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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落花人独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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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时,长安一袭白衫,府中无人不被其风姿所倾倒,凌华立于门后,目光始终都落在长安的身上,凌华自出生之日起便从未离开过与母亲一同居住的凌梅园,今日是她的及笄之日,父亲特别允许她可以自由在府中行走,但仅此一日。
仅一日凌华亦十分欣喜,今日以前,她的世界只有凌梅园里的母亲以及母亲的陪嫁丫头蓉姑姑,还有父亲的义子朗照。
凌华与蓉姑姑在府中各处游走时,听得府中丫头们窃窃私语,大概是说,府中来了位谪仙般的人物。说着说着,一个个竟都羞红了脸,竟连已站有半柱香的三小姐都未曾注意。凌华本欲走,却听得身后的丫鬟们齐齐的道了声:“三小姐好!”
凌华转过身,微微笑了笑,道:“你们也好!”想了想,便又问了句,“你们怎知我是三小姐?”
“因小姐的眸子。。。。”一位丫鬟说道一半,身旁的丫鬟扯了扯她的衣衫,福了福身子,道:
“奴婢去年月初曾往凌梅园送过衣物等物样,有幸得见过三小姐。”
凌华的目光暗了下来,心中生出了一片伤感,但仍旧微笑着:
“原是如此。可以告诉我,你们刚刚在笑何事吗?”
未等丫鬟们回答,蓉姑姑便与凌华耳语了几句。
“小姐,夫人还等着我们回去一起用午膳。”
凌华有些不快,今日生辰也由不得她么?
“蓉姑姑,你且先行回去,莫让母亲久等。”见蓉姑姑有些犹豫,便有道:“许久未见父亲了,我想去看看他。”凌华长至如今,见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
“今日是小姐生辰,自是应当拜见长辈,如此我便陪同你一道。”蓉姑姑媚眼皆笑道,说罢便欲走。凌华忙扯住蓉姑姑的衣衫,道:
“莫要让娘亲久等,姑姑你就先行回去一趟,向母亲报个平安。凌华去去就回。”
蓉姑姑见凌华坚持,便也未有多言,只叮嘱她要谨言慎行,莫与人正视。再无其他,便离去了。
凌华见蓉姑姑已走远,便走近丫鬟群里,也无兴致追问她们刚刚的话题,低着头,轻声道:
“我想去拜见祖母与爹爹,你们有人愿为我带路吗?”
只见丫鬟们个个脸上皆现出惊恐,慌忙推脱自己还有其他要务在身,行了行礼便退下了。凌华心中郁结,知自己是不祥之人,也未多做勉强,心下想着,不过多打几个转罢了,耽误些时辰也就是了,总会找到的。便独自一人前往。
“三小姐等等,奴婢愿为三小姐带路。”方才话未说完被人接去了的丫鬟站了出来。凌华笑了笑,见她与自己年纪相仿,心中一阵畅快,笑着点了点头,欲拉起那丫鬟的手,那丫鬟却将手瑟缩回去,凌华怔了怔,默默叹了口气,将手放了下来,心中一阵酸涩。
丫鬟只低着头,自个站到凌华的前面,轻声道:
“小姐请随我来。”
“恩”
穿过回廊,便是前方接待来客的厅堂。
丫鬟低着头默默退了下去,凌华便独自一人正准备踏入厅中,忽听到一阵悦耳的男声,这个声音令她想起了岑参的一句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心情也变的愉悦许多,凌华停驻在门口,不舍入内。
里面传来另一个陌生却威严的男声,相必应当是父亲。
“顾公子不必居于礼节,今日来访所为何事,直说便是。”
凌华只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再无其他,站了一会儿,见无声响,便准备入内。
踏步的那一刻,四目相对,一对墨黑,一对堇色。
凌华看着站在堂中得俊美男子,脑中一片空白。
男子双手负在身后,微笑着望着凌华,无半分惊异和惊恐,倒是有些许欣喜。
凌仁见到凌华似是有些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咳了咳,凌华回过神,走至厅中,厅中也无其他人,对着堂中正坐的父亲行了行礼:
“今日凌华及。。。。”
“放肆,何人准你进来,你母亲是如何管教你的,毫无礼数。”凌仁怒拍一旁的雕栏镂空檀香木桌面,大地似为之一振。“来人,将三小姐送回凌梅园。”
凌华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攥着两侧的裙摆,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屋中虽燃着火盆,温暖无比,但她的心却好像附上了一层冰霜。
“三小姐请。”仆人自屏风后出来,对凌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凌华转身欲走,却被心中的不甘硬扯住了刚迈出的步子,昂起头,转过身直挺挺的跪了下来,眼角的余光望了一眼父亲身侧的顾长安,哽咽道:
“凌华自幼便在母亲的教导下,读诗书,习礼仪,从无半分逾越,而今日,乃是凌华及笄之日,父亲承诺,及笄便可随意出入府中,遂母亲特意叮嘱定要来向父亲请安。”
淩仁略微思索了一会,铁青的脸转为常色,对着站在凌华旁不知进退的仆人道:
“将顾道长送至上房,好生款待。”站起身,向前走了一步,“家中琐事,让道长见笑了,路途劳累,请道长先行下去好生歇息,淩仁随后拜访。”
顾长安微微颔首,笑了笑,跟在仆人身后,经过凌华时,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只是凌华低着头,未有看见。
待顾长安的身影看不见后,淩仁坐了下来,对着凌华道:
“今日及笄?”
凌华点点头。
“你母亲…..可还好?”
凌华未抬头,心中一直记着母亲的叮咛:小心谨慎,尽量莫与人正视。
“母亲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全靠药汤维系着,只是心心念念着父亲。”
“你怎不早日派下人来告诉我,竟挨到今日。”
“凌华懂事起就从未踏出凌梅园半步,衣食用度皆由下人送来,而他们也只是送至院门口,急速走开,从不踏入,如何告诉父亲你知晓?”
“下人们的过失,稍后我便惩处他们。”
“上行…下效。”
“你这是何意?”凌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微怒。
“无甚意思,不过一时感慨。”
“你可只为父为留你一命付了多少心血,竟如此不知感恩。”说罢拂袖而去,留下一片清风。
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凌华缓缓的磕了个头,满脸的泪痕,像是对旁人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活着还不若死去,至少不用如此痛苦。”
再次回到凌梅园已是午后,凌华站在园门口,抬头看了看头顶毒辣的太阳,缓缓垂下了眼眸,心里想着:应当如何向母亲诉说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向母亲直说吗?被丫鬟们嫌恶,与父亲不欢而散。不,不能,不能让母亲担忧,开心些!
想着便刻意的笑了笑,抹去了眼角残留的泪滴。
大概是因为前世将今世的福泽都享用去了,所以今世才会如此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