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必须沉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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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总会有那样多的不圆满，期望与现实之间总是隔着一道无比清楚的界限，而这种不圆满，我们常常称之为——事与愿违。
六月份的早晨五点钟，天已经蒙蒙亮。透过处于43层的高楼之上的病房内的落地窗，甚至可以隐约看见远处暗蓝天空的一角被即将升起的朝阳染上淡淡的玫瑰色。苏暖就这样望着昏暗之中，那仅有的一抹光彩，神情安静而寂然。
那个清冷的女孩子拥着她，告诉她，这世上的杀戮那样多，她并没有错，而所有懦弱的表情，都不适合她。
她应该对她的安慰表示感谢的，可是，为什么说不出来呢？
这个比她还要小的女孩子对她而言是如同妹妹般的存在，可是，她眼中的妹妹却是一直帮助她的人。是她太懦弱了吗？
呐，千易，真的很感谢啊……苏暖微微闭着眼，却不曾将自己的感谢说出口。这样的感谢，她不会在乎，也不想听见。若真说出口，只会是对那个女孩子的亵渎——她从来不是为了一句感谢而帮助她。
“……千易，我不害怕杀人……我只是，害怕自己太弱小。”害怕弱小，会成为那个女子的累赘。因为弱小，所以害怕那个少年的话会变成现实。
“苏暖。”千易微微垂下眼帘，“离开她。”为什么，明知在那个人身边只会是末路，却仍然执迷不悟？对于那样的世界，你还没有完全陷入，而你本就不应该生存在那个世界，所以，趁一切还来得及，苏暖，离开她。
苏暖将千易松开，清澈坚定的眸子与千易对视：“抱歉千易，唯有这个，我做不到。”
“为什么？”千易皱眉。
苏暖愣了愣，忽然轻轻浅浅笑了开来，她微微偏着脑袋看着千易，干净温暖的笑意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纯真的孩童。
看着窗外一寸一寸被染上玫瑰色的暗蓝天空，苏暖面容上带着温柔笑意像是叙述一个刻进她灵魂的故事一般柔声开口：“呐，千易，你知道吗？我第一次遇见莫莫的时候，差一点就死掉，差一点就死在她的匕首之下，但事实上就像是命中注定，我没有死。”她忽然看着千易，却忽然就连微笑似乎也染上哀痛之色：“可是，我的三个朋友却瞬间失去了呼吸，莫莫杀了她们……我一直很抱歉，很抱歉，可是我甚至无法向她们表达我的歉意。千易，若不是我执意追寻莫莫的踪迹，她们就不会死……”
她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因她与莫笙的相遇而死去的那三个女孩子，可是如今回想，她依然那样抱歉。真的，很抱歉很抱歉……
“正是因为这样，你更应该离开她。”
苏暖却忽然微笑着摇了摇头，湿润的眸子有着哀痛与歉意却坚定：“千易，我一直那样抱歉，可是，却从来都没有后悔过。看见莫莫的第一眼，我只知我想靠近她，这样近乎偏执而不可理喻的念头，让我不后悔几个鲜活生命的逝去，即使在自己也即将死亡时也没有一丝害怕，甚至不顾一切想要找到她、靠近她……千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苏暖话语一顿，却没有等千易回答，深深看了千易一眼道：“这意味着，即使她亲手杀了我，我也想要靠近她，却不会有一丝后悔。我可以不怕死，可以不怕杀人，甚至可以因为她而心甘情愿踏进一个我完全陌生的世界，但我唯一害怕的，是离开她。”
她会努力变得强大，直到能够与爱人比肩而立，不再懦弱，不再弱小。即使沉沦黑暗，双手沾满鲜血，人命在她眼中变得如蝼蚁一般轻贱也无所谓。因为，她有想要保护的人。
“千易，遇见她，是命，而我在劫难逃。所以很抱歉，你所希望的，我做不到。”
那双清澈的眸子依旧不改当初。
她还是苏暖，只是，她是内心已沾染上黑暗的苏暖。她的柔情依旧，只是杀戮也已深藏。为爱人倾尽温柔，为爱人甘愿染上杀戮。这，便是如今的苏暖。
遇见她，是命，而她在劫难逃么？千易难得弯起嘴角，却让人觉不出一丝笑意。
“哪怕你失去原本的自我，最终变成就连你自己都不熟悉的模样也不会后悔么？”
苏暖微笑，却坚定的摇头。
那一场迷梦，将她最害怕的事情在她眼前上演，如果不希望梦境变为现实，她就必须改变。弱小的她，因为是莫笙的爱人，也便成为了莫笙的死穴。要想与爱人比肩而立融入她的世界，她便只能习惯杀戮。昨夜的愚蠢，她再不许自己重蹈覆辙。纵使自己不再是最初的自己又如何？她只想陪在她身边而已。
当然，苏暖的固执倔强所坚定的信念正合莫笙心意，不必她费心思让苏暖习惯黑暗，她便已然决心如此。
因为苏暖的爱，疯狂而决绝。
只是却不知，若是莫笙知道这一切，可会愧疚？可会，心疼。
眼前的少女深深看了苏暖一眼，像是要看穿她的灵魂，“这世间有太多的杀戮，杀戮并不是你的错，可是苏暖，那不适合你。你为了她可以心甘情愿陷进那样的绝境，但你不应该在那里。”
“不。”苏暖看着千易，平静的面容却宣告着不用言说的坚定：“千易，我应该在那里。她在，所以，我必须在。”
千易看着苏暖，忽然就说不出话来。
明明知道，她是如此倔强的人，可是，为什么却还是不死心的问这些问题？明明知道她绝对不会离开，明明知道她绝对不会后悔，明明知道她是如此偏执，却还是愚蠢的问出那些自己早知道她的回答的问题，当真是可笑啊。
为什么，会不忍心？为什么，不想看见她受伤？为什么，不希望她陷入那个世界？
“……苏暖。”面容清冷的少女开口，却忽然起身走至窗边，暗蓝的天空映在她的眼中，模糊了全部的情绪：“我会教你真正的剑术——只为杀人的剑术。”
而另一边，莫家别墅。
莫笙居高临下一脸冷峻看着一众单膝跪地以表效忠的属下，冷声道：“一切按计划行事，下去吧。”
延续十余年的斗争，是时候结束了。而这场漫长斗争的最后一幕，终于要拉开序幕。
“是。”众人齐声回答，声音刚毅。
如今，终于是时候动手了吧……
当肩负着任务的众属下的身影全部消失，一个曼妙却不显柔弱的女子身影缓步从门外走进，在莫笙身前站定。
“阿笙，你的决定是如何？”莫家小姑姑轻声开口。昨夜的事情她自然已经知晓，自家侄女的决定她也能猜得出来，依旧询问不过是抱着一丝侥幸，没有听见莫笙亲口说便不死心罢了……只是这回……
“小姑姑，她，会是伴我一生的人。”漆黑的眸子没有一丝波澜，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苏暖，会是她的爱人，会是伴她终老的人。她如此坚定的确信着。
莫家小姑姑睁大了眼看着自家侄女，那个女孩子对于阿笙来说竟比她想象中还要重要。伴她一生，便是她承认的爱人，会拼死保护的人。可阿笙如何能爱上一个普通人？那是致命的弱点啊……
“阿笙，那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们的世界，她怎能接受。”莫家小姑姑轻声开口，语气幽幽。
自家侄女能找到所爱之人她很高兴，但她终究还是希望莫笙能够放弃。不是她不能爱，只是她不该爱上一个普通人，性别不是问题，只是她该爱的应是一个足够强大，能与她比肩而立的人，而不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平凡人。那样的弱小，足以让莫笙为她丧命。
自知道那个女孩子起，她就一直在害怕莫笙会做出现在这样的决定，可是，害怕又如何？她那样清楚的知道自己所了解的莫笙绝不是一个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的人。
“小姑姑，”莫笙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她，一定会接受，因为……”
“她，也会和我们一样。”一样，深陷黑暗，无法自拔。
纵使她处于阳光之下，她也会不顾一切将她拉入黑暗。她必须沉沦，因为——
她，是她这一生唯一的伴侣。
所以才会有昨夜那样的一幕场景，而她心甘情愿为了她而染上血腥却不改初衷。她一直如此奋不顾身的想要陪在她的身旁。
这样的深情，她怎忍辜负？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必须沉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