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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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2010年的冬天。春节的气氛还未过去，风卷起路边红色的鞭炮碎屑，和枯黄的叶子一起打着旋，停驻在街的角落。
贺佳坐在警局的窗户边，对双手呵着气，给自己带来一丝温度。春节这种团圆的节日，被留下加班的大都是刚工作的新人。放在保温杯里的饺子，隔了一夜，表皮已经开始泛黄变硬。看看时间，才下午五点多，天就开始暗了下来，警局所在的这条街道很清冷，此刻显得天色格外阴沉。叹口气，贺佳往上面洒了些水，起身走向隔壁房间的微波炉。动作略带粗鲁的把饺子倒进饭盒，像是发泄心理的愤懑。
突然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穿透墙壁而变得失真，显得格外刺耳。贺佳心里突的一下，觉得不安。
快步跑向隔壁，闭了闭眼，伸手接起电话。
“您好，这里是北区警察局，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小贺，我是郑律，你快来宾西路241号公寓，这里有一起杀人案。现在人手不够，我已经让老王去接替你的值班工作了。就这样，你快点！”寥寥几句，电话就被挂断了。郑律是刑警队长，快四十岁了，刑侦工作经验丰富，向来处事沉稳，看来这次一定是个大案子。
贺佳整理好工作证和黑皮笔记本，等老王带着寒风走进警局后，就匆匆交接，奔赴目的地。这正是大部分上班族下班回家的时候，车水马龙，各式大小的车灯连成一片，点缀着黄昏的城市，俞夜俞美丽。
高大的楼房造就了淡漠的邻里关系，事发地点周围围观的只有小猫两三只。贺佳越过警戒线，对着明显神情紧张的同事咧嘴笑了笑。同事名叫周斌，是今年新分来的，仍带着初出社会的天真。贺佳没有从他脸上找到往常哈士奇式的表情，心里的焦躁反而平息了下来。总得有一个人顶住压力的。
“你怎么在这儿，不是人手不够很忙吗？”
“郑队让我去给那个首先发现尸体的人当心理医生，他被吓到一句话都不说，现在已经睡着了。我就下来接你。”
“吓坏了？因为尸体？那尸体大致是什么情况？”贺佳不由的脑补，从大学时教案上的图片到恐怖片的镜头。
“我……我说不上来，你还是自己去看吧。”顿了顿，周斌接道：“很吓人，但……又很“美”的一具女尸，给我的感觉……对！诡异！就是诡异的感觉。毛骨悚然。”
贺佳皱了皱眉，没再说话。
死者的房间在三楼。贺佳发现这栋楼的楼梯台阶高度很矮，登楼梯的时候会省力不少，尤其适合老年人。这栋外表看着不错的楼恐怕年头不少了，现在的楼房大都砌得高高的台阶，省事又省钱。
301室。
门是虚掩的，贺佳在推门的前一刻突然明白了从踏进这栋楼时的反常来自哪里。明明应该欢声笑语，一家人一起吃饭看电视的时候，这栋楼却无声无息，只有风穿过走廊的呜呜声。打了个哆嗦，贺佳拢了拢外套，走了进去。
首先看到的就是墙上的血迹，因为是多年前装修的房子，用的腻子刷墙，血喷溅在墙上又流下，慢慢的渗进去，保留了最初的鲜红，混着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儿和奇异的香味儿，让贺佳感到眩晕。看了眼在门外踌躇不前充当门神的周斌，贺佳定神看向尸体。
那是一个涂着鲜红色嘴唇，穿着米色礼服的女尸，胸前有一个血窟窿，四肢被折成诡异的角度，摆出木偶的形状，一头长发柔顺的铺在她身下，紧闭着眼睛，表情痛苦。
郑律绕着地上的白线走过来，一如既往的严肃口吻：“从表面看，这是一具很血腥的尸体对不对？但实际上她的血被抽空了，被——注进了香水！”
“什么？！香水？！”贺佳有些傻眼。
“凶手为了防止血液全部抽空后血管憋下去，一边抽血一边灌香水，再加上肌肉里面的血液——”，郑律蹲下身，从不知哪里掏出一把法医专用的小刀，刮过尸体手腕处的血管。淡红色甚至偏粉色的液体，汩汩地流出来。“就变成了这样。凶手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血被抽空，灌上香水。”贺佳皱皱鼻子，歪头仔细辨认着血气息下的花香。“这……好像是双面牡丹？”
“双面牡丹？”
“对，这是一款香水的名字，呃……我是说，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这个香水，我只是在逛商场的时候去试闻过。你可以考虑去问问局长夫人，这种事情上她绝对比我要可靠。”
一个小小的打趣，凝重的气氛缓和了很多。
“死者叫孙秀，河南人。两年前来A市打工，原来在一家商场当售货员，有一个当技术员的男朋友。就在一个礼拜之前，她和男朋友分手，成为了那个XX企业老总的情人。”郑律为人很正直，眼里容不得沙子，贺佳一直觉得这种性格的人能做到刑警队队长的位置上，他那个贤惠善良，又长袖善舞的老婆绝对能计一大功。好比此时，郑律的语气充满浓浓的不屑。
“看她穿的礼服，是刚从某一个宴会上回来？”
“对，你来之前法医已经拍照取证过了，在靠近门口的鞋柜那里是第一凶杀现场。死后尸体才被拖到现在这个位置。估计她从宴会回来的路上，就已经被凶手尾随了。第一个发现她尸体的是四楼的一个高中生。他抱着一堆书本回家，结果到三楼时，为了躲避摆在楼道里的杂物，书掉在地上，沾到了血迹。然后他发现门没锁，就推门进去发现了尸体。”
“那门口的杂物……？”
“那些东西都是死者的。她准备搬离这里，已经收拾好行李了，那些都是她不要的东西，堆在了楼道里。”郑律摘下手套，走向隔壁的卧室。“来这里说吧，我们尽量保持现场。死者生前文化程度一般，没有记日记的习惯。门锁附近有很多钥匙划痕，暂时推测为醉酒导致的，窗户上有积灰，生活懈怠。而且一些零碎的东西很多。”说着指了指梳妆台上杂乱摆放的廉价首饰。“家里有父母和一个弟弟，都在老家，弟弟前不久刚结了婚。我们从她的银行账户信息上发现，她的生活处于中等水平，能满足自己并有一定的节余。两年前她最开始到A市时，剩下的钱大多寄给了家里，然后随着时间越寄越少，直到她弟弟结婚。她打了一大笔钱过去，几乎掏空了她的存款，然后就再也没给家里寄过钱了。估计是生活上的窘迫使她向金钱低头，甘愿当一个情妇。我们对她其他的情况了解不多，叫你过来是打算让你走访一下周围的邻居，顺便询问下她的人际关系。”说完，郑律拍拍贺佳的肩膀，率先离开了这间屋子 。
贺佳工作也不过一年多一点，此时多少有些茫然。甩甩头忘掉那具“香尸”，开始进行她的任务。
神情有些恍惚的走访完周围的住户，钟表的指针已悄然划向十点了。
贺佳从中得到的消息关联性都不大，一时没有什么用处。附近的人对孙秀印象很不错，评价她时，用诸如温柔，有礼貌，有爱心等词汇。倒是有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宅男没给贺佳开门，只是在提到她想了解孙秀的时候翻了个白眼。
贺佳一边走一边想着，在临近门口的时候听到了里面传来的“高谈阔论”，那来自警局里的法医，一个混日子的关系户，抹着发油的头发在灯光下反光。晃到了贺佳的眼睛。
“凶手是个＇生手＇，普通人一般对着胸膛刺进去，都不知道心脏确切的位置在哪儿，你看伤口，凶手第一刀刺偏了，于是他转动刀柄在心脏附近翻搅，形成这样的血窟窿。”李铭发表着他的意见。
郑律深深的看了李铭一眼。只说：“你们先回去吧，尸体搬运和现场封锁的事儿我让别人来办，你们早点回家吧，贺佳你要是太晚了就一会儿跟我一起走。”
贺佳感觉脑袋里绞着一团乱麻，仿佛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她婉拒了队长的好意，自己回了家。
晚上在书房写着巡访档案，白天的事儿像是过电影一般在贺佳脑海里重现。李铭的推测并不靠谱，他根据心脏处的伤口分析出凶手是生手。但贺佳认为，按照墙上的血迹的位置判断，当时被害者刚回到家里，站在门口换鞋，所以凶手有很大的几率是从背面接近死者，用左臂勒住她的喉咙，然后右手刺中胸膛，造成致命伤。现实中恰好碰到一个凶手就是左撇子的概率很小，而这个推论又把凶手是用右手的可能无限放大。那么凶手是从后面接近被害者，挥舞着刀刺进身体的时候，刀尖会惯性的偏左，再搅动刀柄，第一道伤口左上方则是破坏最严重的地方，手腕收回来时力道不足，会显得伤口很“钝”，这样造成凶手是“生手”的假象。但实际按照贺佳最初判断的刀口的刺中位置，应该是能一击正中心脏。这个凶手很狡猾，贺佳在心里说道。
那香水代表着什么呢？只是凶手打造“艺术品”的道具？第六感告诉她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贺佳打开笔记本，开始搜索关于双面牡丹的资料。
stella in two peony
香调：玫瑰花香调
前调：粉红色牡丹、原始野玫瑰
中调：玫瑰、黑胡椒
后调：广藿香、雪松木、琥珀
寓意为希望掌握自我命运，拥有独一无二的风格和主张而设计。
这段气味旅程由稍显酸涩的玫瑰出发，却瞬间被浓郁的粉红牡丹所掩盖，贯穿始终的味道气场强大。花香和黑胡椒的碰撞挑动着嗅觉，代表着特立独行的辛辣。随着时间流逝，广藿香、雪松木和合成琥珀的味道掺杂在一起，相互渗透，瞬间让人耳目一新，味道由浓到淡的转变恰到好处……
这些资料看起来都很正常，贺佳感觉自己的思路钻进了死胡同。她盯着屏幕，一遍遍的默念：双面牡丹，双面牡丹，双面……
“啊！”她不由的叫出声。人总是容易忽略外表最浅显的东西。双面牡丹这个名字不就是很显眼的一个突破点么？牡丹，是指美丽的女人。而双面……想到之前的走访，那个对孙秀为人不屑一顾的眼镜宅男，贺佳豁然开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