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更》豆腐虾仁

2、第 2 章

　　矫健的马蹄踢踏声、轮子滚动的沙哑摩擦声和清脆的甲胄震动声混杂在一起，像一阵轰鸣声从土黄色的官道上远远的响起。

　　数百骑身着玄黑色甲胄的冷肃铁骑兵快速奔走在官道上，溅射起了厚厚的尘埃扬向路旁。头盔遮住了他们的面容，只能从那些疲累却不减步伐流畅的战马、腰间晃眼朴刀上未干的血迹上窥见一丝摄人的威势。

　　在队列最中间的，是一辆宽敞坚硬的木质马车。马车显得很沉重，由四匹雪白雄健的骏马略显吃力地拉动着奔走，一圈骑兵密不透风的以相同步伐护卫在马车四周。

　　萧渊在一阵让人骨头发麻的颠簸中醒来。

　　他茫然的睁开眼，眼前是晃动的车厢，耳边充斥着马的嘶鸣声、车辕的吱呀作响和冷硬的铁器撞击声。

　　“阿迟，你醒啦。”一道充满欣喜的女声从车厢对角传来。

　　“叮——【系统提示】：王淑，３５岁，皇后，萧渊（玩家）的母亲。亲密度：10，好感度：69。”

　　顾不得震惊，萧渊本能的抬头望过去。

　　那说话的妇人头梳反绾髻，身着一袭水绿色的襦裙，通身除了一只玉簪外别无配饰，端坐在萧渊左前方。素净的打扮，配上清秀的面容，看起来十分温柔可亲。在她身旁还依偎着一个看起来格外娇俏的少女，弯弯的柳叶眉、带着笑意的杏眼，鲜嫩的像是初春里的花苞。

　　此情此景，有如晴空一道旱雷当头劈下，直炸的萧渊头皮发麻、魂飞魄散：我从没见过她们——不是说梦的素材必须是一个人曾接触过的东西吗？就算是小说里寥寥几笔的配角，也没有与她们相符的形象啊。

　　还有，这感觉，都多久没有感受过了啊——健康、活力充沛，没有一丝腐朽与衰弱的气息……

　　心底惊涛骇浪此起彼伏，萧渊掩饰性的垂下眼睫，含糊应了一声：“嗯。”

　　“姨，你看阿迟，又睡过头啦。”少女偏头，笑得极为天真烂漫，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叮——【系统提示】：王萱，１7岁，萧渊（玩家）的表姐。亲密度：10，好感度：35。”

　　冰冷的机械声紧接着在萧渊脑海响起，音色清冷，毫无波澜。

　　萧渊微微睁圆了眼，他差点忽视了这个系统——很显然，一切都是它的杰作。

　　不过，这个暂且放一边，现在最紧要的问题是如何回应“母亲”与“表姐”。

　　萧渊面上露出羞涩的笑容，心思如电转。

　　他不擅长演戏，也不擅长骗人，该怎么蒙混过关呢？

　　“好了，你不也是巳时才起吗？”王淑神情亲昵地伸出指尖轻点王萱的额头，转而侧头对萧渊怜惜道：“累就再睡会儿，这些日子你一直没什么精神。”

　　好一个亲娘欸。萧渊感激地冲王淑笑笑，身子微微后倾，靠在舒适的软垫上闭上眼睛。

　　耳侧隐约还能听到王萱略带不满的撒娇声：“姨，一找回阿弟，你就不疼我啦。”

　　王淑的回应有几分无奈：“你和阿迟的遭遇换一换，我也这么疼你。”

　　“唔，我不要——阿迟真是太可怜了，失散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还成了哑巴。”

　　“……他只是不爱说话，并不哑。”

　　“可他从没说过话呀。”

　　“你又忘了，小巫说是受惊过度，暂时失声而已。”

　　“对哦。啊——姨，我好像饿了，京城什么时候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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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话的内容至此彻底偏离，萧渊眼帘微动，悄然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看来，不需要担心被拆穿的可能性了。

　　——这系统的服务真周到，不仅给了他新生，连身份都安排得好好的。

　　想到此处，萧渊侧转过身，微睁开眼，在心底默默呼唤系统。

　　【系统，你在吗？】

　　“叮——【系统提示】：玩家你好，系统随时在线，欢迎呼叫。注：新人模式开启，预祝玩家游戏愉快。”

　　随着话音落下，萧渊眼前浮现出了一道透明的虚拟面板。

　　“《反派养成系统》
　　玩家：萧渊（唯一）
　　年龄：17
　　健康：89
　　威望：0
　　反派值：0
　　自身属性：智慧47，武力22，精神力53，良知40
　　天赋技能：【洞察-初级】：粗浅分辨他人对自身的喜恶
　　系统使用须知：1.本游戏自由度为100%，一切请玩家自行摸索。2.本游戏不支持存档，还望玩家健康游戏。”

　　萧渊一目十行地略过那些属性，在心底逐字逐句地念着系统使用须知的内容。

　　【一切自行摸索，不支持存档。也就是说全凭我随机应变，还要生死自负？】

　　“智慧+1，恭喜玩家，还望再接再厉。”

　　冷淡的机械音仿佛透露出鼓励的意味。

　　萧渊霎时哭笑不得，勉强地勾勾嘴角。

　　【谢谢。】

　　这一声感谢全然发自内心，任何辞藻用来形容死而复生的心情都显得过于苍白。

　　系统给了他第二次生命，毫不作伪。

　　“收到玩家好评1次，外挂激活1%。”

　　萧渊一怔：游戏外挂，一听就很有用，难道说声谢谢就能激活它？

　　他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试探性地想：系统是好人，感谢系统......

　　就在萧渊自我暗示不下十数遍，都要把自己洗脑成功之后，系统依然没有提示音飘出。仅有一声
　　毫无平仄的“条件未达成”。

　　好吧，看来完全激活没有这么简单。

　　他扶着有些发晕的额头，停下与自虐无异的行为。

　　竹帘被卷起，明媚的日光轻盈地自车窗跃入，与浮尘共舞。

　　空气里漂浮着温暖而清新的气息。

　　萧渊长长吁出一口气，垂下眼眸，余光不自觉瞄着自己修长白皙的双手。

　　刚刚太过紧张，仅仅是粗粗扫视一圈，更多的情形直到此刻才注意到。

　　萧渊的目光带着一丝惊异，死死钉在右手背处的疤痕上。

　　伤疤很丑，蜿蜒细长，就像一条扭曲的蜈蚣。

　　巧合么？

　　萧渊神情似喜似悲。

　　他记得很清楚，十六岁那年，他右手骨折，手术过后就留下了这么一道疤。

　　【这是我自己的身体？】

　　“是。”

　　萧渊深吸一口气，神情冷静下来。

　　【这么说，我今后还是会得绝症？】

　　“不，只要健康值在1以上，系统就有办法抢救过来。”

　　机械音明明极为平淡，萧渊却从中感受到了一种笃定。他很不想承认自己竟然被安慰到了，不自然地转转眼珠，打量着自己的装扮。

　　身上穿着的是上好的绸缎，柔滑如丝、轻软舒适，腰间挂着的是一块翠绿欲滴的玉佩，温润如脂。头发被束起，仅余几缕长发乖顺的披散至肩头。看不清究竟是什么发型，伸手摸摸，只能触到一个圆团和一根细簪。

　　萧渊把目光放到马车中-央，那里放着一个不起眼的小矮几，散发着缎子般的光泽，像是由紫檀木雕刻而就。

　　在一个现代人面前，这一切真是奢侈的让人惊叹。

　　萧渊暗暗乍舌，就在这种让人不真实的氛围中清晰的回忆起了那个荒唐的梦，心情复杂难言——奇迹出现了，却不知究竟是神仙还是妖魔带来的。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咧开了嘴角，不管系统的目的是什么，他活下来了。

　　各种情绪如雨滴一般在浪潮里起起伏伏，纷乱的奔涌而出，在心湖中央被风吹浪打。焦虑、不安、伤感被吹走，只留下了深切的喜悦和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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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轮子滚滚向前，车厢随着道路起伏轻轻摇晃，带着一种催眠的节奏。

　　王萱耷拉着脑袋睡得熟，王淑正捧着一卷竹简细细阅读，马车内部显得极为安静。

　　她们也尝试过与萧渊交谈，但都被他含混地用笑容带过了。就算心知肚明不会暴露什么，萧渊还是做贼心虚，尽量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他性格内向，却没达到自闭的程度，一番自作孽下无人交流，只能与系统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你篡改了她们的记忆？还是真正的皇子已经死了，而他与我长地一模一样？】

　　“玩家相当于转世轮回，这一世的身体与她们有确切的血缘关系。”

　　【……真的有转世和死而复生？】

　　“是。”

　　【欸？这是我的身体，为什么没有前十七年的记忆呢？】

　　“这一具身体相当于完美克隆体，它本身是没有记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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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界真的会有超自然力量吗？】

　　“玩家今日提问超出上限，明日之前，系统将不予回应。”

　　【不是说随时在线吗——喂，等等，还在吗？】

　　也许是骚扰得太过，在一大堆废话之后，无论萧渊怎么呼唤，系统楞是不吭声。

　　无奈之下，他倾身靠近卷起的竹帘，倚窗而望。

　　秋日金色的阳光融融照耀在盔甲和冷兵器上，折射出冷厉的寒光。甲不离身的骏马飞驰而行，色白如霜，四蹄翻飞。

　　金戈铁马。如斯情景之下，他只能想起这四个字。

　　一种荒谬的不真实感从心底升腾了起来，萧渊首次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是身处于怎样一个陌生的时代。

　　而同时，某种莫名的悸动又让他难以言语。

　　陌生的异世，一切重头再来，而他的路途终不会再似过去般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