
　　“那你还想去人事部？你知道你在人事部有个称号叫什么吗？”
　　“叫什么，不就是外星人吗？”
　　“是外星人就好了，他们称你为最佳女友人选。”
　　我很没出息的接不上话。这个社会确实太不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