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天阁琐记》信尘

6、猰貐

　　1

　　我盯着镜子里的我开始变作了那个人。

　　我真要感谢这面镜子里这个不知死活的镜妖。
　　不然我不会知道，当我再看到他，我会如此平静。

　　我和他的故事以后再讲。
　　现在说说这只镜妖。

　　镜子是半林的，据说他从小到大贴身带着。
　　不知这家伙究竟活了多久，镜子里都有了镜妖。

　　修行太短，还化不成人形。我将那小东西抓出来，摆弄一番以示惩戒，那小家伙便老实了。

　　环视四周，正好半林不在：“给我讲讲半林的故事吧。”

　　镜妖点点头，呜咽地爬进了镜子。

　　2

　　一幅幅壁画在眼前呈现。
　　老旧得近似真实。

　　开始是一个男人站在高高的山崖上，人群在山脚下膜拜他。男人高指着天。

　　第二幕，一条巨大的蛇吞下了那男子，一只鸟在天空盘旋。

　　第三幕，一群巫师抬着那男子，那男子浑身是血，一个帝王模样的人在一旁威严的看着这一切。

　　第四幕，那男子掉入了一个湖泊，众人都瞪大了眼，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

　　第五幕，那男子身上插了一枝箭，神态安详，似已死去。

　　“你想告诉我什么？”我把镜妖抓出来，镜妖摇摇头，又钻进了镜子。

　　这次不再是壁画，而是人物有些模糊的电影。

　　那是半林在屠杀。
　　飞溅的红色血液之间，我看到了小山神不知所措的脸。
　　山神死了。
　　半林杀了她。

　　当所有人都已死去，半林跪到地上开始痛哭。
　　眼泪冲洗掉了他手上的血。

　　小山神却依旧那样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小山神的头和身体没有连在一起。

　　3

　　有一个传说叫猰貐。

　　他原本是诚实的天神。
　　有一天，他被人杀了。
　　然后他重生，却变得邪恶。他杀了许多人。
　　因此他还是死去了。
　　而杀他的那个人却活到了现在。

　　人们把公平的轮回叫报应。
　　但我不知道人们把不公平的轮回叫什么。
　　因为不公平的，人们都不会知道。

　　4

　　所有镜妖的映像都是隐晦的。

　　天上不会让完全真实的图像放出来。
　　放出来的只会是无关痛痒的部分。

　　但即使是这些，也足够了解到大概。

　　猰貐死后寄生到了半林身体里。
　　在那个村子，猰貐爆发了出来，杀了所有人。

　　半林与山神逃命，神追杀他们时却又一次激发了猰貐。

　　猰貐杀了小山神。
　　天神杀了猰貐。

　　整件事情几乎是传说中那悲剧的重演。
　　但夹在悲剧之间的纽带却变成了半林。

　　我不知道最终天神有没有真的杀了猰貐，也许猰貐又一次像当年那样重生，继续寄居在半林身体里或转移到他人身上。

　　我只知道半林是我所能依偎的唯一亲人。

　　当你面对你爱的人，有时候，你不能说出真相。

作者有话说

　　猰貐，传说中一种吃人的怪兽。猰貐本是天神，黄帝时代，蛇身人脸的天神贰负，受了手下天神危的挑唆，去谋杀了也长着蛇身人脸的猰貐。黄帝知道了，十分震怒，就处死了挑拨贰负去杀猰貐的危，重罚了贰负。命手下天神把猰貐抬到昆仑山，让几位巫师用不死药救活了它，谁知猰貐活了之后，竟神智迷乱，掉进了昆仑山下的弱水里，变成了形状像牛，红身，人脸，马足，叫声如同婴儿啼哭的猛兽。在十日并出时跳上岸危害百姓，被后羿的神箭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