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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落水 ...

  •   “主人,林大夫来给您请脉。”寇采茵自安软软入了黑骑军之后,便一直跟着谢之妍,谢之妍入宫诰封,她也以贴身婢女的身份入宫了。
      谢之妍看着殿前下跪行礼的人,轻轻叹了口气:“林先生不必多礼。”
      林弦看着高坐在前的人,想起自己刚从灵山回京探亲就听说宫中多了一位护国殿下,又收到唐俏的信,说谢之妍和小乙哥掰了,怎么都放不下,想进来看看。
      谢之妍看着林弦又穿上了太医院医士的官服,想起先前林弦知道她和越小乙在一起之后,便去了灵山找药王学艺,现在是学成了么,便同他寒暄起来:“林太医这是学成归来了?”
      “医海无涯,配衍不过是其中一个庸碌的学徒,怎好说自己学成?”林弦诚恳地回答,“烦请殿下伸手,由下官诊脉。”
      林弦从药箱中拿出手枕,搁在谢之妍的腕下。看她指尖发白,没甚血色,见这肢末的血运不太好,林弦不由得皱了皱眉。
      “喘证加剧了,臣先前去灵山前留的药,殿下都没吃么?”林弦摸她的脉,以前只是沉虚细数无力,现在竟有结代了,又号了一会儿,指下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之妍!你是不是又吐过一回血!”
      谢之妍有些吃惊地看了一眼林弦,复赞许地笑笑:“不愧是灵山药王的高徒。”
      林弦沉默了,他在唐俏的来信中看到一个每天不说话默默练兵的越小乙,入到宫中又看着心思郁结的谢之妍。
      “林先生为何要回来?我记得,淮南时的自由自在,先生最是喜欢。”谢之妍对自己的身子情况很清楚,若是突来的病痛,熬过去就罢了,可她知道,自己本来身体底子就不算太好,她在那日为救下掉入冰冷的安宁河的越小乙,不顾自己来着癸水也跟着跳了下去,遭了寒邪,病根就已经种下了,吃了林弦给的一些好药,也不过是缓解而已。
      “济世救人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配衍向来固执,只喜欢随自己的心思而行。”林弦不咸不淡地答了一句,末了,又说:“殿下中秋将与提司大人的完婚,臣还未贺。”
      谢之妍看了林弦一眼,苦笑一声:“你是在笑我自作孽罢……”
      林弦淡淡答道:“世间未有人能够料到未来之事,殿下从前,不过是顺势而为,若换了旁人,还不一定好得过殿下。”
      “呵呵”,谢之妍慢慢站起来,缓缓走下坐榻,“我如今,不过是自作自受,怨不得人。”
      “之妍!”林弦心念一动,上前拉住谢之妍的手臂:“你若不愿,我可以带你离开……”
      谢之妍沉默了半晌,轻轻地松开他的手,“先生,现下,不管我嫁与谁,都是一样的……”
      看着谢之妍敛下的眸子,林弦想起,那日在淮南,谢之妍挣开自己的怀抱,也是这样子,不敢看他的眼睛,是因为她不愿给,所以心虚么?

      “殿下若无事,臣……告退了……”

      “采茵……我在屋子里闷了好多天,你能不能陪我出去透透气?”

      也许是林弦的来访,让谢之妍回忆起了那个隆冬,那么冷那么冷,整个北疆像个被笼罩在雪里世界,她带着鹿鼎堂的手下从外地回北疆,路过安宁河的时候看见与鞑子探子对上的黑骑军,越小乙的面具似乎是被扫落,想也不想就跳下去捞。
      冬天的安宁河本来结了厚厚的冰,可有人为了捞鱼便凿开了,水面上漂浮着碎冰,河水依旧奔流。谢之妍看着黑骑军其他的人被鞑子牵制着,脱不出身,一急之下自己跟着跳了下去,把越小乙捞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她根本不会水。
      不会水还跳下去拣什么面具,真是蠢得不行,谢之妍记得自己那时看到她手中捏得紧紧的铁面具,想到姜御丞真是没白养这个女儿,接着就冻晕过去了。
      谢之妍走到荷花池畔,许是气力不济的关系,呼吸变得有些浅短急促,寇采茵见她那样,招呼了身后的小宫女拿来垫子,铺在石上,扶她坐下。
      自己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孱弱的样子。谢之妍想到,先前在北疆虽是时不时会喘上几口气,却比现在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要好得多,那时自己不是还纵马拖着桶中的风若怀跑了大半个城么?
      林弦的医术是越发的精进了,光是号脉就能判出自己又吐了一次血……
      离吐血那日已经过去不久日子了罢……那天自己满怀着热情回到北疆,越小乙在呼朋小筑中等待着自己,等待着质问那个杀姜御丞的凶手,她在与越小乙吵了一架之后慌不择路地冲出呼朋小筑,怒极攻心的自己,骑上离尘没跑多远就摔了下来,吐了口血才觉得心口舒服些。
      第一次吐血是因为小寒之死的打击太大,第二次是真的被越小乙的眼神冻得绝望……
      谢之妍想到了越小乙在照顾自己时,不知道是鬼迷心窍还是别的什么情绪使然,轻轻地吻了吻自己的眼睛,那时的自己未睡熟,很快清醒过来握住了越小乙的手腕,她也不知是无措还是害羞,很快地挣脱逃走。
      后来自己意外被青龙寨所掳,被寨子里的山贼强行拉着要拜堂的时候,越小乙却冲了进来,掀开她盖头的时候眼里闪烁着失而复得的喜悦的光。

      项婴进宫后看到有些失魂落魄的林弦,本来就不是很喜欢这类假道学,又想到那时在淮南他与谢之妍的亲密,心中不是很舒服。
      当年谢之妍和林弦一前一后地离开京都,现在又一前一后地回来,这其中是否有些蹊跷?督察院曾回报过,林弦和穆阿十曾经都跟随过银蟾姬,难道是他二人有私情?
      项婴心中有些不舒服。
      他虽不爱谢之妍,但陛下赐婚,他们就是要绑作一堆的夫妻了,就算没有爱,夫妻之间该守的本分还是应该守的,他选择把越小乙作为一个回忆永远埋在心里,自然谢之妍也不能同林弦不清不楚。
      细细想来,章武见到的银蟾姬,和京都重逢的悌殿下,精神状态差了不止一截儿,她中途不过是返回了一趟北疆,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听说躺了许多天的悌殿下今日出了南柯殿散步,项婴想起自己好些天没见她,想要去探望一下,在荷花池边找到了人。
      她抱着膝,安静地坐在大石头上,似乎是在想些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项婴想,是否她和林弦真的是一对,所以是方才他们二人不欢而散后的各自难过呢?
      寇采茵见项婴来了,想要出声,被项婴挥手制止了。采茵想到,这人以后是主人的夫君,一些无关痛痒的命令,听听也无妨,便行了个礼,退到一边去了。

      谢之妍坐在荷花池畔,想到曾经发生过很多故事。
      师横波刚进宫时同史婉仪杠上了,唆使自己和小寒把史婉仪推进荷花池,她照做了;江宁王司马澜醉酒,她有些凑热闹地陪着他闲坐,想套些宫闱秘史出来;陪项婴夜游遛弯,无脑且不怕死地从背后抱住他,说要当他的刀鞘,还说了一串什么项婴守着大燕、她守着项婴的蠢话……
      过去真像是个渺远的梦。
      可什么东西才是相近的呢?
      相近的记忆是甜和苦参半拼凑在一起黏黏稠稠的化不开的药,里头有越小乙和她自己。
      若是你今后敢欺负我,我就把你扔到安宁河里淹死!她和越小乙感情最好的时候,看越小乙为自己的喘证自责,笑着戏语。那时的辰光多好,她们拥在一起,说着最亲密的话,计划中的未来,预想中每一天都是幸福的。
      “若是你今后敢欺负我,我就把你扔到安宁河里淹死……”
      谢之妍想得出神,不知不觉地把当初的那句戏言念了出来。那时候她说的时候狡黠中带着浓情蜜意,以为她知越小乙是个重感情的人,又老实,怎会欺负自己。但到底是沉浸在爱恋之中的人会变得盲目,看不到前路的坎坷崎岖,她如今同越小乙,就像走进了一个死局,只能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了。
      项婴走近,听到谢之妍在念叨些什么,却不清晰,隐约听到个「欺负」,总觉得她说的不是什么好事情,想到先前遇到的失魂落魄的林弦,更笃定谢之妍心里是有人的。
      其实大燕贵族门阀世家中,盲婚哑嫁的不少,他自己心中有人,所以也并不介意谢之妍有多爱他。更何况他有自信,就冲着曾经的谢之妍在荷花池畔大胆地抱住自己表白,那她对自己的爱意便不会少,林弦不过是占了一个疗伤的便宜罢了。
      谢之妍是一个无比危险的存在。
      世家女的身份、兵令的持有者、铸剑山庄的当家,最重要的,是她是司马润的妹妹!
      一个随时都可能威胁大燕社稷的人,但若能完全收服,正如陛下给自己看的连□□,她一定会是强大的武器!

      “之妍,你在想什么?”项婴走到谢之妍身侧,轻声问道。
      谢之妍正陷在回忆中,突然被打断,被吓到了,下意识地将靠近身边的人一推。
      项婴没想到谢之妍的反应会如此之大,她的手劲不小,荷花池畔的石头上头有青苔,尽管他很努力地稳住身形,却没有逃脱落水的命运。
      “你也不会水……”谢之妍仍沉浸在悲伤回忆的余韵里,看着项婴落水,她想,越小乙和项婴真是像啊,想要杀人时的眼神像、质问人的表情像,连不会水……都是像的……
      真是……天作之合……
      他们是青梅竹马两情相知天作之合。自己,算什么呢?
      谢之妍正看着荷花池里扑腾的项婴发呆,寇采茵急了:主人没过门的丈夫死了,主人可就要守寡了!
      “快来人!项提司落水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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