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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反叛 ...

  •   雍正二年夏,青海战事告捷,局势稳定。
      胤禛异常高兴,对年羹尧赞誉有加,整个年氏一门皆得封赏,年羹尧晋升一等公,又赏了个男爵,由他儿子继承,他父亲,年遐龄也是一等公,另加了太傅的衔。
      宫里头,福惠聪明伶俐也很得胤禛喜欢。
      一时间年家风光无限,就是京里的王公贵族也是要巴结的。
      十月里,年羹尧奉旨入京觐见,胤禛有多有赏赐,并在宫里宴请了他。宴会结束以后,特恩准许他与妹妹年贵妃叙话。
      说起来,他们兄妹两个也有好几年没见了,虽偶有书信往来,可夷琨毕竟身在禁宫,处处守着限制,便是书信上,也不是什么都能说的。
      只是她知道自己的哥哥时时念着那人,所以每次去信,从不忘加一句:海棠花甚好,莫念。百花之中,年羹尧独爱海棠,夷琨便以海棠喻舒伦,海棠花甚好,便是舒伦甚好,叫他不要担心。
      年羹尧抱着福惠,玩闹了一会儿,到了时辰,嬷嬷们便把福惠抱了下去,进食。
      夷琨让人沏了菊花茶给年羹尧,说:“我看哥哥脸色不好,有些上火的迹象,喝点菊花茶,降降火。”
      年羹尧抿了口说:“许是路上赶的紧,没怎么休息的缘故,没什么大事。”
      夷琨点了点头,让屋里服侍的人退下去。
      年羹尧说:“倒是你,几个孩子,就留下个福惠,你身子又亏得厉害,好好保养保养才是。”
      夷琨想起那几个夭折的孩子,便要落泪。
      年羹尧安慰了两句,说:“她没有孩子,这宫里便数你分位最高,又有我们年家在,日后这天下就是福惠的。”
      这个她,自然是指舒伦,他提及她,连眼神儿都是柔和的。
      夷琨听了他这话,却是骇的脊背发寒,她忙的四下看,只怕有什么人。
      年羹尧说:“不必瞧,真有人的话,我自能警觉。”军中这么多年,这个本事还是有的。
      夷琨说:“圣上才登基,哥哥身为朝臣,怎么敢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年羹尧轻哼一声,道:“有什么不敢说的。说了,做了,该赏的不是照样赏。”
      夷琨看出他眼里的鄙夷,她心里乱跳,说:“你如今是圣上面前的宠臣是不错,圣上赏你,那是因为圣上现在用的着你,一旦边事安宁,局势稳定,那形势自然也就不一样了。哥哥,自来伴君如伴虎,盛极则衰,这样的道理,你不知道么?越是得宠,越是要谨慎小心。你如今的功劳,早就功高震主,圣上必有忌讳防范,你怎么还敢大意?”
      年羹尧眼底一冷,说:“在他面前恭谨小心,看他的脸色,我早就厌烦够了,你说他防范我,他是真的该防范我的,只是我怕他没那个心力。”
      年夷琨手上一抖,茶杯歪在桌子上,茶水洒了一桌子。她说:“你要干什么?”
      年羹尧面色不改,说:“没想干什么。”
      年夷琨捶着他说:“你向来是沉稳的人,这回进京却这般张扬,你要干什么,向他示威,向他挑衅么?他是什么人,那是皇帝,一国之君啊,你不要命了么?”
      年羹尧轻斥一声,道:“皇帝又怎么样,你不要忘了,他的皇位是怎么来的,若没有我在背后支持他,他能得到那个位置?”
      夷琨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说:“可现在他是君,你是臣,你想要君臣相斗么?”
      年羹尧似从未将胤禛当做君主,他说:“君臣?那也要我肯对他俯首称臣才行,我和他之间,早晚有一战。”
      夷琨说:“他是大清皇帝,坐拥大清江山,你拿什么跟他战?”
      年羹尧看了看洒在桌上的茶水,一笑,说:“西北是我拼死打下来的,自然是我的。”
      夷琨退了一步,歪在椅子上,她终于明白他要干什么了,他挑衅圣上,说要与圣上相战,原来是早做了打算,早做了预谋的,她的这位哥哥呀,不是鲁莽的汉子,他深谋远虑,从不会没把握就出击。
      她说:“你打算拥兵自重,在西北称帝么?”
      年羹尧抬眼看了一眼夷琨,似乎也不想瞒她,他说:“是又如何?”
      年夷琨眼里皆是伤痛,她说:“为着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说到此,她猛然想起舒伦,她试着问:“难不成,为着她?”
      她如此一问,年羹尧却低着头,不说话了。
      他这般反应,印证了夷琨的想法,她无声的笑到流泪。
      年羹尧半晌,才痴痴的说:“她跟我说,她想去西北看看,只是被困住的身子,去不成,我答应她了,要带她去。”
      夷琨说:“你别痴心妄想了,你若是个忠贞的臣子,她是大清皇后,你们说不定还能见上一面。可一旦你反叛,便是与大清为敌,自然也是与她为敌了,你怎么带她去。”
      年羹尧此时面色才改,他说的痴:“要是我占据了西北,就跟圣上要她,如若圣上想终止战乱,便只能将她给我,这样,我便能与她在一处了。”
      夷琨说:“你以为她是谁,平常人家的小姑娘么,她是大清国母,是圣上的皇后,国家尊严。”
      年羹尧握紧了拳头,低着头说:“我可以允许她以大清国母的身份假死,那样便不会有损她的声誉,我…我也能与她相逢。”
      夷琨看着房顶的画栋,只觉得头晕目眩,她说:“你打的好算盘,好计谋,只是这回,你怕是要落空了,我可以告诉你,圣上爱慕她的心思不比你少一分,就算她死,圣上也不会叫她离了他一步。更何况,你一心一意恋着的那个人,一颗心全在圣上身上,就算圣上让她走,她也不会走,不愿走。相反,她对你呢,你若做个圣上的好臣子,她还能看着圣上的面子,念着你几分,可一旦你与圣上为敌,她必是头一个恨你的人。”
      年羹尧听着这些话,手指狠狠抠进椅子扶手内,生生抠出许多木屑,他呢喃着:“她不可以恨我的,怎么可以恨我呢。”
      夷琨说:“只要你敢作乱,对付圣上,她定会恨你的。”
      年羹尧看着她,眼睛猩红一片,那里面是恨,是嫉妒,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赤裸裸的嫉妒。
      他有些痴傻,仿佛舒伦就在她眼前一般,他说:“我想你想的好苦,你知不知道,你不要恨我,我…我不与他为敌就是了,你不能恨我的。”
      夷琨见他有些不清醒的样子,唤了声:“哥哥?”
      年羹尧仿佛没听见一般。
      夷琨说:“你只一味的想着她,念着她,至父母家族与何地,难不成要为着她,把全族人的性命都要搭进去么?哥哥,趁现在圣上还未起疑,早早断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吧,你与她此生…是没有缘分的。”
      年羹尧重复着她的话“我与她此生没有缘分么?此生没有缘分么?”
      其实年羹尧早想到了父母的处境,此次进京,亦有安排,他若反叛,倒不怕圣上拿住他父母。
      只是,年夷琨一句,若他跟圣上作对,舒伦头一个恨得就是他,就是这一句话,打垮了他心中全部的念头,摧毁了他数年的谋划,舒伦要是恨他,他怎么受得了。
      之后几天,胤禛多次传召年羹尧,商议朝事,他皆不奉召,给的理由,说是病了。
      他确实病了,几天下不了床,人也呆呆傻傻。
      可外面的人不知实情,便说年羹尧居功自傲,连圣上都不放在眼里。
      而他在入京途中的种种表现,皆被传的沸沸扬扬,说什么他竟然让直隶总督行跪迎之礼,而诸大臣跪迎,他也只自顾骑马,看都不看一眼,王公们向他行礼,他也只是略略示意。
      自来树大招风,年家现在如此得势,爱生事的人,自然一面巴结,一面嫉恨。
      等人们再见到年羹尧的时候,这个曾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将军王,却突然一夜白头,壮志全无。
      年羹尧在京城停留时间不常,随后,就领了皇命,留守青海。
      不就之后,胤禛留在军中的密探回报,说年羹尧在军中有异动,似有不臣之心。
      胤禛与年羹尧十几年的主仆关系,知道他的为人,便嘱咐密探,说,年大人为人,朕知之甚深,当不会生悖逆之心,你们在军前不要轻举妄动,细细观察最是要紧。
      另一面给年羹尧下谕旨,告诫劝免,要他紧守人臣之礼,小心行事,不可居功自傲,乱了分寸。
      进入十二月,连下了两场雪,胤禛十分高兴,说,来年必是丰收之年。
      不过,也是在这下雪天,他病了一场,连吃了两剂药也不见好,身上一直发寒。后来,他说,不想在宫里待着,想到园子里住一段儿。舒伦便安排了,陪着他到园子里住着。
      胤禛移到园子里,朝事,折子也一块儿移到了这儿。
      他身上不爽,起不了床,舒伦便坐在他的床边,给他念折子,他要是有什么批示,便让舒伦仿着他的笔迹,在折子上写了。
      舒伦说:“这可是不合规矩的。”
      胤禛不甚在意,说:“规矩都是祖宗们留下的,今儿个,我立个什么,改明儿就也成规矩了,我们要因时制宜才好。”
      舒伦这才写了,拿给他看,说:“如何?”
      胤禛看了,说:“仿的倒像,就是秀气了些。”
      她写字是不及他苍劲有力。
      胤禛说:“我握着你的手,写一个吧。”
      舒伦知道他想玩儿了。她笑着说:“有那个功夫,你自己倒写了,何苦用我。”
      胤禛闷声,说:“没情趣儿。”
      舒伦说:“你要玩,也不急于这一时,日后有的是时候,这会儿子,养好身子要紧,才好些了,你再折腾,又要不爽利了。”
      胤禛哼了声,说:“你不让我写一个,我现在就不爽利。”
      舒伦拗不过他,便移了小桌子到床上,让他握着她的手,写了几个字,有他运力,字写出来,果真大气了不少。
      他看了会儿写的字,说:“这样才像。这折子是田文镜的,他算个有福的,折子是帝后亲批。”
      舒伦说:“明明是你要玩儿,偏有这些道理。”
      他顺势歪在她肩上笑。
      上回他不肯理她,她找了他好多次,让小盛子传了一箩筐的好话,他仍是不见她,只耗了半个月。
      舒伦最后想了个法子,也像大臣们一样,给他写了个折子,让小盛子亲手交给他,她在折子上说,有几句要紧的话,要当面跟他说。
      他很快便让小盛子将折子传了回来,舒伦打开一看,上面朱批红字:驳回。
      小盛子不知道折子上写的什么,见舒伦看了,没什么反应,便说道:“娘娘写的什么,主子当时一看,就笑了,很是高兴的样子。”
      舒伦说:“既然高兴了,怎么还驳回呢。”
      小盛子还没开口,就听胤禛说了句:“就驳回,怎么样。”
      他不知几时已到门口了。
      他在她面前不讲道理,早就是习惯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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