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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治水2 ...
话分两头,那边陆晋贤一行人顾不上用饭,马不停蹄地赶往南阳驻军营,他虽不知道苏青竹为何要留下不走,却也知道他自有一套小聪明,定然不会误事。
行至军营外,便被把守的士兵当场拦下。
陆晋贤彬彬有礼道:“在下通政司参议陆晋贤,奉皇命来到南阳治水,遇上了难题望能与郑总兵商量一二,烦请通报。”
那守门的士兵一脸横肉,语气趾高气扬,完全不把陆晋贤等人放在眼里:“什么姓陆的姓朱的,我没听说过,我们总兵忙着呢,谁来也不见,刘抱仁没告诉过你吗,没事别来打扰我们郑总兵。”
小椿见过鼻孔朝天的,没见过区区一个守门士兵也这样不给面子的,当下撸起了袖子提高了嗓门骂道:“我呸,你算什么东西,我们少爷可是有尚方宝剑在手,见之如见皇上,莫非你一个小小的守门兵连当今圣上也不放在眼里了?”
陆拾见小椿这霸气的模样着实可爱,也是有样学样,连着朝那守门士兵呸了好几口口水,喷得那人气急败坏,提起刀就要朝小椿砍去,刀刃还未落下来,已被陆拾接住,怎么砍都看不下去了,只一张饱满的圆脸涨成猪肝色。
“我当是谁在外面撒野,原来是陆钦差大人来了。”一道粗犷的声音自远处传来,接着一个身形壮实的中年男人便出现在眼前,一身甲胄遮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其貌不扬的脸来,看谈吐应是郑光源郑总兵无疑,“不知钦差大人驾到,有失远迎,你们这些没眼力见的,还不快请陆大人进来。”
那位守门兵原来听郑总兵的意思并不把陆晋贤放下眼里,可眼下又客客气气的,一时间也看不懂了,只知道自己擅作主张惹了祸,连自己的刀都不顾了,立刻作出一副奴颜媚骨的样子向陆晋贤一行人赔罪。
陆晋贤也不发作,跟随郑光源一路进入营中,落座看茶,一阵表里不一不知所云的客套寒暄,听得小椿都快睡着了。
“听说陆大人乃一介书生,我们武官都是一介粗人,若是有什么地方冒犯了的,还请大人海涵。”
陆晋贤冷冷一笑:“陆某自幼习武强身,也不算文弱书生。”
那郑光源听完笑容一顿,随即又恢复自如道:“噢,想不到大人文武双全,真是难得,既然大人也会武,不知可有兴趣切磋一二?”
陆晋贤摇了摇折扇:“今日陆某找郑总兵来是为了商谈要事,若是要切磋比武,还是改日吧。”
“怎么,陆大人是怕了?”郑光源的脸上写满了轻蔑。
小椿气不过,插嘴道:“你这人怎么这般不识抬举,我家少爷哪能跟你们这些动不动就舞刀弄剑的莽汉一样,不跟你打那是给你面子,要动起真格来,你连我们这些侍从都未必打得过。
“打不过!”陆拾伸出一只拳头,帮腔道。
郑光源蔑视地看了一眼小椿,道:“你算什么东西?好大的口气!”话音未落,郑总兵身边的一位参将便拔·出了森森的剑刃,剑身刮过剑鞘,发出金铁的刺耳刮擦声,剑一出鞘,仿佛就是某种信号似的,兵营外一队官兵立即闯了进来,将陆晋贤等人团团围住。
“郑总兵,这是什么意思?”陆晋贤早已看出来这番兵戈相向是早刘光源早有预谋,却临危不乱,“以多欺少,可不算是切磋啊。”
“哈哈哈哈,姓陆的,谅你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又如何,既然进了我南阳地界,就得听我的规矩了,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刘光源目露凶光,杀意昭然若揭,上头的人说了,杀了陆晋贤,再推说是流民暴乱,他便立了大功一件,升迁封官指日可待。
陆晋贤叹了口气,便将手中丝绢织锦折扇一阖,道:“如此,那便得罪了。”
陆晋贤一行人除了小椿,武艺均是不弱,陆拾更是游刃有余,还能分心顾着小椿,那些士兵被几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迅速打倒在地,别说伤人,就是靠近都有困难,郑光源本就有些轻敌,以为杀一介文臣就如同切菜砍瓜一般容易,但见这一小队人马还制不住这些人,气急败坏地呼人进来,陆晋贤见外头士兵源源不断地涌进,朝着躲在一旁发号施令的郑光源扫了一眼,嘴角浮上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下令道:“我们走。”
那郑光源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几人企图突围,这可如何了得,他今日胆敢暗算当朝钦差,本以为自然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杀了陆晋贤到时候再来个毁尸灭迹,朝廷之中不仅有人相助掩护,更会有好处给他,必定不会有什么大事,可若是任几人逃出去了,只要这钦差大人向皇帝告上一状,皇上真要怪罪下来,他这样的小人物,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丢的,说罢自己也不敢在旁观战,指挥着全营的士兵就要拦截陆晋贤等人。
只是营地毕竟地势狭窄,他们虽然人多,却无法造成合围之势,陆晋贤等人又武艺高强,以一当十,竟然就真的毫发无损地杀出了一条出营的血路。
“陆大人,我们就这么走了?那岂不是白来一趟?”王卉一身鸦青男装,衣襟飒飒带风,寒刃森森带血,很有几分令人闻风丧胆的侠客风范,倒是陆晋贤,以一柄折扇作武器,突围时点到即止,仍然是白白净净纤尘不染的一身素色青衫,儒雅书生的样貌,王卉看了,自然又是一阵心折,只是这陆大人对自己总是敬而远之,让她总找不到机会亲近,现在两人共陷险境,倒有些相濡以沫的情意滋生。
众人施展轻功走出一段,后头还能听到追杀士兵的喊声,陆晋贤却突然不慌不忙地放慢了脚步,择了一处高地停了下来,道:“我们就在这里歇息一番,等等那姓郑的必会恭恭敬敬地再请我回去。”
王卉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气定神闲的模样:“为何?”
陆晋贤神秘一笑,笑得无心,王卉看得却面上一热,只觉得从来不曾有过这种心如小鹿乱撞的感觉。
不多时,追兵阵营里突然一阵骚·动,随后队伍整肃站在原地按兵不动了,只有几位百户衔位的军士骑着马继续朝着这个方向赶来。
小椿奇道:“咦?少爷,你真是料事如神,他们果然不追了。”
陆晋贤等人站着不动,那几位百户自然很快就赶上了,此刻俱都跨下马来,恭敬地朝陆晋贤行礼:“方才郑总兵不过是与陆大人开了个玩笑,大人海量必然不至于放在心上,郑大人派属下请大人入营,共用简膳把酒畅谈一番。”
“开玩笑?有你们这样开玩笑的嘛?”小椿气这些人指黑说白,不禁拔高了声线,“堂堂南阳总兵竟然是这样无礼妄为之人,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
那几位百户面色尴尬,也不敢反驳什么,只得由着小椿冷嘲热讽,面上还需客客气气的。
“无妨,刘总兵倒是个有趣之人,劳烦几位带路了。”陆晋贤说罢便欲跟着几人回去,王卉忙拉住他,微微摇了摇头,这刘总兵一看便是不安好心,方才对他们那样不客气,现在又恭敬相请,一定不安好心,陆晋贤方才吃了一记亏了,怎么现在还要送上门去。
陆晋贤却拍了拍她的手臂,意喻放心,折扇一开,上头一株花开嫩黄的水仙,径直走了。
再回营中,那郑光源哪里还是方才那副凶神恶煞的样貌,此刻一张丑陋的方正国字脸上堆了层层叠叠的假笑,活像勾栏院里揽客的龟公,见陆晋贤来了,立刻起身相迎,还装模作样地拉开座椅,替陆晋贤掸了掸灰:“陆大人快请坐。”
小椿王卉对这人一百八十度的转变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唯独陆晋贤老神在在,似乎早有所料,几人一一落座,下属便手脚麻利地备好了酒菜,军营之中向来饭菜从简,可这一桌酒菜虽是仓促准备,却是菜色丰富,名目繁多,色香味俱全,想不到郑光源身在军营之中,对吃食竟也是如此讲究,看见平时也不乏盘剥百姓之举。
郑光源笑吟吟地往陆晋贤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还来不及说话呢,就见陆晋贤一筷子将肉拨了出去,郑光源脸上的笑便有些挂不住:“陆大人不爱吃肉?”
陆晋贤礼尚往来,从唯一一道素菜之中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郑光源的碗里,道:“总兵也不算什么位高权重的差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跌下来了,这肉太过肥腻,多吃对郑大人无益,还是吃些素菜为好。”
郑光源被陆晋贤指桑骂槐地嘲讽一番,却不能动怒,只能陪笑道:“陆大人教训的是,教训的是。”一般说一边食不知味地把青菜往嘴里塞。
陆晋贤继续不客气道:“我当郑总兵倨傲如此,还以为定是有什么别人不及的本事,想不到郑总兵武艺竟然如此稀疏平常,手下也如一盘散沙,出阵追敌都毫无阵型可言。”一番话直说得郑光源面上无光,“郑大人心思也不甚缜密,重要的东西也能丢三落四,真是让陆某十分失望啊。”
刘光源内心早已气得翻江倒海,可是这几人一看便知武功比自己高上许多,只能作出伏低做小的姿态来,眼下暗杀陆晋贤的计谋不仅泡了汤,反而受了钳制,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大大的不划算。
陆晋贤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那郑光源的目光便直直地盯住那物无法挪开了,这东西圆润小巧,四方的底座上一只栩栩如生的伏虎,正是行军遣将的信物——虎符,陆晋贤将这小小的虎符掂在手中抛了几下,刘光源两眼放光地瞧着,恨不能直接上手去抢,需知军营之中,向来是认符不认人的,一旦丢了兵符,他上头要降罪不说,士兵也不会听他调度,他这个总兵就等同于无物。
王卉这才知道为何陆晋贤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原来是此前在一片混乱之中顺势窃得了郑光源挂在腰间的虎符,想这郑光源也是骄傲自负,一般人必定会珍而重之地将虎符藏好,他倒好,自以为身在营中不必担心,就这么唾手可得地挂在腰间。
陆晋贤拍着陆拾的肩膀道:“郑大人刚才想必也看见了,我的这位侍从叫陆拾,是位武学奇才,我要是想让他把这虎符送出去,你这全营的人一起上也未必拦得住我。”
郑光源便朝陆拾敬酒,客客气气道:“陆少侠身手了得,郑某佩服佩服。”陆晋贤这么一说,等于是扼杀了他杀人夺印的企图,眼下印在人手中,不得不服软,陆拾不知郑光源为何要向他敬酒,只觉得那人笑得讨厌,便将手中的酒杯轻轻一握,上好的龙泉青瓷登时化成了齑粉从他指缝中留下来,郑光源脸都青了。
“陆大人,方才是我冒失了,这东西左右你拿着也是无用,还是还给我吧。”郑光源不管再去招惹陆拾,转而腆着脸向陆晋贤卖好。
陆晋贤废话不多说:“一千士兵,供我差遣,事毕兵符原物奉还,如何?”
郑光源哪能说个不字,只好委婉答应,正待讨价还价一阵,陆晋贤突然站起,道:“点齐了人马,立刻随我走吧。”
郑光源见他满桌的菜还一筷未动,本想再拖他一拖,只是见他神色凛然不怒自威,便不由得竟有些骇然,不敢再使什么绊子,不情不愿地派了一位下属,清点了一千名守兵,整队浩浩荡荡地随陆晋贤去了。
人员集结完毕,陆晋贤便将士兵分为数队,分别挖土、装袋、运送、填坝,大雨滂沱倾泻而下,陆大人站在雨中监工,一身青衫满是泥污,却不肯穿上一件蓑衣,那刘抱仁哪里知道陆晋贤竟然不是做做样子,而是真的下定决心要解决水患,这郑总兵一向嚣张跋扈惯了,这次不知道怎么竟然也肯出兵,累得刘抱仁作为下级官员也只能不情不愿地陪着,原本让手下人给他打着伞,结果看钦差大人连件蓑衣都不披,只好讪讪地让人退下,一起跟着淋雨。
刘抱仁陪着陆晋贤在雨里站了一天,站到太阳下山,河岸边点起了一线的火把,在大雨中摇曳生辉,士兵们轮班吃完晚饭,便又继续干活,刘抱仁眼看着陆晋贤还没有回去的意思,心里面叫苦不迭,正看到苏青竹撑着一把油纸伞走过来,此刻见了当真是分外亲切,赶紧一溜小跑过去小声说道:“苏大人,您来得正好,您快帮着劝劝陆大人,治水筑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陆大人这一天也没怎么吃东西,又淋着雨呢,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啊,还是快去休息休息,身体要紧。”
苏青竹知道这刘抱仁必是自己吃不得苦,又不敢对着陆晋贤明说,但细思他这些话也有几分道理,便没有挖苦他,只是道:“刘大人也辛苦了,先去用晚饭吧,我跟陆大人说说。”刘抱仁一听,当即喜上眉梢,故作矜持地道了几句“好说好说,不辛苦不辛苦”,脚底下却似抹了油一般溜得飞快。
陆晋贤见头顶的雨点突然没了,遮了一缘蜡黄的油纸伞,便将目光望向那执伞的人,清眉淡目,安静晴好。
“陆大人,忙了一天了,去吃点东西吧。”苏青竹道。
“怎么又叫大人了?多生分。”陆晋贤偏头看着他,一时间天地仿佛只在这一柄伞下,周围的一切都被隔绝在外,只剩彼此的眉眼,像印章似的鲜明地刻在彼此的眼中。
苏青竹目光随即不露声色地闪避过,“只是觉得此情此景,看你的形象实在高大伟岸,倒真像这些百姓聊以依赖的父母一般,唯有‘大人'一词,方可配得上你这样的人。”
陆晋贤眉头未展:“看这雨势,似乎还要下上几日,黄河水泥沙量大,日积月累,河床便日渐抬高,恐怕这大坝缺口即使堵上了,若是雨势持续不断,仍有坍塌的风险。”
“那该如何?陆大人难道要向大禹借息壤来用?”苏青竹玩笑道,人定胜天,说起来不过是一句笑话罢了,人类在天地面前何其渺小,如何妄想与天斗。
“息壤?”陆晋贤望着他,目光一亮。
“息土不耗减,掘之益多,禹以之填水,若有此等宝物,也只能向神祇来借了。”苏青竹话还未说完,执伞的手却被陆晋贤一把握住,温润的热度自他掌心传来,整个手背都有些发烫,他不知道陆晋贤为何突然如此激动,周围士兵来来往往,若是被人看见未免不妥,只想挣开。
“正应如此,我竟然没有想到,还是青竹你一语惊醒梦中人。”陆晋贤眉头舒展,握住那人的手久久不肯松开。
“你想到什么办法了?”苏青竹手被握得生疼,也知是陆晋贤心中欣喜的缘故,必然是想到了法子。
“填河。”
“填河?”
当夜,陆晋贤便命士兵将沙袋沿岸投入河中,填窄河道,刘抱仁在府中抱着眉眼的姬妾听闻这个消息,当即不客气地哈哈大笑了一通,哂笑这位钦差大人必定是立功心切,故而病急乱投医,黄河这么宽,要填到猴年马月去?
第二天一早,刘抱仁便早早地起来看好戏,只是到了河岸边一看,顿时笑不出来了,今日雨下得比昨日还大,只是这黄河的水位竟然比昨日低了下去,刘抱仁眯了眯眼睛,仔细巡视了一圈,才敢相信这个事实,莫非这填水之法,当真有效?
其实说来也简单,黄河之水泥沙含量大,河水重浊,号为一石而六斗泥,河床底部泥沙沉积,陆晋贤命人填水缩窄了河道,致使水流速度增加,便冲走了河床底部的淤泥,水位反而下降了。
第二日,陆晋贤又将士兵分成两队,一队人马继续填河,另一队人马沿河隔数十米的距离挖凿一个蓄水池,以起分流作用,南阳百姓听说了钦差大人的通天本事,纷纷赶来,男人出力帮忙,女人做一些吃食慰劳士兵,其他沿河地区的百姓也纷纷效法,所谓总认识材火焰高,在所有人的努力之下,仅仅三天,洪水猛兽已经被囚笼中不足为虑,剩下的只是帮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重新安顿。
“你是不是写着写着忘记推进感情戏了?”
“(⊙o⊙)…呃,我有写,这叫含而不露。”
“……”一脚踢飞。
作者【强行洗白脸】:因为一开始就想写这种君子之间似有如无的惺惺相惜之感,所以才会让感情线这么寡淡如水的,然而……这种清汤挂面到底有谁会喜欢吃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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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治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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