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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家的狗 ...

  •   十年代,我家里先后养了两只狗,一只是那种农村里很普通的小笨狗,可不是现在的家庭宠物狗。一只是那种身形较大的看家狗。说真的,我现在很讨厌狗,尤其是身体庞大的狗,一是害怕被咬,二是觉得脏,就是看别人家的宝贝的要命的名犬,我自是敬而远之。对一些很小巧的宠物狗也喜欢,但就是没有去抚摸它、引逗它的欲望,有时碰到很熟的朋友,恰巧他正带着他家的宝贝狗,碍于礼貌我也会假装对他的狗喜欢的不得了,耐心的听他们眉飞色舞的夸耀他们的宝贝,总感觉他们自己的孩子都没有这些宝贝狗乖巧、听话、善解人意、懂得感恩。回头就在想,其实现在的人们都很孤独,很空虚,需要有一个代表生命的活物来陪伴,以告诉自己没有被寂寞和空虚吞噬,依然精彩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或许是小时候我家的那只小狗的夭亡和大狗的被活活打死让我心有余悸,那种失去后疼痛的心碎的感觉,让我潜意识里排斥养狗,其实我知道我是再也没有勇气与狗结缘了,这些年总也无法忘记我家的那两只狗,或许它们早已经转世了,但愿他们下世别再托生成狗,时隔这么多年写下这些文字也算是对他们的一份深切缅怀吧,毕竟我与它们相处一场,彼此心心相通过,它们就是不会说话而已。
      我家的那只小狗单单喜欢我,夏夜的晚上,我们一家人总是在院子里铺上凉席乘凉,那时是没有电扇的,屋里闷热难耐,我们一般是在院子里睡到后半夜再进屋。小狗总是在我们的周围跑来跑去,一会把哥哥的鞋子叼走扔在远处,一会去咬着妹妹的头发不放,揪地妹妹哇哇哭叫,每次非等母亲来打一下它的屁股,他才松开。害的妹妹一躺下就用一块纱巾包起头发。而小狗从来不捉弄我,它玩闹累了,就挨着我躺下,我睡觉它也睡觉,有时我们全家都睡着了耽搁了回屋,他就在我枕边舔我的脸,我感到痒就会醒,才感觉到外边已经是湿气很重了,小狗敏锐的觉察力比我们强很多,它就像是上好发条的闹钟,每天固定的时间前后差不了几分钟,他就会叫醒我们回屋睡,我们都怜爱的叫它守护神。是啊,它与我们短短一年的相处呵护了我们全家的健康,也保卫了我家的财产安全。
      说起财产,那时我家最值钱的就是父亲的大金鹿自行车,村里第一辆。76年妹妹出生以后,我父亲就到了乡里的拖拉机站干临时工,就是开拖拉机,开始挣工资养家了,我家的日子从这年开始境况一年年好转了。父亲每天出完发下班就骑着自行车回家,我姐妹仨每天傍晚在村口接父亲成了一道风景,父亲有时从站上的食堂买回来几个白馍馍,用布包包着软软的。我们接上父亲,就是为了坐坐自行车,父亲总是把妹妹抱到前梁上,把我抱到后座上,有时我和哥哥一起坐在后座上,一般情况下哥哥是跟着自行车走。从村口到家的一段短短的距离,成了我们向伙伴们炫耀的“星光大道”,一边坐在车上,一边翻出大白馍馍一人手里拿一个,吃的那个香啊。
      我家的地基是五间北屋的空间,一开始我们住的就是三间北屋,两间西屋,一个挺大的没有院墙的大院子。后来家里经济条件好转,准备在三间北屋的东边再接上两间北屋,记忆中似乎是81年的样子。农村盖房子是很热闹的,家族里的男女老少都来帮忙,叔叔大爷堂哥等负责工程的建设,婶子大娘奶奶们负责做饭,老爷爷们则搬一个马扎子坐在现场监工。我记得我家的两间北屋盖了十多天,那时父亲请假,但如果急着出发就匆忙被叫走。有一天,父亲正在和帮工们吃饭,拖拉机站上开来了一辆拖拉机,是和父亲一个车的叔叔叫上父亲出发,所以父亲直接就没骑他的自行车。晚上收工后,帮忙的都走了,我们娘四个收拾好院子就睡觉了。半夜里,听到我家的小狗一阵阵的狂叫,在院门口和西屋门口之间来回跑。我母亲听到狗叫,点亮灯侧耳听着外边的动静,这时我们也都惊醒了,趴在炕上不敢下来。亮着灯的那会,狗不叫了,听着像是在我们的门口趴下了。母亲就吹灭灯继续睡觉,过了很长时间又听到小狗跑到大门口狂咬,还是像上次的样子来回的跑着叫。这时母亲迅速的披衣起床坐在炕上,借着点光亮我看到母亲在拽我哥哥,似乎很紧张和惊秫,并轻声地在问我哥“运动,快,起来起,坏事了,你叔的自行车今晚忘了搬到这屋了,西屋你锁门了吗?”接着又点上了灯。哥哥警觉的一骨碌爬起来,迅即下床,我一听自行车在西屋就明白了,肯定是有贼盯上了我们的自行车,是来偷车子的。
      这时门外的小狗又不叫了,听着像是从外边回来的脚步声。我们娘仨穿好衣服,我哥到里间拿了一根棍子,母亲顺便拿起顶着屋门的铁锹,我在最后边拿着手电筒,我们轻轻的敞开门,屋外小狗已经在原地趴下了,看我们出来立即一扑楞站立起来,摇着尾巴哼哼叫,似乎在诉说刚才发生的一切。我们移到西屋门口,看到屋门已经半开着,推开进去,那辆自行车已经被搬到离屋门很近的距离,只差一步就出来了。我们倒吸一口凉气。为失而复得的自行车感到庆幸。我们娘仨前搬后抬将自行车挪到北屋,大胆的哥哥还带着小狗到院门口的栅栏门那儿,将栅栏门用铁丝绑死。
      我们回到屋里,把门闩插上,又用棍子铁锹给死死顶住才罢。母亲满脸是汗,又是惊吓又是欢喜,回到炕上母亲和衣而卧,一直点灯到天亮。真是多亏了我家的小狗啊,如果没有小狗的看护,劳累了一天的我们睡的死死地,是怎么也觉察不到家里进贼了,自行车一定是被盗走了。我那勇敢的小狗,追着贼人不放,拼尽了全力保护我家的财产,其忠勇和机智我认为无狗能比。
      只是可惜,它与我们的相处时间太短暂。有一天,母亲赶集买了些泥鳅,在院子里杀泥鳅的时候,小狗不知什么时候将一只蹦出盆子的小泥鳅吞进肚里了,不一会就看它难受的在地上打滚,头一个劲的在拱腹部,随即嘴里开始冒出白色的粘液和泡沫,腿无力站起。我着急的开始哭起来,不怕被它的牙齿划着将手伸进它嘴里给它扣取,希望它赶快呕吐,把泥鳅吐出来。但一切都是徒劳。小狗越来越无力,已经趴在地上不大动弹了。这时哥哥回来,看到这个样子,二话没说抱起小狗就让母亲用车子带着他去了乡里的兽医站。我在家里焦急的等待,期许着兽医给及时救治好,哪能想到我的小狗已经命悬一线了。
      好不容易看到母亲他们回家了:哥哥眼睛通红,母亲垂头丧气的,懊悔和自责写在她的脸上,再看我那可怜的小狗,已经紧闭双眼,软绵绵的在哥哥怀里。我一步冲上去,带着哭腔从哥哥怀里接过它:
      “咋这么快就没气了那?走时还睁着眼睛那?你们怎么给治的?医生怎么说的?”我一连串的发问,一边抚摸着还余温尚存的小狗。
      “谁知道啊,我看就是那个医生给打针打死的,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打了一针,回来半路上就不行了”哥哥嘟嘟囔囔的说。
      “你没告诉他小狗吞了泥鳅吗?”我不停的追问。
      “说了,医生说打一针看看。”哥哥看着母亲说,像是母亲要求打的针。
      “打一针是为了减轻它的痛苦,它的肠胃已经让泥鳅钻烂了。”母亲满是愧疚和伤心的样子。
      我已经听出了母亲的意思,那一针不是救命的,是催命的。
      “好好的买什么泥鳅,真是见鬼。”母亲转过身在擦眼睛。
      我一屁股蹲在地上,抱着小狗开始大哭起来。
      哥哥一直在抚摸着小狗的身体,许久许久,哥哥把它从我怀里抱过去,“我们把它埋了吧!”哥哥眼泪直流,鼻涕滴在了小狗的尸体上。
      “埋哪儿”
      “就埋在靠近南墙的枣树下吧。”哥哥和我商量。
      我回屋里找了一块白色的棉布,将小狗仔仔细细的包好,哥哥在枣树下刨了一个很深的小坑。我又找了一些棉絮垫在底部,边哭边将我那可怜的小狗轻轻放下去,慢慢的铲上土。。。。。。。唉,我那忠勇无比的小卫士、守护神啊,你安息吧!你的灵魂就在这个院子里陪伴我们,看着我们成长,化腐朽为力量催生着枣树快快长大,结出甘甜茂密的枣子。。。。。我低声为它祈祷,好像还给它烧了纸钱,记不太清了。
      现在老家的地基几经易主,早已面目全非了,唯有那颗枣树还在,每当回老家路过那儿,眼睛总是停留在枣树上不愿移开,总是想起我那可爱、可怜的小狗已经与枣树成为一体,或许等过一两年这棵枣树也将被砍掉了,我那小狗的灵魂将何处安放?唉,那就去超生吧。
      像是过了一两年的时间,我家一直没有再养狗。有一天,我哥突然带回来一只身形很大的狗,那时我家已经搬到村头的新宅里了,说是在村头住不太安全,跟人家要了一只狗看家。我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对这只大狗我根本提不起兴趣,它一直跟着我哥,和我哥特亲。那时我家买了一辆拖拉机,哥哥早早的辍学在跟师傅学开车,每天傍晚那大狗总是在村口等着,有时我哥回来很晚,它也不回家,焦急的在村头张望。母亲偶尔会问上一句“狗哪?”
      “接我哥去了吧!”似乎那只狗的存在对我们毫无意义,我更是不屑。
      我那时已经去了乡里的学校上学,每天很早就出门上学。我家的那只狗每天就趴在我家的大门口的门提子边上,早上一听到我推动自行车的声音,他就马上爬起身给我让开路,我先打开大门再提起门提子然后推车出门,返身关门的时候,那只狗总是趁势溜出门,我也不管它,爱上哪上哪。我骑上车子的时候,它就在我身后追,我头也不回的骑,它一直追到村口等我哥的地方站住,摇着尾巴目送我。有时我走出很远了,回头看,它还在原地那。这只狗,咋对谁都那么亲。我这人似乎很有“狗缘”。
      我在外上学不是每天回家,但我只要从家里离开,它总是在送我,时间长了,我开始亲近它,有时推着车子跟它一起走到村口,抚摸一下它昂起的头,算是告别。在学校的时候,我会时不时的想起它,想起它送我时那认真不舍的样子,我心底就升起一股爱怜,那种对动物与生具来的爱护一发不可收拾。我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它。似乎我是它命里的克星,我不屑于它的时候它活的好好的,咋我越发喜欢它了,就注定了它必死的运程那,我百思不得其解。
      有一天,乡里来了几个干部,那是我父亲在村里任支部书记的第一年,来到我家传达全乡统一打狗的通知精神,只听到我父亲说了一句:我家还有一只来。乡里的来人说:那你可得带头啊。屋里传来轻松愉快的说笑声。我那天正好在家,一听说要打死我家的狗,才不管礼节礼貌的,一步闯进屋里指着我父亲就哭叫:“凭什么先打咱家的,它又不咬人,每天从我家门口经过多少的人,你们去问问它咬过谁?”我明说给父亲,其实是对乡里的干部说的。
      “小姑娘,不是咬不咬人的问题,是上面的部署,村村一条不留,我们也没有办法。”乡里的干部呵呵笑。
      “我才不管哪,实在不行,等我哥回来的时候我们把它拉到远处放掉,总可以了吧?”我不依不饶。
      父亲看我在影响他们说话,就敷衍着答应下说先不打自家的,让我安心去上学,晚上把它送到亲戚家躲躲,等风头过了再接回来。我爽快的相信了父亲的话,谁承想那只是他们的缓兵之计,我至今气愤不已,无法原谅父亲和我那“刽子手”四叔。
      晚上在学校上完晚自习回家,一路上心里没有着落,害怕万一事情有变,我将回天无力。真的不愿再一次承受那种失去的痛苦,太难受了。我放下车子进到院子,院子里灯火通明,南屋的伙房里四叔正在灶下烧火,记得那时我家正好在盖东厕所的顶棚,有四五个帮忙的街坊在院子里喝酒吃饭,我眼睛逡巡了院子的角角落落没看到狗的影子,也没看见我哥在,我一步跨到南屋,
      “做的什么呀,四叔?”我潜意识里似乎有一种预感。
      “烧水煮肉啊。”四叔乐呵呵的说。
      “煮什么肉,难道。。。。。”我不敢往下想。
      “你家的狗今天打死了,你爸说正好给帮忙的煮了吃了。”四叔轻松的让我厌烦。
      “谁打死的?”我瞪着四叔问。
      “我啊,你爸下不了手,让我打,我一铁棍就将它撂倒了。”四叔完全不看我,得意的说。
      奶奶的,你倒够狠,会遭报应的。我差点扑倒四叔将它撕碎了。
      “狗哪,在哪儿,剁了吗?”我已经大声哭喊着说,惊动了院子里吃饭的人和我的父母。
      “在那。”四叔见我这样,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小心地指着院子水池边上一个大铝盘说。
      我跑过去,我那可怜的狗已经被肢解得一块块的,满盘的血水让我眩晕,我想吐。
      “该死的、骗子、屠夫、娘那个○○,会遭报应的。。。。。。”我边哭边骂,像个泼妇一样。
      哥哥从屋里走出来了,我才发现他居然没在外边吃饭,看来也是在生父亲和四叔的气,只是他已经长大了不好意思发泄而已。
      “已经这样了,就别骂了,如果咱家不带头,全村没有一家愿意打。都在看着咱家那。”哥哥很无奈的样子。
      “我走的时候咱叔说好的,说晚上你回来咱把它送走,出去避避的。你为什么不阻止?”我向着哥哥抱怨。
      “哪等到晚上了,下半晌的时候就打死了,我也是回来刚知道的。”
      “我去找咱叔去。”我转身走到喝酒的人那儿。
      父亲已经醉醺醺的,一个劲地笑我,无论我怎么撕扯他、质问他就是装作不明白。我闹了一阵也就算了,毕竟我回天乏术了。
      我回到屋里将自己关在里边,一个劲地流眼泪,母亲和哥哥几次敲门叫我吃饭,我都没应答。我拿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将诅咒的话写在上面,院子里的人或许已经开始吃我心爱狗的肉了,我诅咒他们噎死、撑死。想想那时真是心疼坏了,吃狗肉的人里边我的父母、四叔都在,我哪管得了这些全都包括了,其实现在我的四叔也生活的很好,那些只是一个小孩子当时的气话而已,哪能应验啊,也不想应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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