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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蜀山恨.长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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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驻足。
沧澜也跟着停下。
眼前,是一片小小的长亭。
长亭旁,杨柳依依。
她抬头,有几片叶飘落。
荡荡悠悠。
相见之后,一晃十年。他已然是蜀山掌门的得意弟子。
带着几个出色的师兄弟,他下山历练。
熙熙攘攘的闹市,他们几人身姿飘渺,宛若上仙。
“这位妹妹生的如此精致,可否……”
恶少强抢良家妇女,多少年来亘古不变的戏码。
风残斜依在茶楼的栏杆上,懒散地看着楼下。
被调戏的女子穿着大红的绸裙,长发纷飞飘舞。
太过红艳的色泽,鲜丽得不像好人家的女儿。
风残一愣,直起身子。
她似乎也感觉到他过于灼热的目光,抬头。
他在楼上,她在楼下。
目光纠缠,一梦十年。
几乎是下意识的撑住栏杆,他跳落那男子身旁,长袖飘渺,恍若天上最轻浅的云。
恰恰好,挡住那抹灿烂的红霞。
伸手,上好的剑抵在那人喉头,他笑得儒雅至极,“你挡着路了。”
众人惊愕。
他身后的她却笑了,开口,嗓音甜若米糕。
“小哥哥,这么无赖可不好啊。”
她也记得他。
心中顿时一片欣喜。
他早已长大,自然知道她是师傅口中的妖。
也晓得他当做的,应该是降妖除魔。
可是,他站在她的面前,看那恶少愤愤地扭头离开。
仅此而已。
太过年少,他不懂,有些喜悦代表的,远不是喜悦这样简单。
动静太大,有师兄弟围过来,问这是谁。
他来不及回答,便听她笑道,“小哥哥!”
说来也怪,她身上没有半分妖气,若不是儿时认得并记得,他估计也只当她是个人间的女娃。
师兄弟们惊异了。
她大红的衣,却有着一双纯澈得过分的眼,镜子一样。
连妖艳的红,也穿出一种乖巧的意味。
“师兄,你还有个妹妹?”
师弟不可思议,他也有些不可思议,却回道,“是。”
为什么这样回答,他也不知道。
只是当时想答应,于是就这样做了。
一切顺理成章。
他知道,她叫杨柳。
很好记的名字。
但他不懂,她其实,姓相恒。
上古玉兔相恒一脉,妖界的王族。
而相恒杨柳,乃是这代族族长最小的女儿。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他以为她只是个小妖精,所以心慈手软。
可他不懂,那样的灵秀之气,小户妖道哪里养得出来?
烟花三月下扬州。
那个三月,她就站在这个长亭里等他。
依旧是红火的衣,依旧是偷偷从家里溜出来。
他依旧是下山除妖。
她太小,甚至连年少都称不上。
她不知道,道士有多危险。
她只晓得,这个哥哥身上很好闻,有青草的香气。而她,是只兔子。
诱惑实在太大。
莫名其妙的记得,莫名其妙的安心,莫名其妙地一次一次的找他。
她想,自己或许真的太缺玩伴。
“杨柳。”
他叹气,“你怎么又来了。”
她撅嘴,去抢他手上的糖葫芦。
鲜红的糖葫芦,却在她的红衣面前黯然失色。
他看她吃得欢喜,无奈,“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喜欢糖葫芦?”
她不理他,却看他捧了一坛东西。
“这是什么?”
她好奇的戳戳坛子,似乎坛子也会回答她一样。
他小心地扒开她的手,“这是酒,要带回蜀山的。”
她愈发好奇,“酒是什么?”
他看她亮晶晶的眼,不知为何很想笑,“酒就是酒啊。”
她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咬着糖葫芦左左右右地看。
他无视她的不满,径自收起酒坛,却听她呀了一声。
回头看,草丛里有条蛇,纠缠住了一只兔子。
她伸手,一道红光闪过,却被他伸剑挡下。
“你做什么!”
她尖叫,却被他蒙住眼。
他说,“老子云,圣人不仁。”
她忽然沉默了,他说,“万物有它自己的道理,蛇吃兔,天经地义。所以,圣人同情天下万物,却万万不会干涉万物的法则。”
她闷声说,“我又不是圣人。”
因为闭着眼,她仿佛可以听见那兔子浑身骨骼吱吱嘎嘎的声音。
如此的,触目惊心。
她甚至开始颤抖。
生于妖界,长于妖界,身处血统的最顶端。
她早就忘了,世上还有这么多弱肉强食。
可如今,他却把一切剖开,血淋淋地摊在她面前。
下位者的悲哀,她只觉难受得撕心裂肺。
他第一次揽过她。
小小的身子,带着最纯澈的香气。
说不上来的好闻。
他说,“世事残忍。”
他想让她对外物有一点戒心,可真让她见了残酷的一面他又开始后悔。
她是那样清澈的孩子,就像蜀山的白云。
尘世的污浊,只会脏了她的眼。
她仰头去看他。
干净的可以反射人心的眼睛。
继而,她扭头去看长亭外。
那蛇已经吞干净了兔子,甩尾离开。
她愣愣地看着,却被他再一次捂住眼睛。
“别看了。”
他说,“是我错了。”
她摇头。
是她的错,哪能用妖界的尺,丈量人间?
她跳开他的怀,走到那里。
还有几点白色的兔毛黏在地上。她张开五指,大红色的长袖在风中飞扬,像是地狱的业火,烧尽一切丑恶。
古老的符文顺着她的指跳跃,妖艳的红在她细白的手腕下,带上透明的色泽。
她低声吟唱,古老的葬魂歌。
去祭祀一个没有灵魂的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