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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不欠 ...

  •   本就本乌云隐隐遮住的月亮不知何时已被完全遮挡,而原本暗淡的月光也不复存在。天空一片漆黑,伴着夜间的凉风,竟显出无尽的寒意。

      虽已然接近寅时,书房的蜡烛却仍散发出暖黄的光芒,透过纸糊的窗纸,却也只是透出些许暗淡的光线。而书房中的人,似是一直未眠。

      书房门口,一直有人候着,但因主子未曾传唤,也便不能入内。

      相思推开书房的门,便看见司徒碧安仍旧保持着她离开时的那个姿势,在桌前批改公文。最近,他也确是忙的,朝堂之中,素来事多。

      相思缓步走至桌前,冰冷的眸子中依旧淡漠,朱唇轻启:“王爷。”相思微微垂下眼帘,语气是一贯的漠然。

      闻言,司徒碧安抬起头,看着相思道:“如何?”嘴角弯起,漆黑的眸子让人不禁沉迷,精致的面容在灯光下稍显邪魅,一举一动周身都环绕着令人窒息的魅惑。

      相思忽然单膝跪地,低着头,额前散下的头发遮住她的面容,她道:“我放了一个人。”是的,她放了那个人,不是他太厉害,她没有办法杀了他,她只是……仅此一次,放过他。那是她欠他的。

      司徒碧安加深了嘴角的笑意,眸子中似是更温柔,然后,他缓缓道:“初七,你的理由呢?”

      相思抬起头,淡漠的眸子盯着司徒碧安,道:“请王爷责罚。”相思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她做什么,虽有理由,却不会解释——无论对谁。

      她只是,习惯了一个人。她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人,倔强地孤独着,所以从来不会解释——因为她从来都不需要向谁解释。

      司徒碧安看着相思良久,虽仍是笑的,可是却让人觉不出笑意,有的,只是刻进骨子里的寒意。他,只是习惯了微笑,习惯了用一副微笑的模样,掩饰那些他不想让人知晓的全部情绪,。

      “下去受罚吧。”司徒碧安拿起桌上的精致茶杯,一只手拿着杯盖在茶杯上轻轻抚着,缓缓道。嘴角的笑意依旧,而语气,比起云淡风轻,说是温柔似乎更恰当一些。

      这样一个男人,哪怕是亲自动手残忍的杀害一个人,面对刺目的血腥,他也能笑意温润。可是,这样的习惯真的是他所期望的么?这样看似温柔,实质上却比谁都冷漠残忍的性子。

      “是。”相思漠然道,起身时,看见司徒碧安手中的茶杯,微微皱了眉。然而,终是离去,未再言语。

      看着被掩上的门,司徒碧安浅饮了一口杯中的茶,苦涩占据了所有味蕾,唇齿之间冰冷一片。几个时辰前她特意为他而沏的热茶,如今,也终究只剩下全部冰冷。

      若是她解释,会如何呢?

      可是……没有如果。

      相思缓步走着,微风微微扬起她素淡的绿色衫子,在回廊上并不十分明亮的烛火之下,显得有些寂寥。自始至终那清丽的容颜都没有一丝波动,却蓦地想起一个时辰前的那一幕。

      她听得那黑衣人道:“阿寻,你为何要替他效命……我不想,我们成为敌人……”

      那一瞬,她便知晓了他的身份——师兄。他是墨尘,她的师兄。

      认识墨尘时,她还不是相思,不是初七。那时,她只是将寻。五岁时,她拜不归老人为师,不归老人只有两名弟子,一个是她,另一个便是墨尘。不归素来不喜收弟子,若不是将远山曾与不归老人有不浅的交情,将寻当年也不可能拜得不归为师。而墨尘为何能成为不归的弟子,大概也只有不归与墨尘知晓吧……

      将寻拜师那一年,墨尘十岁,拜在不归门下已有四年,于是,他便成了她的师兄。将寻在不归门下习得制毒和医术和轻功,而墨尘却是习得剑术武功。拜在不归门下十年,亦与墨尘相处十年,而十年,可不似十天那般不过弹指一挥间。十年,足以改变太多的事情,也足够经历太多的事情。

      可将寻性子冷淡,十年来也未曾同墨尘说过什么话。但十年毕竟是那样漫长的时间,所以虽然将寻对待墨尘十分淡漠,墨尘对她这个唯一的师妹还是很不错的,毕竟师出同门。然而更重要的是,这不归山上,除了不归那个老头子,就只剩下他唯一的师妹能跟他说说话啊!而且,他这个师妹长得也十分美貌,幼时可爱,长大后更是可谓倾城。

      当然,墨尘对将寻好其实还是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师妹而已,他又不是以貌取人之人?

      当然,墨尘对她的好,将寻却是不在意的,所以他是她的师兄,也自然不会是她放过他的理由。相思不是什么重情之人,自然不会在意所谓的甚么同门情谊。放过墨尘,只是因为,那是相思欠他的。

      十五岁那一年,将寻方离开师门,也是那一年,将寻加入碎影阁。而后,她便成了相思,

      相思很强,执行的任务多半都很是棘手,也是因此,相思所面对的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最开始的时候,她还不是后来众人所恐惧的那个强到不可思议的“毒染倾城”的相思姑娘,毕竟只有生死关头,才会有所成长,所以相思经常处在危险边缘。而一次任务时,相思几乎丧命,却很巧合的被墨尘所救。

      当年若不是因为墨尘,也不会有如今的相思。相思一直记着自己欠他一条命,而如今此般,也算是还了。

      相思虽不是什么重情之人,却不喜欠人情。

      不归在四年前便驾鹤西去,只是,几年不见,相思未曾料到,墨尘竟也成了杀手。曾经她那个一心修习武功,想要在江湖行侠仗义,成为一名侠士的师兄,竟也终究踏上了这样一条黑暗的路。

      墨尘为何变得这般模样,相思不知,她也不会刻意去打听,就如同她不在意当年为何在她离开师门时身体好的不得了的不归会忽然去世。

      对于墨尘,相思只知这般她便不再欠他什么,这样,便好了吧。

      执罚的人是千隐——那个拥有着如同孩童一般干净容颜的少年。

      千隐善用鞭,整整十鞭狠狠抽在相思的背上,火辣辣的疼。相思只是咬着牙,生生受着。她已很久,未曾受过这般严重的伤。

      如同往常一般踏着淡漠的步子,冷着一张俏脸走回她所居住的院落。虽背后已是鲜血淋漓,可是却依旧丝毫不损她的骄傲。相思,从来都不会让人看见她脆弱的模样——即使再如何的狼狈。

      也许,也可以说,相思从来都不会有脆弱的模样。

      相思回到厢房时,素烟已在房里候着,说是奉命处理相思的伤。这奉的是谁的命,不用说,谁都知道。

      相思也为在意,也不做推辞,任由素烟忙活。脱掉那一袭素淡的绿色衫子,便看见那本是光滑的背上白皙细腻的皮肤上已是血肉模糊,很是骇人。血肉翻滚,鲜血不住的流淌。素烟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待上药时,素烟也红了眼眶,而相思,却是从头至尾都未吭一声,如同受刑时一般。

      辰时三刻。

      书房里仍是只有司徒碧安一人,此时,司徒碧安已是上了早朝归来。换下朝服,身着一贯的一身碧衣,司徒碧安站在窗边,安静看着窗外的绿意盎然。偶尔会有微风拂过,衣袂飘飞,更是衬得司徒碧安俊秀的不似凡人。

      弯起嘴角,笑容魅惑。眸子中却依旧深沉一片,叫人看不透彻。

      即使独自一人,也是这般模样,不肯卸下伪装……么?

      良久,素烟从外面进来,在离司徒碧安一丈远的地方停下,低下头,行礼道:“王爷。”

      司徒碧安没有回头,良久,缓缓道:“初七如何了?”

      “奴婢卯时已给相思姑娘上过药了,许是有些乏了,相思姑娘已睡下了。”素烟答道,声音也是淡淡的,不卑不亢。

      “下去吧。”司徒碧安道。

      “……王爷,奴婢斗胆说一句,相思姑娘的伤,委实严重了些,再如何都是女儿家,怎受得那般重罚。”素烟微微皱着眉道。

      若是一般的侍女,怎敢同司徒碧安说这样的话?但素烟的娘亲玉妍是自幼便伺候着司徒碧安的母后慕容婉的丫鬟,在慕容婉入宫时许了人家,只是命苦,素烟三岁时,丈夫便去了世,又因生的是个女儿,被婆家赶了出去,说她克夫。玉妍自幼失去双亲,无依无靠,只得回了慕容府,后来慕容婉知晓后,便让她入宫伺候,毕竟她是慕容婉最信任的侍女。素烟自然也就此入了宫,她比司徒碧安大两岁,自幼便照顾着的司徒碧安。素烟母亲身体不好,在慕容婉去世后不久,也是伤心离世。而素烟仍旧在锦安宫中,伺候着司徒碧安和司徒言轩。后来司徒碧安被封为端远王爷,她也随着司徒碧安在王府伺候着。

      也是这多年的主仆情分,让素烟同他人有些不同。别人不敢说的话,她未必不敢说,因为她,绝对不会做对司徒碧安不利的事情。

      对于素烟的话,司徒碧安似是一怔,也未说什么。素烟也不知何时离开了,书房内再次恢复安静。

      委实,严重了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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