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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示弱 ...

  •   胤禛到的时候,宝络已被打得去了半条命,恍恍惚惚的喊着:“格格,格格救我。”
      胤禛看着这情景,没来由的心中一凉,他喊了声:“给我住手。”
      板子这才停了下来。
      胤禛冷眼看了李氏一眼,问:“怎么回事?”
      李氏也不示弱,下巴一抬,眼睛里泪珠儿滚了滚,柔弱中带着几分刚强,像极了另一个人,胤禛看了,心中软了软。
      李氏将人偶丢给胤禛,噙着泪,说:“你看看吧。”
      巫蛊这回事儿,他知道,却不想有一天闹到自己府上。
      巫蛊之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汉朝武帝时期,卫皇后与太子双双身死,祸因便是巫蛊。往小的说,只当个闹剧,责骂两句,一笑置之也就罢了。
      只是,这个事,他要怎么办,是掀起一层浪呢,还是不了了之。
      胤禛攥着手中的人偶,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弘盼的生辰八字。
      若他不压下这事儿,纵然这人偶不是她做的,可也有连带之责,到那时,她的福晋之位必保不住了。
      保不住不是很好么,他不是一直想夺了她的福晋之位的么。
      李氏说:“弘盼自出生以来,什么时候不是好好地,几时有过什么病呀灾的。偏这回病了这许久,几个太医瞧了,都不知什么病,原是教这个下作奴才给诅咒的。幸的我发现的早,要不然弘盼还不定会怎样呢。”
      胤禛看了宝络一眼,问道:“查实了么,是她做的?”
      李氏说:“在这奴才的住处搜出来的,还有错么?只是她一个奴才,万没有这样的胆子,必是受人指使的,那人看不惯我,这府里谁不知道,可是她要对付我,只管冲我来,何苦咒我的孩子。”
      胤禛知道李氏说的是舒伦,摇了摇头,说:“她不是那样的人。”
      李氏见胤禛回护舒伦,气道:“是,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守规矩,知进退,皆是我们母子的不是,我们不该占了原本属于人家的恩宠。”
      胤禛冷眼一扫。
      李氏也不怯,含着泪,看着他,说:“你要维护她,就维护彻底,我打了她的奴才,你索性也打了我,替她讨回来。”
      胤禛此时心中为着舒伦已是烦乱不已,眼下见李氏仍吵闹不已,便厉声说:“我维护谁,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说完,吩咐小盛子“你去将福晋请来,这儿事,她要知道的。”
      小盛子立即去传话。
      而李氏则是不可思议的死死盯着胤禛。
      宝络原本昏昏沉沉,却在听到胤禛吩咐人叫舒伦过来时,猛的睁开眼,她仿佛看到有人在打舒伦,就像刚刚打她一般。
      她挣扎着,大叫:“你们放开我家格格,不甘她的事,不要碰她,啊…”
      一边服侍的嬷嬷见她发疯,怕她伤及主子,忙的过来摁住了她。
      宝络这会儿子,脑子浑的很,只想着保住舒伦,便哭着说:“不要动格格,是我做的,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胤禛听着她凄厉的叫声,只觉着心慌,一时想着舒伦快些来,一时又想她别来。
      这边,小盛子过来叫舒伦之前,已经有一人早来了。
      是胤禛的贴身护卫乘风。
      他来时,正看见瑞嬷嬷在舒伦门外要进不进的转悠。
      他说:“你快速叫起福晋,宝络姑娘在侧福晋处遭难,慢了,怕就迟了。”
      瑞嬷嬷见宝络一直不回,便觉着是要不好,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回福晋,听了这话,立马推门进去。
      舒伦很快就走了出来,因为急,衣服还只披在肩上,头发也散着。
      乘风见此,立即低了头,回话:“奴才乘风,请福晋的安。”
      舒伦问:“怎么回事?”
      乘风说:“福晋别问,到了自然明白。”
      舒伦心中已知不妙,竟是小跑着,到了李氏的住处。
      见到宝络的那一刻,舒伦还以为她已被他们折磨死了,她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身上血肉模糊。
      舒伦颤着手碰触她,低低的叫了声:“宝络。”声未出,已是先落了泪。
      “宝络,宝络。”舒伦声音很低,仿佛怕惊扰了她一般。
      宝络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她来了,略略睁了睁眼,说些不清醒的话:“格格,不关格格的事,是我做的,全是我做的。”
      舒伦抚着她的脸,咬着唇,忍着痛,说:“我在这儿,我在,宝络。”
      她连叫了数声,宝络回转了些,眼睛盯着舒伦,好一会儿,突然揪着舒伦的衣服,说:“格格快走,快走。”
      舒伦见她神色有几分清明了,攥着她的手说:“宝络别怕,别怕,我们这就走。”
      说着,将她的身子扶了起来,靠在瑞嬷嬷身上。
      这期间,胤禛无一句话,眼睛直盯着舒伦。
      舒伦安置了宝络,转过头来,瞥了眼被胤禛放在桌边的人偶,冷笑了一声,眼光转到李氏身上,说:“宝络自小跟着我,从无人敢欺辱她,所以,你也不能。”
      话落,众人皆听见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传出,随即便见李氏的左脸旁上,鲜红的掌掴印记。
      舒伦说:“这一巴掌,你记着,若敢再有下次,我自有法子教你十倍还之。”
      屋子里静的很,她声音虽不大,却人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舒伦说完,便要扶着宝络走。
      胤禛却开了口,她自进门到现在离开,没看过他一眼,直到他叫她。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打了人,就这样走了么?”
      舒伦说:“你也是读圣人之言,闻百家之理的,我原以为你至少是一个光明磊落,恩怨分明的人,有些事,你是不屑于做的,却原来是我看错了你。”
      胤禛瞪着她,声音提的很高:“是啊,你说的对,我是个小人,我阴谋算计陷害你的奴才,又打了你的奴才,你心里不平,怎的不也打我一巴掌,替她讨回来。”
      舒伦听他说的不讲理,再不去理他。
      胤禛见她走,喊道:“你回来,回来,我几时打过她,你冤枉我,冤枉我。”
      后来,这件事到底还是被胤禛压了下来。
      李氏闹了很久,不肯罢休。
      对此,舒伦只一句话,拿出证据,拿不出证据,一切都是枉然。
      这事也就这么僵持着。谁料到九月里,弘盼的身子急转直下,几波太医轮番诊治,却无任何好转,胤禛也招了外头的大夫来瞧,仍无什么好的结果。
      九月底,弘盼到底没给保住,夭折了。信儿传到宫里,德妃当时就哭红了眼。
      府里经了这事,一片惨淡,舒伦勉力主持府中诸事,停灵,吊唁,只一件事,就是从不在人前出现,换句话说,不在李氏眼前出现。
      倒不是她仍记恨着李氏,只因为顾及李氏一个经历了丧子之痛的母亲的心情。
      她仍记着,弘盼头七的前一个晚上,她有事,不得已要见胤禛一面,所以去了李氏处。
      伺候的人说,侧福晋哭了一下午,睡下了。
      胤禛在里头吃粥。
      舒伦见是时候儿,便让人传话给胤禛,要他出来一下,有事说。
      胤禛出来的很快,见了她,说:“什么事?”
      舒伦看了他一眼,他眼睛熬得通红,一身的疲惫,形容憔悴。
      她心里默了会儿,说:“明儿个是盼哥儿头七,你打算怎么办?”
      她声音很低,透着丁点儿柔和,胤禛听了,心头的存了许久的憋闷,散了些,他看了舒伦一眼,歪在一边的椅子上,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仿佛累极
      他说:“按规制,你看着办,就是了,只别委屈他。”
      舒伦嗯了一声,许久,说了句:“你多注意身子。”
      胤禛听了,猛地睁开眼,怔怔的看着她。舒伦看着他赤红的眼睛,想说些什么,到嘴边,却成一声叹息。
      这时,里间却传出声响,是花束子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李氏撕裂般骂声:“谁让她进来的,让她滚出去。”
      胤禛听见声响,便立即起身,转到了屋里。
      舒伦看了眼里屋晃动的珠帘,抬腿往外走。
      只是,人还没走出门,李氏便追了出来,她攥着舒伦的胳膊,哭喊:“你还我弘盼,还我弘盼,你害死了他,你把他还给我。”
      她头发未梳,脸色苍白,一点儿也没有往日的明艳。
      舒伦看了不忍,说:“盼哥儿去了,我也不好受。”
      李氏满脸的恨意:“你少假惺惺,你心里会不好受么?就是你,就是你害死他的若不是你诅咒,他怎么会离我而去,你还我的儿子。”
      舒伦说:“人吃五谷杂粮,总会生病,我没有诅咒,至于宝络,她自小不会女红,连一根线都拿不起,如何诅咒。”
      李氏这时候那里听得进去话,哭着说:“你别以为你能得逞,我不会罢休的,我的孩子不能这么白白的去了,我一定要你抵命,一定要你抵命。”
      胤禛分开李氏的手,将她拦在身边,对舒伦说:“你还在这里缠什么,还不走。”
      舒伦看了胤禛一眼,转身走了,身后是李氏一声声凄厉的控诉,和胤禛低低的安慰。
      她走着走着,不知怎的就落下泪来,越落越多,想抑制也抑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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