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拂晓的交界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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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坐回爱留对面，笑眯眯地看着她。看来他不仅没有被爱留刚才的表现吓到，反而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十分从容。
见爱留虽然依言坐着，看着他的眼神却十分狐疑，他镇定自若地从扔在茶几上的塑料袋里拿出了一罐碳酸饮料，推向爱留这边。这是可以喝的意思吗，爱留犹豫了一下没有伸手。虽然的确很渴，但是她不喜欢碳酸。
爱留摇了摇头，快斗便将易拉罐拿了回来，自己拉开拉环喝了起来。
“家里就我一个人，所以要喝茶的话得现烧水才行。啊，你喝水道水吗？”
水道水怎么也比碳酸饮料要好，爱留这次没有再推辞，他便站起来，去厨房的水龙头接了一杯水过来。
爱留拿过杯子，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在外面走了一下午，又说了这么久的话，她要不是一直在假客气，早就自己去接水了。
而自己客气的结果换来的就是黑羽快斗一顿恶言恶语，她放下杯子，再次瞪着他。
“呃，玩笑这个词用得不太好。是试探，试探。”
“……你到底想说什么？”
快斗也放下易拉罐，清了清嗓子。脸上戏谑的神色褪去，他终于显出几分认真。
“你叫爱留是吧？你对我很了解，这点从你进来时我就知道了。从言行里能看出你很清楚这栋房子的构造，是经常出入这里的人。既然我会允许，也就是说我们俩的关系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吧。”
快斗的家里除了普通的魔术道具之外，还有暗门和一些不方便拿到光天化日之下的东西。就连爱留也只是知道暗门的存在，自己并没有进去过。虽然他没有说过，但他平时很少招待朋友到家里来大约也是出于这个缘故吧。
爱留纠结地拨弄着耳边的碎发，那么，他是因为发现自己看了水壶的方向，才知道她觉得口渴了……？
“不过如果假设你说的都是真话，那么在那个世界的我，就是把自己偷到的宝石交给了你吧？”快斗又开始用指尖轻轻敲着胳膊，“很难想象我会做那种事。喂，你和我究竟什么关系？”
“……”
决定对这个问题沉默到底的爱留还是没有改变表情，仍然直直地回视着他，那是在表示自己不打算回答。
片刻后，只有快斗轻轻的笑声在安静的客厅响起。
“算了，不管怎么说，我知道自己是不会为了帮刚才那样的优等生做这么出格的事的。”
爱留愣了一下。
“你是说刚才的那些全是演技？”
到头来他们两个都在演来演去的，感觉简直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演技这个说法就太夸张了吧，我是想看看你的反应。毕竟不管装得多好，你的眼神都出卖你了。”
不过刚才那个豹变的样子倒的确可以称作演技——快斗小声补充了一句。
“在我说你可能是敌人的时候，你那个反应可是相当有趣。不过我也是因为那时候的动摇才发现你是装的。”
“……对不起。”
对喜欢的人有所隐瞒是很痛苦的事情。隐藏的事情越是重要、越难以开口，对本人的精神磨损也就越大。为了隐瞒这一件事，就需要再隐瞒别的事情，或是干脆说谎。
和刚才为了得到和快斗谈话的机会临时装哭不同，对于现在精神状态不是十分稳定的爱留来说，进来之后的这么长时间的谈话可谓酷刑。
“因为知道你并不相信我，所以我想如果我这个样子，你可能不会帮我……”
“没事没事，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快斗兴致勃勃地看着她，“我能理解那个我会这么信得过你。”
“……为什么？”
快斗的身体向前一倾，毛茸茸的额发随着他的动作扫过眼角，让爱留看得心里痒痒的。他对爱留露出了她今天第一次看到的，毫无城府的、属于少年的笑容。
“因为我喜欢有趣的人啊。”
“……”
他亮亮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不起眼的、看起来颇有发育不良感的瘦弱女孩子那措不及防的怔然表情让爱留瞬间回过神来，她猛地晃了晃脑袋。对了，现在不是心动的时候。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你还有很多情况没跟我说吧？我也想再详细听听，而且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把知道我身份的人往外赶啊。反正你既然没地方去，暂时就住在这里吧。”
快斗得意地说完，爱留这才反应过来。他明明如此不信任自己，怎么会就这样把她放走呢，万一她在外面向别人泄露他的身份怎么办？刚才被他的话气得理智全失，抑制住自己的冲动没有跳起来把他暴揍一顿已经很了不起了，脑子根本没转这么多弯。
“宝石的事情我也会去查一查，不过这件事有点复杂，我们下次再谈吧。”
他对爱留递出一个安抚的眼神，大概是让她不要着急。
这个身体才是和她相处最久、最熟悉的，但是从心底涌出的细流却仿佛是第一次出现一般，让她的心跳随之变得甜蜜，而又痛苦。
紧紧揪着她心口的东西就像是一条线，带来的决不是束缚感，但却无论如何都放不松、拆不掉。
“快斗。”
对面觉得谈话结束，已经开始重新喝起饮料的少年睁大眼睛：“诶？”
说起来，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人面前这么喊他。
“谢谢你。”
他果然还是那个人。
即使对这样的她，只是无数人潮中的一个不起眼的粒子的她，依然选择接纳。是她喜欢的那个脑子里充满感性细胞的善良的黑羽快斗——要说出这种台词的话实在太肉麻了，幸好，只是在心里想想。
即使第一次遇见他时是在月下，他全身覆盖着月光，像被纱笼罩着一样那么遥远。但是她从来没有觉得黑羽快斗是那样的存在。
因为他是太阳啊。
是他的温柔，不知多少次拯救了她。
是他的温度，融化了拒绝别人接近的钢铁铸造的心。
（我真的，最，最，最喜欢你了。）
这句话依然，只是在心里无声地环绕。
就这样在这里住下，也依然可以和他朝夕相处。爱留还可以去找柯南，重新认识他们。慢慢寻找回去的办法，或者等待一个能够偷到「星乙女」的时机。
但是她等不及了。
在她眼前的这个人，没有他们之间无可替代的记忆。他不知道这样平凡的少女可以在舞台上绽放出牵动人心的笑容，不知道她的眼泪；当然……也不知道，她并不喜欢碳酸饮料。
（我要回去……！）
曾几何时，她也为青子有着她所没有的和快斗的时光而感到焦虑过。
但是现在，她也已经创造了和快斗之间独一无二的回忆。
她要找的不是眼前这个人，而是那个和她享有这份半年多来回忆的，现在一定也在等待着她的黑羽快斗。
迎面而来的风掀起了她的额发，她下意识伸手挡在眼前，指尖流淌过碎钻的光芒，像是零落的漫漫白雪淹没了对面的快斗。
自己有没有好好对他微笑过呢——事到如今，只有淡淡的遗憾残留在心中，那个少年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了。点点落地的光斑逐渐扩散，地板、茶几、她刚才还坐着的沙发，都被光芒迅速吞没，世界逐渐被一片雪白所覆盖。
刚才还能依稀听见的外面的杂音被绝对的寂静所替代，她张了张嘴，却似乎发不出声音。
纯白的世界里，只剩下黑羽家的大门还诡异地留在原地。
爱留走到门口，才注意到脚上还穿着黑羽家的拖鞋。她鼓起勇气扶上门把，一股令人怀念的感觉从那一点都不冰冷的金属上传来，奇妙的暖意流向全身每一个细胞。
门的彼端究竟是什么？
在打开门之前，谁也不知道。
能让人去转动门把的，是《勇气》；
而能让人越过那道线，下决心走向无法回头的地方的，除了《爱》，还有别的东西吗？
只要他还在等待着，那么无论何时——她的选择都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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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的更衣室里，气氛变得越来越压抑。
“——那我可就无法认同了。”
打破了两人间短暂的沉默的，是黑羽快斗果断的回应。他离开身后靠着的柜子，出乎意料地朝浦上走近了两步，浦上则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漆黑的瞳孔平静如初。
“我的感情是属于我自己的。这份心情来自于相遇以来一点一滴的积累，来自于爱留拼命的努力。我的眼睛看到的、我的耳朵听到的、我的心感受到的一切，不管是谁创造了这些，它在我的心里，全都真切地存在着。”
他决定了要欺骗身边所有的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黑羽快斗不是一个意志软弱的人，但是他无法忽视自己内心的声音。为了改变他的选择，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在他心中投下的波澜，给他带来的每一次烦恼，他都可以清晰地回想起来。
说这些回忆和感情都是别人赋予的？
——那只能证明，眼前这个寄宿在一看就不输给爱留的工作狂女性身体里的命运观测者，自己还没谈过恋爱！！
快斗堪堪忍住了把这句极其失礼的话说出来的冲动。
“对你的妹妹，我要表示感谢才行。是她创造了这一切最初发生的契机。”他平静地说，“但现在，是爱留选择留在这里的，那么我就决不会放弃和她在一起的未来。”
浦上没有眨眼，没有任何动作，和佛像一样面无表情。
“文月爱留有着足够的资质和强烈的愿望，难道你是想看她放弃表演的梦想吗？”
但是，从她那没有语调起伏的话语中，快斗却仿佛听出了她没有言明的别的东西。
“……我不相信命运这种东西，你说的只不过是可能性之一而已。如果真的有命运，那么打破它就行了。”
浦上一直冰冷的神情出现了一丝松动，那是拥有人类难以企及的权限的存在所展现的无法隐藏的轻蔑之意。
“我从有意识起就一直注视着命运之河流逝，至今已经不知有多少时光。命运不会被打破，你也无法证明这一点。”
你不给我时间，我怎么证明给你看啊！
快斗握紧了拳头。她口中那样暧昧不清的未来，他想怎么颠覆就怎么颠覆。命运观测者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轻易就能说出什么平凡无奇的人生？什么回归无数命运之流之一？
只要爱留跟他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是刺激又开心的啊！
“那——”
快斗想说给他一点时间，但这时，他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从走廊传来的急匆匆的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
他将目光移向门口，浦上也随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去。几秒后，那扇浦上顺手关好的门嘭地一声被十分暴力地撞开了。
快斗：“……”
浦上：“……”
爱留：“……”
柯南：“……”
少女扶着门，因为剧烈运动而喘着气。精心修剪过的刘海没有打理就经过了一整夜，也难免杂乱起来。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连衣裙的裙摆上出现了明显的褶子。
至于妆容——还是不要说了，快斗没有出声提醒，就是他最大的善良。
但即使如此，她浑身上下散发着生机，她的眸子里闪烁着光彩，看到自己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她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奚落的笑意。
只是这样，就足够了。
跟在她身边出现的小侦探抬起手，手上智能机黑漆漆的画面上显示着「通话中」几个字。快斗从喉咙里发出有些疲倦的笑声，手里爱留的手机当然也在通话中，他抬起指尖按下了挂断键，两部手机同时重新亮起了光。
虽然现在有很多想问的事情——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但现在，听到文月爱留难得柔软的声音，快斗身上紧绷的弦就已经彻底放松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拂晓的交界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