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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落叶飞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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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中一片寂静,只有燃烧的木柴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昭玉和婉琳睡在马车里。若尘躺在火堆旁,婉若在一旁打坐。
一声极细微的破空之声传来,婉若素手一扬,一股劲道急射而出,暗器被迫转了方向,没入三丈开外的一棵大树里。
“咦?”密林中传来一声轻呼。
紧接着又一枚暗器袭来,婉若一挥手使上了五成内力,快如闪电般将暗器原路射了回去。
一阵烟雾在十几丈外升起,两个黑影从藏身处飞了出来,挥起大刀袭向婉若。婉若拿起身旁的佩剑,迎了上去,密林中一阵刀剑相撞的“乒乒乓乓” 声。一乏眼,三人已过了数十招,两个蒙面人似乎想将婉若拿下,攻击时避开了要害部位,婉若摸不清他们的来路,见状也并不下狠手,只是陪他们过招。
突然,婉若眼神一厉,横刀一劈,凌厉的剑气直将二人逼飞出十来丈,两个蒙面人吐出一口鲜血,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两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逼近马车,突然凌厉的剑气袭来,两人赶紧往两边一闪,饶是如此,身上的衣服也已被剑气划破了。
婉若发现此刻林中又来了七八个人,她不得不速战速决,三两下便将两人制住了。身后像长了眼睛似的,两颗石子往后飞去,先前的两个已受伤的蒙面人应声而倒。
这后来的八个人并不靠近,他们在离婉若十来丈远的地方停住了,二人一组,将婉若包围在中间。
暗器几乎同时从四个方向婉若袭来,婉若冷哼一声,云袖挥舞得密不透风,所有暗器立即原路飞回,烟雾自四周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异香。婉若皱了下眉,赶紧从怀中掏出一支小玉瓶,从里面倒出一粒丹药吞下,然后将瓶子丢给若尘。若尘早被打斗声惊醒了,他躲在一棵大树后,准备一有什么状况就拿树当挡箭牌。接过婉若丢来的瓶子,倒出一粒丹药吞下,然后走到马车旁,此时昭玉也醒了,她正将车帘掀了一条缝,看着外面的动静。见若尘过来,一手将他拉进了马车。马车里黑漆漆的,若尘摸索着将瓶子递给昭玉,昭玉一手接过,倒了两粒出来,给婉琳一颗,自己服了一颗。婉琳身上原本也有丹药,不过她觉得在马车内没什么影响,就没放在心上。
外面的打斗声还在持续,昭玉自是不担心婉若一个人在外面应付不过来,且不说婉若武功高强,对付这几个人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何况外面还有在暗中保护的婉君和婉晴。
三个人怡然自得地在马车里等着打斗结束,昭玉打着哈欠,歪在婉琳身上,由于若尘在,她不好意思躺着睡觉。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看就不是强盗。也不可能是爹爹派出来的,爹爹要派人的话十有八九是二哥亲自上阵,否则就是武林宗师级的老头,总不可能是这些能被婉若当豆腐切的菜瓜。眼睛转了一下,该不会是若尘这家伙招来的吧?
此时打斗声已经停止,婉若将十二个黑衣人全部集中到一起,点了穴道,玉峰山独门点穴法外人是无法解开的。婉若悠闲自在地依旧坐回原来的地方打坐。众黑衣人瞪着眼睛看着婉若,她甚至都没有把他们的面巾取下来看一下容貌,也不问他们来的目的,直接将他们当阿猫阿狗给无视了。
婉若一直打坐到天明,黑衣人陪她到天明,她走到一处泉水边,用手帕沾了水洗了下脸。又走到不远处采了些野果,林中小鸟在她头顶飞来飞去,她犹豫着要不要射几只下来烤了给主子当早点,想了一下主子喜欢吃,便烤几只吧。一手用裙摆揽住野果,右手旋转翻飞,使出一招落叶飞花,无数片叶子在天空中飞舞,片刻后十几只连毛都没有剩一根的小鸟纷纷落在了地上。她上前捡了起来,走到山泉边,将小鸟内脏除去,用树枝穿过。然后揽着野果,拿着两串小鸟走了回来。
黑衣人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这纳兰府四小姐身边的侍女怎的如此高的武功。头儿还让他们来“请”四小姐,不是来送死么?幸亏人家手下留情,否则小命都送在此了。
婉若将火拔了拔,加了点柴,将两串小鸟架在火上烤了起来。约摸一柱香后,林中就飘起了一股烤肉香。
昭玉被小鸟吵醒后又睡着了,她正在做梦,八仙桌上摆满了各种精致美味的菜肴,空气中突然飘来一股烤肉香,一个侍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圆盘中一只金黄的烤鸡引人口水欲滴 ……睁开眼睛,吸了吸鼻子,原来真的有烤肉香味,难怪她刚刚做梦都梦到吃烤鸡。一翻身爬起来,掀开骄帘往外面看了看,婉若正在火上烤着两串小鸟,小鸟已经烤得色泽金黄,油一滴一滴落在火苗上。她吞了下口水,眼角的余光发现那群黑衣人也还在,皱了下眉头,拿过床头的纱帽戴在头上,出了马车,跑到婉若身边蹲着。
婉琳走到山泉边将手帕洗了下拧干,回到昭玉身边准备帮她擦下脸,却见她已经抓着烤鸟吃得津津有味了。她有些无奈,只得自己走回山泉边洗了下脸。
几人吃饱肚子,驾着马车出了密林。
黑衣人依旧留在原地,不能动,也不能开口说话,和这林中的草木容为一体。蚂蚁顺着他们的脚往上爬,在鼻子上,头发上搔得人痒痒的,又不能赶它们走,别提多憋闷了!
直到太阳快下山,他们身上的穴道才自动解开,仿佛经历了一场酷刑。
“怎么回去跟王爷交待啊?”一个黑衣人取下了面巾,露出一张国字脸,此时他的浓眉正纠结着,身上的衣服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王爷让我们来找人,又没交待一定要把人带回去。”坐在他身边眉清目秀的少年道,他的衣服上也破了一道口子。
“王青,你和武大回去给王爷报信说人找到了。王爷不问就不要说我们动手的事情,我带兄弟们继续追踪。”面容清俊的青年靠着树坐着,嘴角还有着干涸的血迹。
“唉,谁能想到抓个丫头这么难呢?”娃娃脸少年受的内伤较重,此时有些有气无力地道。
“也不看是谁家的丫头,那可是贵妃娘娘的亲妹妹,能是简单的人物么?”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没好气地道。
“要不是张军好大喜功,自作主张出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掳人,我们至于受这个苦么?”一个趟在地上的少年闭着眼睛,愤懑地道。
众人都不说话了,张军仗着自己是青姑娘的表哥,平时兄弟们没少受他欺压,受苦受累的活全让兄弟们干,功劳他担着。出了差错王爷怪罪下来,自有青姑娘替他求情。而这一次可不比以往,若这位纳兰府的四小姐成了王妃,他们今天的所作所为不追究便罢,要追究下来,谁也讨不了好,青姑娘再得王爷宠爱也压不过人家正牌王妃。
“上路吧,他们这都走了一天了,再不追就赶不上了。”面容清俊的青年站起来,看了下马车离去的方向。
沂洲。
萧王坐在院子里,一只鸽子从天空飞了下来,萧王手一伸,将鸽子抓到手中,从它脚上取下一张小纸条,展开看了一眼,纸条在手上顿时化为粉末。
“一群不长脑子的。”
“王爷,这四小姐既在沧洲,倒也不急了,只让他们跟着便是。”管家权叔在一旁道,王爷来到这沂洲两天了,一直等着消息。看王爷对这位四小姐如此上心,他甚觉老怀宽慰。王爷今年已二十有二,府里才只一位青姑娘,便是他也替王爷着急。还好老天开眼,否则先皇和娘娘在泉下只怕也无法安心。
“立即准备,去沧洲。”
马车在官道上“哒哒哒”地往前走,驾着马车的少年手牢牢握着缰绳,偶尔挥一下马鞭。
昭玉在马车上颠了两三天,虽仍是难受,倒也渐渐有些适应了。一坐上这辆马车她就会想起她在家的专属马车,那是她聪明绝顶的二哥玉霞公子专为她设计的,记得那时二哥每天神神秘秘的,也不像以前那样带她出去玩了,一个人在他的院子里整整捣鼓了三个月,直到她八岁生日那天,一辆豪华舒适的马车展露在她眼前,她至今仍清晰地记得那时收到这件生日礼物时激动欢快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直扑上去给了那个十二岁的俊美小少年一个大大的拥抱加一记响亮的亲吻。
昭玉看着窗外,脸上露出了些许淡淡的思念。婉琳看着,心里为昭玉感到心疼。其实小姐完全不用离家出走的,老爷夫人和贵妃娘娘都那么宠她,她既是不愿意嫁入王府他们也不会勉强。然而这话她也就只能放在心里,断不能和主子说的,否则只怕要惹她大发脾气。小姐就这样跑出来终是不妥,然而现在看来除非二少爷亲自来接她,否则别想小姐自己会回去。
昭玉确实是想家了,想念那个温暖窝,想念二哥,现在才发现她对那个家有着深切的眷念。
来到这个世界,她第一个接受的人便是二哥。当年那个四岁的孩子,有一双这个世界上最澄澈的眼睛,他站在小床边可爱地看着她,伸出小手碰碰她的脸,那一刻她眼中的冷漠终于消散了。他是她冰封的世界透射进来的第一缕阳光。
自此,每日欣喜他的到来,同他做一些童稚的事情,也觉得十分的有趣好玩,她的心防被他的纯真无邪慢慢打开,身处陌生时代的绝望孤寂,因他的陪伴而渐渐淡忘了,日子在孩子的欢声笑语中变得有生趣起来,快乐一点点渗透在她枯寂的心田。
等她能走路了,他去外面玩便总带着她,他对一些小孩子的事情感兴趣,她便陪着他玩。
两个小孩蹲在草丛里,他的眼睛紧盯着青草,一只蝈蝈跳过,小手连忙扑去,却扑了个空。
“哥哥,这边!快!”她伸出小手指向蝈蝈逃窜的方向,手里拿着一只小笼子。
……
七岁孩童抱着一棵有他两条小腿粗的树往上爬,离地一丈高的树杈上有一只鸟窝,此时大鸟已经离巢,只有几只小雀儿在吱吱叫。
“哥哥,要不算了吧?太高了!”三岁小女孩站在树下仰着脑袋,脸上十分担心。
……
她偶尔欺负一下他,看他嘟嘴生气的可爱模样,觉得满心快乐。孩子总是易忘的,一眨眼,他便又忘记生气,欢欢喜喜来找她玩了。
那段孩子的童真时代是多么的快乐啊!窗外绿叶闪过,昭玉一手支着头,嘴角露出些笑意。
那家伙什么时候长大的呢,大概十三四岁吧,自那时候起便不那么可爱了。他开始变得坏坏的,常常欺负她,当然她也会欺负回去,仗着她有长辈们的宠爱。那家伙今年都十八岁了,还死活不肯成亲,送来的姑娘画像他瞟也不瞟一眼,便说长得太丑,没他好看的姑娘他不娶。这个世界上除了和他一母同胞的明珠,哪个女孩子长得又能及得上他呢?这家伙,不过是为不想成亲找借口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离了家竟会这样想他。他发现她走后一定气得跳脚吧,说不定都出来找她了,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担心,这回让他找到她不死也要脱一层皮,抚了抚胳膊上立时冒起的鸡皮疙瘩,思念的情绪一扫而光,只希望快快逃得远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