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乔安》浮生面具

4、Chapter 4 初次见面你们好

　　夕阳西下，阿朝跟着一行人终于找到了校门口，彼时乔思阳已经先到了，背着黑色书包，站在路边的香樟下，白色校服衬得皮肤愈发白皙。
　　阿朝轻轻走上前去，站在他右边，细声道：你来了啊。
　　乔思阳略微抬眸，表情冷漠，复又回到原来的姿势，不置一词。
　　阿朝微笑看着落在地上零星的光影，眸光里盛了些疲惫，抿抿嘴唇，没再说什么。
　　秘书的车五分钟后出现在他们面前，杨叔有些惭愧：孩子们，不好意思，路上实在堵车，等很久了吧。
　　乔思阳率先上车，坐在杨叔后面的座椅上，礼貌开口：没关系，下班的高峰期，人是多些。阿朝看了一眼男孩，抿唇微笑。
　　男孩又说：明天就不用来接了，我们自己回去。
　　杨叔微微摇头：还不行，你爷爷说了再过几天，思朝把路熟些了再说。
　　乔二皱眉，头看向窗外，也没再坚持。
　　阿朝知道他不想与她同车，可是她也不好抵抗爷爷的安排，遂沉默着不作言语。
　　“杨叔，你往前开一点，”乔思阳突然道：“我好像看到阿笙了。”

　　李笙和陶姜上车的时候，阿朝惊得差点没从车上跳下去，看到他们熟稔的程度，突然想起杨叔说的院子里的孩子，难道就是指他们？
　　好在阿朝坐在前座，陶姜没看到她，此时他高兴得像只猴子，乐不可支，捧着乔二的脸，左瞧瞧右看看：小子！快喊哥！
　　乔二被揉得痛了，一脸扭曲地推开他的手，语调上扬：哥，痛痛痛！脸被挤肿了，拜托您偶尔正常点行不行？
　　“哈哈哈哈，行！”陶姜说着又一把揉上乔二的脑袋，揉成鸟巢才肯松开，显然对那声“哥”很受用。
　　乔二顶着一头鸟窝，大叫：“哥！”
　　阿朝从后视镜里看着耍宝的二人，眼睛都直了。乔思阳笑起来眉眼清澈，十分可爱。兴许，她想要看到的乔思阳，也不过如此，以一个孩子的模样，可以放手去笑闹。
　　不想，视线遇上陶姜，躲闪不及。
　　“你？”陶家公子惊疑，什么时候跳出个女娃来，“你？”
　　阿朝硬着头皮打招呼，声音依旧软软诺诺地：“我是乔思朝。”看了眼男孩，终于说出；“思阳的姐姐。”
　　“啊！你你你！！？”陶姜卡在“你”字上，呐呐地，夹了舌。
　　乔思朝，乔思阳，原来如此…
　　想起前些日子，自家老娘对自己语重心长：乔家出了那样的事，你们可都要听话点，平日里乔爷爷待你们好，你们也多去乔家看看，还有，乔家的姑娘回来了，你们做小孩的，要多多善待她…
　　多多善待她…多多善待她…
　　亲娘的话还在耳边徘徊，陶姜无措地看了看旁边的李笙，后者温和一笑，并不打算接话，他心中有愧，不得不尴尬地挂起笑容，殊不知比哭还难看：呵呵…我，陶姜，你知道吧。

　　阿朝的班主任姓龚，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打扮得干净利落，很有气场，往讲台上一站，不怒自威，一下子就把班里的局面稳定下来，让阿朝颤颤地敬仰。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时间，第一件事便是所有人上台自我介绍。
　　B市人说话，语音周正，腔调圆滑，十几分钟的时间里，从中文到英文，从古文到白话，场面一派和谐。阿朝本就有些紧张，结果到她这里，真就出了问题。
　　只听女孩暗声道：大家好，我是乔思朝。
　　本是端端正正的一句话，却因着紧张，像被人掐着喉咙说出来的，声音暗哑而刺耳，显得十分滑稽。
　　阿朝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一瞬间脸红的像熟透了的番茄，尴尬得无地自容，下面马上有人捂嘴偷笑，虽捂了嘴，却没能掩住嘲意，其中就有陶家公子，笑得更是灿烂若花，扯了身旁的某某：这姑娘说话真有意思…女孩拘谨，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位置。
　　“老师，刚刚那位同学，我们都没听清她叫什么，可不可以让她再说一次！”陶姜精力充沛，高声叫喊，抱着看热闹的少年心性，丝毫没注意女孩惊慌的目光。
　　班主任皱眉望了眼陶姜，示意他安静，又朝她点头，眼神肯定：“孩子，你再重新说一次吧！”
　　大家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阿朝眼睛有些氤氲，迟疑片刻，紧了紧衣角，回到讲台上，用全班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家好，我是乔思朝。
　　大家好，我是乔思朝。
　　乔木的乔，思念的思，朝阳的朝。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含着软软的江南之音，却让哪个少年回了眼眸。
　　乔家有女，多年不见，家人思其朝与暮。是那个乔思朝吗？
　　李笙坐在窗户边上，静静地看着女孩，那般局促，实在差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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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公子自知惭愧，自那日之后，在班上见到阿朝都有些不好意思，为避免尴尬，连走路都会刻意避开。
　　李笙了然，笑而不语。
　　阿朝只是温和地笑笑，她在班上很安静，见人就是三分笑意，和善而友好，大家对她说不上讨厌也谈不上喜欢，听她的口音，只当是外地考来的尖子生，没什么共同话题，关注便也少了。
　　明西的大门出来，是条宽阔的马路，周边有许多店铺，面馆超市学具奶茶店，鳞次栉比，一到放学，学生蜂拥而至，车水马龙，显得十分混杂。
　　初中部比高中部提前半个小时放学，乔二依旧每天在香樟树下等一会，杨叔的车来了便在车上等，不过很多时候，他都要等上十几分钟左右，男孩倒也好修养的从不责怪与生气。
　　阿朝每次都急急忙忙的赶出来，汗水渗透额角，头发散乱，显得十分慌张。男孩则微不可见地皱眉头，不作任何评价，阿朝却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那日，阿朝被留下做卫生，任务太多，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担心乔思阳久等，便提前跑到校门口，让他先走。
　　远远的便看见那个男孩单薄的身影，白衣黑包，面容白净，看上去乖巧又安静，不似，对着她的模样。
　　阿朝缓缓走近，待他注意到自己，便轻声道：你今天先走吧！我今天值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乔思阳侧眼看了看她，轻哼：嗯。

　　阿朝这些天把路记得差不多，杨叔也告诉过她在哪里搭车，135路车转47路，到达大院北侧。
　　很简单的。
　　只是阿朝没想到首都的公交也可以把人挤得前心贴后背，阿朝好不容易找个落脚的地方，赫然发现抬眼之处便是一件明西的校服，看着那件白晃晃的夏季校服，阿朝心里俨然踏实了许多。
　　然而再待阿朝看清，刚才的踏实瞬间转化为惊吓。
　　在她眼前，站着一男一女，男生确实是着明西校服，修长的个子，黑发扶额，看不清脸，女生卷发及背，柔顺的亚麻，修身短裙，身材姣好，让人望尘莫及。可是，可是，二人却是在深情拥吻，在拥堵的公交车上，视若无人的拥吻，且十分投入，简直是，简直是不忍直视。
　　阿朝已然目瞪口呆，他们短促的气息似乎传到她的耳朵里，让她面红耳赤到无处遁形。
　　蓦地，男生睁开眼，正对上阿朝诧异的双眸，那双眼睛似幽幽黑夜，深遂难测，静静看着阿朝，忽然，左眼一眨，抛媚眼的模样，略带玩味，瞬间桃花盛开，继而再闭上眼，视众人为空气！
　　阿朝的心被媚眼抛得直抽搐，众人把目光传到她的校服上，眼中带着他看不到的鄙夷，想来是将忿怒转移到她身上来了，她想挪位置，不料，愤怨更大，于是只能埋头做忏悔状。
　　阿朝饶是做梦也没想到，她日后会与这个人有如此多的羁绊，咫尺的距离，却无法相依，如同这个时候一样。
　　而此刻如此伤大雅地遇见，却还只是一个不算开端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