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灏》左左

12、寒假探望

　　那天天近黑我才回到舅舅家，家里准备了还算丰盛的晚餐，每个人都很高兴地看到我回来，我也很高兴，不管怎样，我也渐渐被看作家里的一员，他们也是这世上仅有的几个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窄小的屋子里平凡的一家人，有平凡的喜乐和温情。
　　第二天我和舅舅去养老院把姥姥接回家来过年。姥姥比半年前衰老了些，身体似乎更加矮小了。刚接回来的那几天，姥姥完全不认识我们，但能简单地回应我们的话。我给她喂饭，她配合地张开嘴，张得大大的，以前在家从没有把嘴张这样大吃饭的。后来有一天早晨，她认出了舅舅家，还清楚地叫出了我和小超的名字。
　　腊月二十九的上午，我们八点吃过早饭，舅舅出门做年前的采买，我收拾了碗筷，把姥姥安置在客厅看电视。九点不到，舅妈也蓬着头起床了，她把小超从床上揪起来，催着他吃了饭，小超也不特别反抗，只慢慢磨蹭着。九点半，小超的学习时间到了，我检查他前一天的作业，又在桌前给他讲解。舅妈里里外外地忙活着，拖地时听她大声让姥姥挪动。
　　有人敲门进来，片刻后出现的卧室门口，我扭头看时，不由得站起来。来的是高建成和陈子灏，这两人出现在舅舅家阴暗逼仄的客厅里，一旁站着瘦小的舅妈，那幅画面那么不协调，竟让我大吃一惊。两人似乎看着我也颇感意外，高建成四处打量，陈子灏望着我眼发直。我迎出去，高建成说：“经过这条街，想到你就住在这儿，就来看看。”舅妈说：“艺宁的同学第一次来呢。”我说：“难得你们还找得到。”他们说：“问了几个人才找到的。”
　　舅妈要请他们坐，陈子灏和她客气着。姥姥在一边也说：“坐，坐。”陈子灏就弯腰问：“是姥姥吧？”姥姥依然说：“坐，坐。”舅妈说：“她听不懂你的话。”但是姥姥温和地看着他，似乎要伸手拉陈子灏的样子，我忙上前想阻止，但姥姥又畏缩地停下了。陈子灏还是弯腰有耐心的姿势，似乎也不介意姥姥听不懂。我大为困窘。
　　这时高建成说：“找你出去玩，方便吗？”我对舅妈说：“我回来再给小超讲吧。”舅妈说：“不急，你好好玩去。”
　　我换了衣服，跟他们出来。他们经过这儿，是去找王树森的，我们就继续往前走去找王树森。高建成在前一路走一路自说自话，陈子灏和我并排走，问：“寒假过得怎么样？”我说：“还可以。”高建成回头说：“还可以？看你刚才穿的那件衣服，你天天在打扫卫生吗？还做免费家教？”我说：“我天天做事，哪像你，寒假肯定像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
　　陈子灏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突然想到问这个？自己早早跑回来良心发现了？我装作没好气地说：“考完试第二天啦，你不等我我也认得路。”
　　又走一会儿，陈子灏问：“你想到哪儿玩？”这问得奇怪，我不是跟着你们一起吗？难道我可以来决定？他就像回答我的疑问似的说：“你想到哪儿我们就到哪儿。看电影吗？”
　　高建成反对：“不是说好找了王树森去K歌吗？”陈子灏说：“K歌不好，闹哄哄的。”我怎么觉得这像是在替我说话呢？高建成果然说：“什么时候听你说闹哄哄不好了？”
　　我心情大好，说：“K歌也无所谓了。”
　　王树森已经在小区门口等我们了，我在学校见过他一面，很平常的一个男生，不知陈子灏他们为什么和他玩得来。但或者他的不平常之处我看不到。他也记得我，亲热地打招呼。
　　他们唱歌就定在门口的一家KTV，我从未去过，但显然他们很熟悉的样子。我们先客客气气地轮流唱，两轮后欣赏王树森唱，最后就只听高建成一个人唱，让人能笑疼肚子。王树森嗓音最好，我听的就接近原唱了。陈子灏还唱英文歌，高建成鄙视。我这次唱歌比第一次好些，没有吴思杰在旁边窃笑，我放松得多，跑调不明显。再说有了跑调大王高建成的加入，谁都能轻松愉快地放心唱。高建成兴奋起来真是有当小丑的潜质。
　　唱了不到两个小时，陈子灏要去吃饭，我们出来到对面麦当劳吃汉堡。然后王树森提议去打游戏，立刻得到了高建成的咐和。陈子灏反对，因为我不会玩游戏，我说没关系，可看他们玩。但陈子灏提议去高中看老师，那两人反对，因为太假腥腥。最后决定到高中校园转一圈，不看老师看看校园。
　　再次走在高中的校园，真的有许多感慨。四人轮流抒发感情。王问到高一次打架的事，陈提到王暗恋的女生，高说可惜某某今天没来……我只是在经过陈子灏曾住过的楼下时对陈子灏说那一次我真想在上面听他弹琴。但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我们离开学校，乘出租车到市内。我想这是一次愉快的聚会，如果每次都能有这种感觉，我也不反对常和大家聚聚。
　　在车上陈子灏问我要舅舅家的电话号码，说将来再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