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背上的储备粮》喵的神奇

8、龙族首领（三）

　　其实塞拉斯刚才那句话只是在搞笑，主要是看到希尔斯一脸严肃认真地在分析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就忍不住想要逗一逗对方。

　　可是话说出口以后，塞拉斯自己却开始不由自主地思考起了这种可能性。

　　因为萨兰纳尔对他确实是好得有些太不寻常了。

　　按理说，塞拉斯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既没有良好的家世，也没有出众的见识，论外貌，只能说是还算端正，论身材，就是龙骑士普遍都有的水准。真要说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就是乐观开朗的性格让他比较容易交到朋友，不过这点在萨兰纳尔面前从未表现出来过——开玩笑，哪有人敢对着龙族的首领发挥自己的搞笑才能啊？

　　不过龙族的审美与人类天差地别，也说不定他这么一个在其他人类甚至是他自己眼中都普普通通的龙骑士，在龙族的眼中就很不同凡响呢？

　　塞拉斯一边觉得这个想法过于异想天开，一边却又忍不住越想越多。

　　***

　　就像巨龙之巅对安多西亚的大部分人来说完全是个谜一样，存放龙蛋的地方对巨龙之巅的大部分人来说也是一个谜，龙族对于龙蛋的安危无比重视，别说是候补龙骑士了，就连耶兰这样的资深龙骑士也从来不知道龙蛋藏在哪里。

　　而现在，连龙威都还没有习惯的塞拉斯却得到了这样的信任，也难怪他要忍不住想东想西。

　　巨龙之巅的巢穴区有许多天然形成的洞穴，其中足够大的洞穴都被开凿改建成了龙族的住所，比较小的洞穴有些用来堆放东西，有些就只是空着。

　　而龙蛋就藏在其中的一个洞穴里，表面看上去毫无异样，和别的空洞穴没有任何不同。

　　或许这种毫无防备本身就是一种伪装，又或许龙族认为在这里已经没有防备的必要，毕竟偷蛋贼想要到达这里，首先得爬上九千台阶，再穿过台阶尽头守备森严的兵营区，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踏上严禁没有通行证的人入内的巢穴区，然后还要有本事在好几头龙的视线范围内徒手攀上几十米高的岩壁才行。

　　塞拉斯是坐在萨兰纳尔的背上来到洞口的，走进去才发现里面非常深，还有好几条岔路，并且有温泉直接从洞中流过，蒸汽让整个洞窟又湿又闷热，对于人类来说多待一分钟都是折磨。

　　塞拉斯擦了一把额头沁出的汗，心想这可能就是龙蛋孵化所必须的环境吧，而且也能够成为一个防御的手段，设想假如真有这么一个不开眼的偷蛋贼，千辛万苦地越过了之前的重重关卡，好不容易摸到这里了，却被热得中暑晕倒，那场面想必会相当滑稽。

　　萨兰纳尔拿着一支火把，沉默地走在前方，黑龙的体型当然挤不进这个洞穴，他已经变成了人形，带着塞拉斯一路来到了洞穴的最深处。

　　这里用树枝、稻草和羽毛搭建着一个窝，七颗色彩斑斓的龙蛋就静静地躺在这个窝里。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最后一颗蛋。”萨兰纳尔指着其中一颗表面布满黑色斑点的蛋说，“还要再等至少二十年，他才能孵化。”

　　“他真漂亮。”塞拉斯由衷地感叹，“我可以摸摸吗？”

　　“可以，不过要轻一点，振动会让他感到不安。”

　　塞拉斯小心地摸了摸那颗带着温度的蛋，那种感觉非常奇妙，他仿佛能够隔着粗糙的蛋壳，感受到里面正在缓慢成长的小小生命。

　　萨兰纳尔已经三百多岁了，对龙族来说还很年轻，想到这么强大的巨龙三百多年前也是从这样小小的一颗蛋里孵化出来的，塞拉斯就不禁感慨生命的奇妙。

　　他看了看剩下六颗颜色各异的蛋：“这其中有没有属于你的后代呢？”

　　潜移默化间，他对萨兰纳尔已经不再使用敬称了。

　　“没有。”萨兰纳尔说，“我不会有自己的后代。”

　　“为什么？”塞拉斯不解地转头看着萨兰纳尔，“你那么优秀，又是龙族的首领，应该能得到很多异性的青睐吧？”

　　“龙族的习性与你们人类不同。”萨兰纳尔平静地说，“在人类的社会里，女人会为了得到金钱或者地位上的优势与残疾人结婚，但是没有任何一个龙族的女性会和有缺陷的对象生育后代——即使我是她们爱戴的首领。”

　　要不是清楚萨兰纳尔的脾气，塞拉斯几乎要以为黑龙是在跟他开玩笑：“不会吧，你这么强大，哪里有缺陷了？”

　　“你都没有注意到吗？”萨兰纳尔金色的眼睛平静无波地看着他，放佛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我发不出声音。”

　　塞拉斯愣住了。

　　确实，他还在日复一日地当守卫的时候，就学会了分辨每一头龙的吼声，但是他从来没有听到过萨兰纳尔发出的龙吼，他一直以为这是因为萨兰纳尔深居简出和性格沉稳，所以才如此沉默寡言，而且萨兰纳尔变成人形的时候说话的样子也和正常人类没有区别，谁又能想到整个大陆上最大的一个龙族群体的首领，居然是哑的。

　　萨兰纳尔叉着双臂，微笑地看着塞拉斯脸上变换的神情：“按照人类的习惯，你接下来是不是该向我表示同情了？”

　　“不，同情是给予弱者的，我对你只有敬佩。”塞拉斯由衷地说，“你比其他的龙少了一项天生的能力，却能成为他们当中最强大的个体，这背后的艰辛一定超出想象。”

　　萨兰纳尔笑了，眼神中几乎有些赞赏：“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命运还算是公平的。不能靠龙威捕食，迫使我比其他的龙更早学会了使用魔法，而不用浪费精力在徒劳的求偶上，倒让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关注别的东西。”

　　“比如说呢？”塞拉斯试探性地问。

　　“你们人类。”萨兰纳尔简短地回答。

　　“我们人类怎么了？”塞拉斯有点期待地看着萨兰纳尔，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不过萨兰纳尔只是笑了一笑，并未在这个话题上深入。

　　***

　　可能是已经忙完了需要忙的事情，萨兰纳尔最近外出明显变少了，当不用经常飞来飞去的时候，他果然像希尔斯所听说的那样，成天保持着人类的形态，待在那个用魔法照明的居所里，或者看书，或者研究一些小魔法。

　　塞拉斯很喜欢这个状态，既不用担心被踩到，又十分的养眼。

　　给龙擦拭身体对于任何一个龙骑士来说都是个辛苦活，他们至少得换好几桶水，还得小心翼翼地在龙崎曲不平的身体上爬上爬下，要是碰上特别好动或者暴躁的龙，这个工作甚至会有受伤的危险。

　　唯独塞拉斯巴不得自己的龙每天洗两次澡才好，他喜欢碰触萨兰纳尔的身体，不论是龙形态下黑亮的鳞片，还是变成人形态泡在浴池里的时候温热的皮肤，都让他觉得擦洗根本不算是辛苦。

　　他尤其喜欢用手指梳理萨兰纳尔柔软的头发，那种丝绸一般的触感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而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他的心态也在逐渐发生着变化。

　　***

　　在他又一次找希尔斯聊天的时候，希尔斯突然打断塞拉斯的话题说：“你现在十句有八句都在说他。”

　　“啊？……抱歉。”塞拉斯不好意思地抓抓红色的头发，“我以为你也会对他的事情感兴趣的。”

　　“我确实感兴趣，不过相比起兴趣，我现在更担心的是你的精神状态。”希尔斯犹豫了一会儿，才迟疑地问，“塞拉斯，你该不会……真的对萨兰纳尔产生了爱慕之情吧。”

　　说到这个，塞拉斯脸上先是露出了一丝猝不及防的羞怯和尴尬，随后又压了下去，换成了不正经的嬉皮笑脸：“嘿嘿，想想而已，做白日梦又不犯法。”

　　“你……”希尔斯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你真的……会对一个男性产生出爱慕之情吗？”

　　“嘿，这话说的，我和他连最根本的种族都不一样，相比起来，性别反而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塞拉斯不在意地挥了挥了手，“再说了，我就是想想而已，又不会真的做什么。”

　　希尔斯目光不自然地飘向了远方：“嗯……那就好，我相信你是个有理智的人。就算你喜欢男性，对方也应该是一个和你相似的人类，而不是体型巨大、寿命漫长的巨龙。”

　　***

　　回巢穴区的路上，塞拉斯总觉得希尔斯好像话里有话，仿佛在暗示些什么。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模糊的猜想，塞拉斯没有深究，反正他一直就搞不懂自己这个好友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好像这些聪明人说话总是喜欢这么弯弯绕绕的。

　　当然，塞拉斯可不觉得是自己笨，他只是为人比较坦荡，心眼没那么多而已。

　　当坦荡的塞拉斯走在回巢穴区的路上，正好看到山崖上有一丛异常艳丽的蓝紫色花朵时，突然觉得它们和萨兰纳尔很相称，于是想都没想就爬上去将它们采下来，带回了萨兰纳尔的洞穴。

　　“萨兰纳尔，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塞拉斯一进小门，就热情洋溢地对萨兰纳尔说。

　　萨兰纳尔正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翻看一本书，闻言抬头困惑地看了他一眼。红发的龙骑士脸上洋溢着年轻人特有的欣喜和活力，拿着花的样子就像捧着什么珍贵的宝物一般。