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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榆树河 ...

  •   晨曦中的榆树河,一切都被染上了跳动的红色,夏然松着头发,站在晨曦中。她穿着胡裙,上窄下宽,迎风飒飒。度生在她身后看呆了。

      夏然听到了他的脚步,头也不回地感叹道:“这里真美啊!度生,你一定想象不到,以前后我们现代人看到榆林石窟的惊叹!那一笔一划的绚烂凝固成永不退色的伟大,无论我们怎么描摹拓印,也不能将壁画中的神采展现半分!以前我总不知道自己描摹的画里缺什么,现在我终于知道了!我的画里没有虔诚!”

      说着,夏然双手合十,对着榆树河的崖壁深深鞠了一躬。度生虽不能全然明白,但也被夏然感动,他问道:“我们现在在这里开的窟,画的画,你们真的能够看见?”

      夏然使劲点头:“所以我说你一定要好好画,你画的所有我都能看见!不仅是我,全世界也都能看见!看见你的才华,你的喜乐,还有……你的内心!”

      度生眼眸发亮:“真的吗?你真的能够看到?看到我的……喜乐和……内心?!”

      夏然眸底也闪动着光芒:“度生,不要去做只会描摹的画匠,要跟从你的心,不仅画你的喜乐,也要画你的悲苦,画今生也画来世,你此刻在这里画的壁画,开的洞窟都会刻在时间的长河里,你不是个仍人欺负的胡汉生子,你是敦煌的画师,更是历史的创造者!”

      真正的开窟十分辛苦,尽管令狐家已经雇了村民、工匠,可是要想在红砂砾的河床壁上开凿出像样的洞窟,并非只是人多就行,还需要一点一点设计,一点一点开凿,如果岩壁有一点儿松动,都不能进行大规模石窟开凿。

      几天下来,夏然已经被累的半死,度生也是急剧消瘦。他每天的工作比夏然还要多,不仅要实地攀在岩壁上,还要指挥着工人加上木梯,搭建踏板。这时,夏然发现,度生虽然年纪少,但他天生带着一种能够招抚人心的魅力,那些五大三粗的村民、工人居然很是听话,而且十分尊敬他,仿佛他并不是个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是沉静又神圣的师傅。

      夏然爬在院中的石桌上,整个人像抽了筋骨似的,一动不动。度生满身是土,不言不语地掸扫赶紧,拿起炊具就要做饭,夏然有气无力地冲他摆摆手:“别弄了,我向隔壁家买了些粥和饼子,实在没有力气了,凑合一顿吧。”

      度生走到她身边坐下,眉头微微蹙着,目光满是关切:“你怎么了?不舒服?”

      夏然闭着眼睛:“累,好累啊!浑身哪儿哪儿都酸疼!”

      度生叹了口气:“这段日子你辛苦了,要不……要不今天以后你就休息吧……开窟的事,我能行!”

      夏然一咕噜爬起来,皱着眉头不悦道:“你这么拼干什么?你看看自己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令狐家的人又没有催你,慢慢干不行吗?!”

      度生噎住,他低下头好半天没有说话。夏然又是气又是心疼,她噌地站起身,饭都不吃就摔门回屋。

      许是累的厉害,夏然爬在床上迷迷糊糊就要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敲门声,敲了一会儿,度生轻声说道:“小然,你吃些东西吧。”

      夏然朦胧中哼了几声,转身又睡了过去。这一睡,便是两天两夜。再醒来时,度生惨白的一张脸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夏然皱眉道:“怎么了?你干嘛这样看我。”

      两颗眼泪瞬间从度生凹陷的眼眶滚落下来,他紧紧攥着夏然的手:“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夏然使劲睁了睁眼睛:“我……我睡了很久吗?”

      “两天两夜!”度生语气里全是惊怕:“怎么叫都叫不醒!”

      夏然这才感觉到自己饿的发虚,刚要支撑着起身,只见令狐秀居然就站在度生身后!

      看到她惊讶的目光,令狐秀笑着上前:“夏然姑娘终于醒了,像是应该觉得饿了。”

      度生扶夏然慢慢坐起来,夏然瞪大眼眸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令狐秀不语,神态高傲又得意。度生道:“多亏令狐公子赶来送药”。

      “药?!”夏然这才感觉出嘴里全是苦涩味道,她皱眉不悦:“我不过是累坏了,睡得久了些,哪至于这么紧张啊!”

      夏然不领情,令狐秀有些不快,他冷哼道:“现在是醒了,不知道睡着的时候就想死了一般。”

      夏然不愿多和他言语,只跟度生说道:“我有些饿了,想吃点儿东西”。

      度生点点头:“我给你热一碗粥来”,说着起身离去。一时间屋里只剩夏然和令狐秀两个人。夏然低着头不说话,令狐秀突然开口:“你为何不告而别?”

      夏然小声道:“哪儿有不告而别!您是令狐公子,我们只是作画的,画作做完,自然就该走了,还需要什么道别。”

      令狐秀靠近一步,声音压低了些:“你难道不是为了躲我?”

      夏然下意识往床里缩了缩,故作轻松道:“我……我为什么要躲你啊,再说……我……我们又不熟悉……也用不着非要道别说再见吧……”

      令狐秀的声音从夏然头顶传来,倨傲中还带着别样意味:“要不要道别,用不用说再见,是由我来决定……”

      他还没说完,度生已经端着碗进来了。他一勺勺喂夏然吃下,夏然想要下地,可身子还是酸软无力。令狐秀看着夏然,但却对着度生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要走了”。

      度生沉默地看向夏然,目光里尽是不舍。

      夏然不明所以:“令狐公子要走了,你不去送送吗?”

      令狐秀道:“不是我要走了,是我们要走了!”

      “我们?!”夏然不解:“你和谁是我们?”

      令狐秀一双黑眼睛颇带玩味地看着她,度生轻声道:“这里条件太苦了,你还是……跟着令狐公子到城里休养一段日子吧。”

      夏然本能声音一高:“我不去!我没病,只不过……睡得时间稍微长了些。以前放暑假我能在家睡一周呢!度生,我真的没事儿……”

      夏然一下子着急了,她急急说着话,脸色更苍白了。度生握住她的手,沉声道:“小然,听话!”

      夏然一下子噎住,心中突然间蒸腾起莫名的情绪,那情绪微酸却又带着甜蜜,甜蜜中又有惊慌、恐惧,她怔怔地看着度生,眼泪不由控制地滑了下来:“可是……就快到立秋了……”

      度生反而笑了,可声音却有些发抖:“别担心还有时间呢。等你养好了,再回来,我就在这儿等着你!”

      令狐秀看着他俩,眉头皱了起来,神情也变得阴沉。

      夏然靠坐在马车上,她从窗里伸出手,紧紧握着度生:“度生,你别太劳累了!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还有……我跟隔壁的大嫂说了,她每日会来给你做饭!度生……”

      夏然絮絮叨叨个不停,度生只是微笑听着,令狐秀已经沉不住气,吩咐道:“驾车走吧!”

      马车启动,度生突然问道:“小然,你想看我画什么?”

      夏然挥着手臂,大声喊道:“飞天!我要看起舞的飞天!”

      马车上,夏然心里难过极了,眼泪不受控制地一个劲儿往外流。她没有帕子,更没有纸巾,只能不停用袖子擦着眼泪。

      令狐秀扔来过一方帕子,语气冷得像冰:“你与小画师到底是什么关系?”

      夏然心里一滞,他们是什么关系?朋友?亲人?还是其他……。令狐秀见她不说话,眉头拧得更皱:“那孩子应该比你小很多。”

      夏然身子轻颤,终于开口:“我是他阿姐。”

      “阿姐?!”令狐秀声音里是明显的不相信:“可是他称你为‘小然’。”

      夏然叹了口气:“我们不是亲姐弟,而是机缘巧合遇到的。我比他大,所以我是他姐姐。”这话听着是说给令狐秀听,其实更是说给夏然自己听。

      令狐秀语气揶揄:“我看你们之间甚是亲密,应该不是姐弟那么简单。”

      夏然咬着嘴唇道:“应该说度生救了我,要是没有他,我早就饿死了,所以……所以……。”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令狐秀点点头:“这个理由倒能接受。”

      夏然这才反应过来,歪着头问道:“凭什么要让你接受?我和度生是什么关系与令狐公子何干?”

      令狐秀嘴角旋起一个得意的笑容:“姐弟甚好,甚好。”

      还是那条颠簸的山路,可令狐秀的马车却驾得稳稳当当,夏然坐在厚厚的垫子上,那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又飘了出来。

      “别睡!”令狐秀突然靠到她身边,伸手抓住夏然的胳膊,夏然一下子被惊醒,猛地睁开眼,不悦道:“你这么大声干嘛,吓了我一跳!”

      令狐秀格外认真地盯着夏然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夏然满脸通红地垂下眸子,他的脸上才又浮起了往日那傲慢不羁的神情。令狐秀的手依旧握着夏然的胳膊,不动声色地将她往自己身边轻轻拽了拽:“路上烦闷,不如说说你吧。对了,你刚才说为何一定要在立秋之前回去?”

      想到立秋,夏然心里的难过一下子又涌了上来,再有十天就立秋了,她和度生也要分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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