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马天下》鲤无衣

103、成阵

　　两人做贼般的潜伏到烽火台旁边，恰好赶上商船上的白衣人下船，来到城门外面。

　　烽火台守门的士兵见了，便来盘问。下面的白衣人操着一口吴音道：“我们本是客商，因江中阻风，来此地一避！望这位小哥行个方便。”

　　那守城的士兵有些犹豫，过往客船的停靠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这样的事应当上报之后再做处理。见士兵踟蹰，一个白衣人便上前去说了些好话，并往那人手中塞了些东西。

　　“哟呵，行贿现场……”吴邪小声的嘀咕了一句，那关平刚刚已经忍耐不住，都被吴邪按下。此时见那士兵竟要放人了，便不顾吴邪阻拦长身而起，大喝一声：“什么人！”

　　他内家底子深厚，声如洪钟，气势十足。夜里这划破天际的一吼，直将那个收了好处的士兵险些吓破了胆。看到关平从一旁城阙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更是两腿抖如筛糠：“关、关小爷……”

　　那白衣人见了关平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平定下来，向他作揖，将刚刚的说辞又来了一遍。

　　关平却看也没看，厉声喝道：“搜船！”

　　那白衣人脸登时黑了。吴邪老神在在，他当然知道东吴的船上藏得都是什么，那些玩意儿一旦暴露给关平看，那吕蒙这出奇袭荆州可就算是完了。

　　白衣人权衡一番，最终还是没胆子让关平上船搜查，带着一众白衣船人离开了北岸。吴邪望着他们重新淹入夜色的背影，揪起的眉毛却没有抻平。

　　他们不会退回江陵，只是找了个地方暂时隐匿身形罢了。

　　第二日关平仍忧心忡忡，便将此事禀给了关羽。关云长似乎并不十分在意，然而一旁的姜维听了他这话，却陷入了深思。

　　吴邪仍是在营中闲逛，然而他也注意到，军中戒备的气氛一日比一日紧张。再过几日关云长手臂箭伤一愈，就会率大部分精干前往樊城，留下荆州一个空壳子。到时即使有姜维关平守城，这局胜负也很难说。何况关羽与廖化深入敌后，也不知入了包围能不能再冲将出来。

　　这样历史的拐点上，他给益州的求援信却还没有回复。

　　吴邪拧了拧眉，突然一计涌上心头。他立马回房，重新撰书一封。这一次他署名姜伯约，重新寄了出去。

　　三日后，汉水北山。

　　“报——荆州来信——”

　　一声传信，坐在营帐中的武将猛地站了起来。

　　吴邪那边已经有二十余日没有消息，收不到回信，寄去的书信也都石沉大海。赵云早就心急如焚。他本打算汉水战事一了就去荆州查探情况，没想到此时终于有了传信。

　　拆开信封，赵云逐行读过，脸色逐渐变得铁青。读完后他将信纸握在手中攥成一团，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他向帐外走去，怒喝道：“荆州这般一团糟却无人敢报，欺我汉无人不成！取我的剑与枪来，伯纪，备马！”

　　说来蹊跷，那日信寄出去之后，连续三日暴雨倾盆。江水大涨，吴邪常常去看北岸，总能在不远处看到那些白衣人商船的踪迹。他心中焦急，对这暴雨又爱又恨。既爱这暴雨阻了关羽带兵出征的行程，又恨它令江水一涨，那么吴军更是气势大振。

　　而也是此时，关羽命人磨刀备马，只等这几日大雨停了，便前往襄阳攻城。这期间他甚至与曹军短暂交锋，擒回了于禁，关押入牢。

　　唯一令他欣慰的是，第三日傍晚，他看到有一人破雷霆万钧之势从暴雨中前来。一骑快马，一杆长枪，背手一柄青釭。

　　赵云抵达时，雨势还未停。他披甲上尽是滚落的水珠，眉间肃杀，眼中杀意浓重。

　　当时已是半夜，但他并不管那许多，提枪便入帐寻姜维关羽。

　　那一夜灯火通明，营中无人安眠。

　　第二日吴邪起来，正好在营外撞见赵云。俩人面对面撞了个尴尬，赵云看着他的脸一脸迷茫，似乎怀疑但又不确定他的身份。吴邪生怕再多让这人看几眼就暴露了自己身份，急忙转身推辞要去给关羽煎药想跑，却被赵云一把拉住了手腕。

　　紧接着，一只大手压上了他的肩骨。吴邪穴位被制，压得半边肩膀又麻又痛，不敢反抗，只能连连喊冤。

　　似乎是确定了吴邪的确没有内功底子，赵云才放手，歉道唐突。又问他这几日在营中有没有见过一个人，与他身量相似，高高瘦瘦，长相清俊的年轻男人。吴邪自是摇头，目送那男人失落的背影远去，心中愀然。

　　吴邪自是不知道姜维是如何对赵云说的，若是他知道了，只怕会当场气的昏过去。

　　赵云来的当晚便与姜维关羽等人彻夜深谈——吴邪将曹吴联手擒关的计划在信上对他和盘托出，而其中这一部分与关平在北岸烽火台的遭遇一模一样。关羽也不是油盐不进，他也不由得怀疑起来。便暂押了攻打襄阳的行程。

　　而关羽关平等人散去之后，赵云再问姜维相关事宜，却发现对方竟是一问三不知。他心下立刻了然那封信是出自谁之手，谁料到再问姜维吴邪去向时，他给的回答却是吴邪早就回了益州，你们俩人竟没遇上？

　　赵云愀然，自是非常担心吴邪安慰。与关羽说了之后云长也应允，立刻派出心腹之人出去找。而他此刻却已来不及寻人。姜维登时便向益州求援，并应赵云吩咐于北岸烽火台增添许多高哨，日夜守望不远处的东吴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