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未竟的》凉薄初

8、八

　　八、
　　易晔觉得，现在的人就像一只只的核桃，内仁外面裹着厚重坚实的硬壳，需要重重的打击才会看到内心。当然，外壳一砸开，接下来的就是灭顶之灾。没有人敢把自己鲜活的内心暴于人前，那是很可怕的。像封却病那样，直露不加任何掩饰，就只能像暴晒在太阳下的桃子一样，迅速腐烂风化。
　　弥望很久没有来诊所了，彦辞让他打电话过去问一下。电话里那个冷漠地听不出男女的声音告诉他：弥望死了。自杀。
　　可能是无法再承受了吧。易晔想。
　　他从不认为死可以解决问题，死只是画上了一个省略号，无休无止地纠结在那里。
　　他想起在书中看到的形形色色的人的各种各样的自杀方式。老舍的投湖，三毛的用丝袜上吊，□□期间一个女护士割腕看着血流进塑料桶里，海子的卧轨。
　　海明威将猎枪塞进嘴巴，扣动扳机之后轰掉了整个头盖骨。文森特·凡高朝下腹部开了两枪，然后走回旅馆躺了两天之后死去。海子卧轨，在火车下被碾成血肉模糊。甚至中国古代还有一种坐在床上上吊的方式，据说调整好角度即可实现。
　　或许这些都不是最惨烈的自杀方式。易晔想，或许最惨烈的方式是将两根筷子放在耳朵里，然后，双手对准，一拍！
　　因为匪夷所思，因为闻所未闻，因为冷静自持到近乎自虐。如此恐怖的方式。易晔首次看到这种自杀方式时只觉得脑袋里的神经被掐断，内心惊动。从骨子里升起一股寒意。
　　想出这种如此便捷方式的人，一定是天才。
　　易晔最后发现，自己完全偏离了方向。

　　学校里的流言渐止，当事人若不在意它，再耸人听闻的消息也会像烈日下的水珠一样迅速蒸发不见。当然，它没有消失，只不过是暂时隐于空气中不被你察觉而已。
　　一日，一个女孩在和易晔的聊天中，偶然提到：“前段时间关于你的谣言满天飞呢。”
　　“什么？”
　　“都是些莫名其妙很滑稽的东西啦。”女孩傻笑，“说你是孤儿，说什么‘你爸杀了你妈’之类很白痴的东西。”
　　“咦，你们怎么知道？”易晔奇怪地问。
　　“啊？”女孩真的是傻了，“这么说，是…………真的？”
　　“是啊。”易晔没有多想地点头。
　　整个校园为之大哗。那些隐在空气中亦假似真的消息像冬日降霜般迅速，凝结成硬邦邦的事实，不容置疑。
　　易晔依旧无知无觉地在各种复杂的神情中穿越一排排的柳树，淡淡微笑，触摸刻在竹子上的名字。
　　他沉静地就像一株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