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短篇合集》十七岸

2、Elliot

　　夜晚的室外茶会，主角是Blood珍爱的红茶，有反客为主趋势的是大量的橙色料理。

　　胡萝卜蛋糕，胡萝卜布丁，胡萝卜蜜饯，胡萝卜条，胡萝卜果汁……Alice默数着眼前所见事物的名字，然而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边的人…兔子身上，Elliot正毫无形象地大肆消灭着可见范围内的一切橙色，自然弯折的兔耳在半空中微微抖动。

　　这只兔子目前感到很幸福，注视着那对耳朵，Alice莫名地冒出了这个想法。

　　垂眸猛劲喝红茶的家主大人似乎正在神游太空，大概是厌恶了这个被橙色污染的现实世界，想去没有橙色的理想世界里享受生命。

　　对面分不清谁是谁的双胞胎百无聊赖地用叉子继续戳着盘子里那堆橙色的，已经看不出原型的“蛋糕”，两个人你一下我一下，时而讨论着一些相当不妙的事情，进而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瞄向身边的某只半点没有注意到的兔子。

　　——要不要提醒一下Elliot？不，不，还是算了。

　　Alice的叉子“噗”地一下戳进橙色的蛋糕里，想着自己没加入进去已经算好的了。就算她不讨厌胡萝卜，也实在无法接受橙色大军的来袭，更何况是时间长久的疲劳轰炸式。

　　似乎是感受到了Alice的视线，被注视着的人…兔子抬起头，以疑问地眼神看向Alice，嘴里还在嚼着什么，匆匆忙忙咽下去，却因为动作太急连忙去喝了一大口红茶才避免了被噎死的悲剧。

　　Alice看得发笑，余光注意到本来在神游的家主大人在看到Elliot的动作后狠狠拧了下眉，连忙收敛了过于明显的笑容，只是心里还是有一个小人打着滚毫无形象地大笑着。Blood是一个嗜红茶如命外加心狠手辣的黑手党家族首领，却偏偏对身为自己手下的Elliot毫无办法，因为无论怎么说教怎么惩戒都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

　　被当神一样崇拜也真是件辛苦的事，Alice事不关己地评价道。当然能把一个实在称不上好人的人当神一样崇拜的Elliot的单纯程度也十分值得称颂。

　　“呼——总算活过来了——”叹了一口气的兔子先生没注意到上司的脸色，相当精神地看着Alice问道“是不是很好吃！我特意让厨师增加了胡萝卜奶油的浓度，很好吃吧？呐？”

　　“啊…是啊，很好吃。”看着眼前像大型犬一般眼神亮闪闪的大号兔子，Alice有点勉强地违心说出了赞同的话，说真的，大概也只有兔子能觉得这种几乎完全由胡萝卜做成的蛋糕会好吃了。而听了这话的Blood震惊地望着她，Alice只得对他苦笑。

　　——谁叫我总是拿他没有办法。

　　Alice无奈地想着，温柔地抚摸着兔子先生的头顶，连带着那对长耳朵一直顺向柔软的头发，手下的触感轻柔柔的，从指缝钻到心底，沉下丝丝缕缕扣人心弦的暖意。

　　不可思议世界中的不可思议的兔子先生，她是因为他才留在了这里。

　　所以，一直这样过下去吧，为了不再经历如同和Julius及Gowland那样不知归期的分离。

　　***

　　“Ace？你来这里有事吗？”本想找双子的Alice却在大门外看到了意外的来客，以及，该在的那两人却连影子都不在，反正又是翘班了吧。

　　满身鲜红的骑士略带迷茫地看了她一眼，笑着打招呼：“哈哈，这不是Alice吗，看来我又走错地方了。”

　　“钟塔在那边。”Alice都不询问就指出了方向，实在是因为这种事已经太常见了。

　　Ace道了声谢，向那个方向走去，临走时，他莫名看了Alice一眼，突然出声问道：“你觉得帽子屋和Elliot那个人活下来比较好？”

　　“！？”没想到会听到这种问题的Alice瞬间哑口无言，她近乎惊愕地反问“你在说什么？”

　　骑士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一定会有人死？”Alice看向笑容爽朗的红心骑士，却在他的神色中发现了某些漠然而残酷的部分。她和Ace没有太深的交往，却也知道这个适合夏天的家伙在某种程度上也很可怕。

　　“当然是因为我会杀了其中一个啊。”Ace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哪个都要活下来。”Alice沉默了一会儿，平淡道“我先回去了。”

　　“嗯，再见。”骑士没有多做纠缠，干脆地道了别。

　　Alice沉思了片刻，转身去了Blood的房间，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就直接道：“Ace刚刚来了这里。”

　　“那个骑士吗……”Blood最初有些惊讶的表情化作晦涩，他看了Alice一眼，问道“大小姐，你想知道什么？”

　　“为什么Ace一定要杀了你或者Elliot？”

　　Blood摇了摇头，答非所问：“他是处刑人。”

　　Alice为这个明显不怎么好的词汇皱起眉。

　　“Elliot曾经在我的帮助下越狱，这件事大小姐应该清楚。”Blood慵懒地眯起双眸，轻笑道“处刑人是对罪人予以刑罚的工作，不过那个骑士现在也不足为虑，他自身也在迷茫。”

　　也许是看到Alice仍然不安的样子，他又说道：“大小姐觉得我和我的家族成员像是什么都不做等着别人来杀的人吗？”

　　听到这句话，Alice放心下来，她向Blood道了别就回到了Elliot的房间。其实本想出门散步，现在却想等着屋子的主人回来。

　　安静地，等待他平安归来。

　　***

　　“Elliot以前在监狱呆过吧？”阳光倾入的草地上，Alice试探着询问着。

　　Elliot闻言转头，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好奇。”Alice心虚起来，故作镇定。

　　所幸兔子先生对熟悉的人没什么戒心，没看出Alice的小心思，想了想回答道：“那不是什么好地方，所以Blood帮我逃出来，我很感激他。”

　　“Elliot是因为什么被抓进去的？”

　　“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虽然的确违反了规则。”Elliot摇头“现在说那个也没用，总之我绝对不会再被那个该死的时计屋抓进去了！”

　　说起Julius，Elliot总是一副痛恨的摸样。

　　Alice觉得Julius人不错，但这话放在心里想想就行了。她在听过Blood和Elliot的话后仿佛明白了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帮不上忙，能做到的只有相信，或许可以再加上祈祷。

　　相信他们会平安无事，相信他们不会就这样死亡。

　　“是Blood帮你逃出来的呢。”Alice引开了话题。

　　一提到他，Elliot就露出仰慕的神色：“Blood真的是很厉害的人，我很尊敬他。”

　　“是，是。”Alice痛恨自己转移话题时怎么不多想想，无奈应道。

　　“对吧，他真的很厉害，厉害又聪明，而且很温柔。”Elliot的笑容明亮到刺眼。

　　“嗯…是啊。”Alice态度微妙地回应。

　　Elliot并不在意，愉快地说着Blood多么多么伟大，他多么多么喜欢他。

　　——果然又变成这样了。

　　Alice曾经犹豫过要不要把Blood当情敌，后来觉得实在有点荒唐就放弃了，现在她又冒出了这个想法，只能无奈叹气。

　　“一直陪着我，然后，我们一起一直留在Blood这里吧。”打断了兔子先生的演讲，Alice的声音很温柔。

　　——永远都不分开，没有人会死，没有人会离开。你能这样答应我吗？

　　然后，她听到Elliot说“当然”。

　　那么，做出了承诺，就请不要食言。

　　***

　　“Alice，你不会再离开了吧？”夜晚，已经有了些睡意的Alice听到了身边人不安的问话，一下子清醒起来。她抬头看着最熟悉也是最亲近的这个人，天蓝色的双瞳即使在这样的深夜也映出清澈的光辉，清澈到纯然的信任与不安，让她莫名感到怜爱。

　　是啊，不管他主张自己是犬还是兔子，到底是动物嘛，值得人怜爱的小动物。

　　——已经过了这么久，却仍觉得他可爱呢。

　　Alice一边出神一边熟练地安抚着十分不安的恋人，轻柔地安慰道：“我已经回不去了哦。你不是已经把我的小瓶给毁了吗？”

　　“…对不起，但是我不会让你回去的。”头顶的耳朵微微颤抖了一下，Elliot翻身压在Alice身上，直视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

　　蛮横，而且自信。

　　——我知道。

　　Alice笑起来，在心里这样回答。大号的兔子先生对认识的人亲切又热情，却也是黑手党家族的NO.2，是那个Blood的心腹，有这样的想法自然也很正常。最开始时还感到些许不适应，毕竟每个女孩子都幻想着有个温柔的恋人，现在却没什么了，甚至会为他的这种独占欲而欢喜，这种直率莽撞的温柔其实是她最招架不住的。

　　Alice知道自己是个有点阴沉还总是迷茫的，实在称不上优秀的人，所以她才对这种勇往直前的人感到羡慕，所以以前Elliot对她说什么时总是不忍心拒绝，当然耳朵在其中也起了很大作用…不过后来慢慢地，便成为了习惯，习惯了他在身边，习惯了他的亲近，到现在更是习惯了他工作时的冷酷与黑暗。能若无其事地看着他急躁地开枪，也能若无其事地迎接他满身血迹地归来。

　　——爱情令人变得愚蠢，不过，恋人，真是幸福的词汇呢。

　　Alice把身上有点重的家伙拨拉下去，拖住一支胳膊垫到枕头下面，然后躺上去把另一支胳膊圈到自己身上，成了仿佛拥抱一样的姿势，她满足地又摸了摸那对柔软的兔耳，找到自己舒服的姿势盖上了被子。

　　——我不会离开，如果仍然令你不安的话，就一直抓住我好了。

　　“晚安，Elliot。”

　　“啊…晚安，Alice。”

　　知道吗，Elliot？我们会一直一直让这样的日子持续下去，一直一直彼此互相问候这样简单的晚安，然后等我们老了，就一起计算，你不是对数字最不擅长吗，错了就重新来，数着我们认识了多少年，对彼此说了多少晚安。

　　——我相信，会有那样的故事在前方等待。

　　Alice朦朦胧胧地睡过去，她很放松，因为已经约定过了，身边的这个人会一直在，无论过去，现在，亦或未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